「她開口唱歌了對吧?」赫密士抓著艾瑞克在林中穿梭,「拉瓦就是這點棘手,約書亞才急著要解決他們,但奏樂同樣會讓他們的兵動不了,料想陣前他們不敢頻繁用,沒想到還是用了,畢竟這招太猛,不用白不用‧‧‧天啊,艾瑞克,你真重,我得先將你放下。」赫密士與艾瑞克落在樹上,赫密士替艾瑞克鬆綁手腳。
艾瑞克:「你怎麼來了?」
「我本是該在後方等你與約書亞的信號,」赫密士解著繩子,「但剛才忽然一陣大雨,你們無法點火發信號,我也等不及信鴿傳訊,便想先來前方探情況,誰知道一探竟是如此!你被伏,約書亞不見,那傢伙去哪裡了?」
艾瑞克活動手腳,「據剛才敵方傳令兵所言,約書亞已一個人闖到保護區後方,他今日就會出保護區,踏上星落城境地。你的人呢?也打算學你大哥將軍隊拋下,一個人單槍匹馬硬闖?」
赫密士:「我的人還在後方,我跟他們說我先來前面探消息,要是我沒回去,他們便按兵不動,明早天一亮就放火焚林,直接踏平保護區進城,我看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我剛來時見我們的軍隊被他們的游擊打得落花流水,在這裡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出了這裡就不一樣了。這裡一定得夷平,我們才有勝算。」
「你說得對,我們繼續往前,」艾瑞克恢復得差不多了,「與前方你的兄弟姐妹會合,就算對方死守城門,我們拖得起,對方卻未必。」
穿過保護區山林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場,兩人策馬經過,眨眼來到了星落城境內。果然,街上空無一人,所有人早就提前躲進王都裡,街道冷冷清清,只有幾隻老鼠跑過。
「提高警覺,」艾瑞克環視四方,對赫密士低聲說:「這裡連個人影都沒有,太不尋常了,照理說或多或少會在此安排人,能打亂我們的進攻節奏,也能稍微探查有多少敵軍從保護區通過,總之,一定有敵軍埋伏在此。」
赫密士點頭,心想:剛才路上都沒看見約書亞,他不知道是仍在這裡,還是已往前了,就算他曾在這裡擊破敵人,這裡卻連屍體、戰鬥痕跡都沒有,著實詭異。他或許與敵人一樣,偷偷潛伏在此。
為了隱匿行跡,兩人下馬,偷偷摸摸的在城中大街小巷亂竄,赫密士跑得快,一下就將艾瑞克拋在後方,卻忽然迎面撞上一人,那人來的好快,又沒發出一點聲息,赫密士頓時重重摔在地上。
「你沒事吧?」那人關心的問,伸出一隻手要扶赫密士起身。
赫密士「唰」一聲抽劍出鞘,指向那人,那人頓時嚇得手足無措,只見他當場高舉雙手,慌忙說:「慢著!老兄!你也是來不及進城的人吧?我也一樣!我不是敵人!」
「來不及進城?」赫密士起身,劍仍是對著那人。
「是啊,」那人搔頭,「你說,哪有人要求半夜撤退進城的?夜裡我睡得熟,白天又起得晚,等收到消息後,早就沒人了,大家都撤退進城了!我跑到城下,國軍不開門,這不是存心害死人嘛!只好回家躲起來,至少躲到敵軍通過。」他一副怕死的模樣,全身除了無賴痞子氣息,散發更多的就是酒臭味,一頭褐色長髮被他搔得亂糟糟,正是歐文。
他看起來剛睡醒,應是又睡過頭了,昨晚肯定宿醉,赫密士心想,緩緩歸劍入鞘。
歐文見他收劍,鬆了一口氣,又恍然大悟,「您是國軍的人吧?看您一身正裝,我早該想到,哎喲!您怎麼會是和我一樣睡過頭來不及進城的蠢貨呢!真是失敬!失敬!大人是剛從保護區回來報訊的嗎?您要進城吧?帶上我一起吧!大人!有您在,他們肯定會開城門!大伙兒都走光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空守,怪可怕的啊!」
赫密士的披風藏在白袍下,罩住盔甲上的布魯家徽,底下的銀色鎧甲在動作之間若隱若現。
歐文:「大人,您從後邊來,情況怎麼樣了?布魯家的軍隊可怕嗎?」
「可怕啊,」赫密士不假思索,「沒見過這麼優秀的精兵,後方陣營已經全軍覆沒了,我此刻便是要回城報訊。」
歐文:「天啊!那可真糟糕!但是好險,還有拉瓦大人,我剛才看見她手擒著一個布魯家將領疾馳而過,我猜那人一定是個重要人物,拉瓦大人一定是打算將那人立於陣前,威嚇布魯軍隊。真是好險對吧?我們國軍還出了拉瓦大人這樣的猛將,總算天無絕人之路。」
赫密士不相信約書亞這麼輕易被伏,但回想起剛才艾瑞克手腳被縛的模樣,又有幾分動搖,「你有看見那布魯家人的模樣嗎?確定是重要人物?不是尋常士兵?」強笑一聲,「我的意思是,大人也不想抓錯人吧?」
「不會抓錯的,」歐文有意將艾葛莎說得厲害,「大人做事很有一套,為人又謹慎。那布魯家人的模樣嘛‧‧‧因為大人疾馳而過,我沒看清,不過身型看著挺高大,和大人您差不多!一定也是個猛將!」
歐文說得越寬心,赫密士聽得越心寒,心下隱隱覺得約書亞被擒,不然怎麼會到現在仍不見人影?
赫密士:「我得趕快進城了,不然讓拉瓦大人發現我仍在這裡,比她還慢回城報消息就糟了!」
赫密士正要喚馬,歐文一把搭上他手臂,「大人,您忘了嗎?先前發布命令,當拉瓦大人竟從保護區往城裡去,代表前方陣線有緊急軍情,不能輕舉妄動,所有要回撤的人都必須繞道,走捷徑回去,剛才拉瓦大人也是走小道回去,您怎麼能直接走大道回去?還要喚馬來?」歐文露出一臉同情的表情,「想必您是被緊急軍情與布魯軍隊嚇糊塗了吧?才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您不會連路都忘記了吧?放心,路我熟著呢!我帶您回去。」說著歐文便走在赫密士身前領路。
歐文盡往小巷鑽,城裡的巷子東彎西拐,猶如迷宮,歐文走得很快,穿梭自如,像遊走在地上的蛇,正走著,忽然脖子一涼。
歐文停下腳步,「大人這是做什麼?」
赫密士在歐文身後以劍抵著他的脖頸,冷聲說:「別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歐文笑:「我很懷疑。」
赫密士:「就算我不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絕非尋常百姓。」
歐文:「恐怕我就是,我無官無職,這在星落城就叫尋常百姓,不知在你們南方聯盟各地叫什麼?」
「別耍嘴皮子,無賴。」赫密士將劍往歐文脖子又近了幾分,「剛才你我相撞時,我摔在地上,你個頭沒我大,你怎麼沒摔?不僅沒摔,反倒一點事也沒有。你說要帶我走捷徑進城,哼,盡往小巷子鑽,捷徑?是通往哪裡的捷徑?怕不是通往地獄吧?」
歐文放聲大笑,「挺幽默啊,布魯家臣。」
赫密士:「別笑,你早就知道我是布魯家的人,你到底哪句話為真,哪句是假話?想必你說看見拉瓦挾持我軍將領也是騙人的。」
歐文:「信不信由你,但從你剛才聽見這話的反應來看,你最好相信,你們的確有人丟了,而且那人很重要。」
赫密士:「這又是另一個陷阱?為了引我上鉤?讓我猜猜,你引我來這裡,也是陷阱吧?你有多少人埋伏在此?」
歐文:「如你所見,空無一人。再說你怕什麼?你手上有人質,還是個手無寸鐵的傢伙,任憑你宰割。」
赫密士不信,他現在唯一確信的就是眼前人是個十足的騙子。前一刻他還是個因為睡過頭被鎖在城外的百姓,現在他卻已成了敵軍設在這裡等著自己的伏軍。
「我再問一次,」赫密士沉聲:「你的人埋伏在哪裡,有多少人,別讓我問第三次,或是逼我動手。」
歐文笑:「動手啊!我正求之不得呢!拜託你,快動手,替我們彼此節省時間,大人不會不知道戰事危急吧?」
赫密士不敢冒然動手,怕動手就是信號,伏兵會一擁而上。
歐文見他不敢動手,笑:「大人既然不敢,看來只好由我代勞了!」說著竟將自己的脖頸往劍上撞,赫密士不知他在打什麼鬼主意,見他這一招是殺招,情急之下趕忙將劍往後收,豈知歐文剛才那只是虛晃,看似要往劍上撞,卻轉了個方向,往赫密士胸口撞去,赫密士悶哼一聲,歐文已欺近,這麼近的距離劍不好使,赫密士另一隻手出拳擊向歐文,他明明確信自己的拳頭砸在歐文臉上,自己的臉上卻硬生生吃了一記重擊,他出了多大的力氣,回到自己身上就有多大力,看來這一拳赫密士用盡全力,他再次於歐文面前摔在地上。歐文一腳將赫密士的劍踢開,朝空中打了個哨,忽然從四面八方竄出不少人,正是歐文埋伏於此的人。他們一擁而上,將赫密士抓起來。
歐文一把扯下赫密士的白袍,看著盔甲上的白鴿,冷笑:「你不是一般士兵,是將領吧?剛才你問夠了吧?現在輪到我的提問時間了,你為什麼一個人?你的軍隊呢?我奉命在此截殺布魯軍隊,你們比預計中來的早,卻比預計中來的少,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保護區那裡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開始不就說了,」赫密士如剛才一般的不假思索,「你們後方陣營已經全軍覆沒了,畢竟對手是布魯家,我從沒見過這麼優秀的精兵,我此刻便是要回城報訊的。怎麼?你奉命在此截布魯軍隊,截什麼?保護區的死訊嗎?」
「住嘴!」抓著赫密士的大漢給他一頓猛打,揍的他直吐酸水。
「住手!」歐文制止,「我還要問話,別把人揍得說不出話!」
那大漢才停手。
歐文:「你既是從保護區來,剛才下過大雨,身上卻沒濺上多少泥濘,就連血跡也沒有,別說是被雨水沖掉了,我的意思是你身上一點戰鬥過的痕跡都沒有,乾淨異常,」看了看手上赫密士的白袍,「就連這件衣服也是,說你是個只負責傳令的小兵都不為過,但你我都知道,你絕對不僅止於此對吧?大人?」學著上回赫密士沉聲問:「我再問一次,你的人埋伏在哪裡,有多少人,別讓我問第三次,或是逼我動手。」
赫密士喘了幾口,正當歐文以為他要開口時,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對天大喊:「艾瑞克!快走!去後方跟克萊德會合!我剛才已發信號,他要來了!有他在,拿下保護區絕對沒問題!快去!去跟克萊德會合!」
接著又是一頓暴打,歐文身旁的大漢們圍毆赫密士,「誰讓你通風報信!」
躲在一旁的艾瑞克與約書亞收回跨出的腳步,隱身回暗處。約書亞正打算一人往城下去,和克萊德與凱特的軍隊會合,一回頭就看見赫密士與歐文,便躲在一旁偷聽,當歐文說到捷徑,半信半疑,緊跟在後,卻沒料到事情發展,也沒料到這個看似遊走巷弄間的小子竟然具有神奇的力量,讓赫密士無法攻擊他,正打算出手救人,卻意外撞見艾瑞克,他也與自己一樣的動作,艾瑞克見識過歐文的能力,早在他替赫密士帶路時就緊隨其後,見赫密士被伏,兩人正要出手,卻又被赫密士這麼一喊,硬生生阻止了。赫密士不知道約書亞在此,但他知道艾瑞克人還沒跑遠,或許正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忙出聲提醒。
艾瑞克心想:克萊德明明在前方,在城下,他卻說克萊德在後方要拿下保護區,看來是喊給敵人聽,存心騙他們。發什麼狗屁信號,克萊德來個屁?他只有一句真話,就是要我與克萊德會合,他不是要我退後,而是要我繼續前進。
「艾瑞克也來了?」歐文一愣,「喔,我差點忘了,他也是布魯家的人。我和他都是聖泉盟軍的人,是少數還有點交情的布魯家人。」隨即高聲喊:「艾瑞克!雖然我和你沒什麼交集,但總比跟這有著漂亮臉蛋的傢伙熟悉吧?我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怎麼樣?願意賞個臉,出來見見稱不上朋友的我嗎?」
「趁著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這裡,」艾瑞克對約書亞低聲說:「你快照赫密士所說,去前方與克萊德和凱特會合。」
約書亞:「這傢伙是誰?」
艾瑞克:「他是彼得‧拉維尼的二公子,尚恩‧拉維尼的弟弟。」
「就是那個能反彈攻擊的傢伙?」約書亞微微一驚,看一眼一身邋遢的歐文,很難想像他和那一表人才的尚恩是兄弟,「拉維尼?他也是國軍將領?」
艾瑞克:「我想不是,你也聽見了,他說自己無官無職。不過他既是拉維尼,父兄都是高官,可想而知他不是省油的燈,至少能確信他絕非是因為喝酒睡過頭才在城外,而是有意鎮守在此,這些人可能只是他一部份的人手。我來會會他,你快走。」
約書亞點頭,「我殺了他們保護區後方將領,還有連帶幾個傳令兵,因此他們後方大亂,消息傳遞也遭延遲,才會不知道前方出了什麼事。」說完起身離去。
歐文又喊了幾聲,艾瑞克等約書亞走遠了,才轉身出現,「好久不見,歐文。兩位見過了?這位是拉維尼二公子,歐文‧拉維尼,這位是巴羅二公子,赫密士‧巴羅。」
歐文笑:「巧了,我們都是二公子,交個朋友?」
「交朋友?」赫密士冷笑,「我不知道星落城人交朋友的文化,但布魯家乃至整個南方聯盟各地,交朋友都不會將對方抓起來暴打一頓。」
艾瑞克:「先放開赫密士,歐文。有話好說。你想和他交朋友吧?至少將衣服還給人家。」
歐文將赫密士的白袍在手上晃了晃,披風還夾在裡面,「還挺好看,布魯家人都穿這麼騷包?你怎麼不這麼穿?艾瑞克?」說著用腳尖挑起赫密士的劍,看著劍鞘上雙蛇纏繞的紋路,「連劍都做得這麼漂亮,不愧是布魯,有錢。」
艾瑞克:「我不夠帥啊,穿了也沒用。」
歐文盯著赫密士,「你叫赫密士?」一拍腦門,「噢!我早該想到,來自布魯家,除了黎明騎士團還有誰能有這等容貌?還有這雙翼頭盔,你還真的把自己當成天神赫密士?這劍,」手中掂量赫密士的劍,「天神赫密士手持雙蛇杖,你是手持雙蛇劍?」
眾所皆知,鬼使神差赫密士‧巴羅的劍柄上刻著雙翼,劍鞘上有雙蛇纏繞的紋路,他的劍也喚作「蛇杖」。
黎明騎士團的劍皆在北境被亞力士折斷,除了克萊德為了能順理成章使用長槍,沒再造劍,回家後其他三人立即令人按原劍的樣式造劍。
歐文:「黎明騎士團最著名的不只是他們的漂亮臉蛋,畢竟當今最強的騎士又不是靠臉揮劍。你很羨慕吧?艾瑞克?畢竟你長得這麼兇猛,要是你長得再好看些,愛德華‧二世就會更重用你了吧?眾所皆知他是個以貌取人的混蛋。」
「我無所謂啊!」艾瑞克聳肩,「我是強納森的家臣,又不是二世大人的。」
歐文:「你們分的這樣細,你又何必來救他?他是愛德華‧二世的臣,又不是強納森的。」
艾瑞克:「那你們呢?你是伊利亞人,又為什麼替巴爾人打仗?」
歐文:「我們都是星落城人。」
艾瑞克:「我們都是布魯家臣。」
歐文不願繼續跟他爭,冷笑:「既然知道他是黎明騎士,那就更不能放了。怎麼辦呢?最強的騎士遇到的是我,毫無用武之地,可惜啊可惜!」
艾瑞克:「我們談談吧,歐文。據我所知,你父親彼得,你大哥尚恩,一生皆為伊利亞人建國奔走,眼下正是大好機會。喬瑟夫遠在北境,這星落城只靠你們一家鎮守,你們臨陣倒戈,巴爾人政權現在就能一舉拿下。你們還在等什麼?不會再有比此刻更適合推翻巴爾人的時機。」
歐文:「說得好聽,我們反了,星落城不攻自破,好讓布魯家坐享其成。你算得可真好啊!艾瑞克,光憑一張嘴,就想拿下一座城,一場戰役都免了,讓我想起來,上次你大駕光臨星落城,也是企圖用一頂頭盔,換一座城,我要是傻子才會相信你。我告訴你,伊利亞人要的是建國,我們俯首稱臣的對象就算不是巴爾人,也絕不會改成布魯。」
艾瑞克:「這個容易,你不會不知道,為什麼布魯與星落城和平共處這麼多年,卻在此刻引發戰爭?」
歐文:「天曉得愛德華‧二世貪得無厭的欲望有沒有盡頭,這事要是愛德華王仍在世就不會發生。」
艾瑞克:「因為二世大人要報上次在北境的仇。北境與我們聯姻,本是我們的,喬瑟夫無故去攪什麼和?還有那拉瓦一家,二世大人上次差點死在他們手上,二世大人睚眥必報與他是個以貌取人的混蛋一樣,眾所皆知。你不會不知道吧?總之,這一切是喬瑟夫惹出來的,二世大人貪得無厭沒錯,但喬瑟夫不也是嗎?要是當初他沒將爪子伸向本屬於布魯的北境,今天你我就不會在這裡。我知道巴爾人的軍隊願意陪葬喬瑟夫的貪婪,但你們伊利亞人願意嗎?今日無論誰勝誰負,坐在這城裡王座上的不是巴爾人就是布魯,與你們伊利亞人有何相干?你們何必淌這渾水?既然二世大人今日只是要向喬瑟夫報仇,你們助他一臂之力,難保他不會將這塊地交由伊利亞人自理,也就是交由你父親統治。」
歐文冷笑,「我很懷疑。」
艾瑞克:「不用懷疑。老實說,二世大人並不想要星落城這塊地,布魯有錢,他根本看不上這裡,他今日所為全只是為了向喬瑟夫報仇。等他拿下這裡,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喬瑟夫,你怎麼看?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了吧?」
歐文連咳幾聲,「抱歉,別跟我提「盟友」,我現在對這詞很敏感,尤其還是從布魯家人的口中聽見。你們背叛聖泉盟軍上癮了是吧?先是愛德華‧二世‧布魯趁大家忙著找聖泉鑰匙時聯合格蘭利威攻打星落城,之後強納森‧布魯又將奪冠會遺址的聖泉鑰匙奪走,哼,基於這些,我很懷疑還會有人敢和布魯做「盟友」。」
艾瑞克:「感謝老天你還記得聖泉這件事。不過我得先聲明,鑰匙不在布魯家,一把都沒有,強納森沒拿,他沒背叛眾人,別忘了,我們之中有真的叛徒,我想是他拿走了鑰匙,這帳可不能算在布魯家頭上。此外,我還要提醒你,到時分聖泉,你確定喬瑟夫會分給你們?而不是用來鞏固他的政權?到時他會更難推翻,何不現在就讓他出局?無論是你們的巴爾人伊利亞人輪流統治遊戲,還是聖泉盟軍?我們能聯手,而對手正是你們一直想擊敗的。你認為呢?歐文?」
歐文仰頭大笑,笑了好一陣,才說:「你現在與我費盡唇舌是在幹嘛?艾瑞克?因為我父親和尚恩那裡行不通,才從我這裡著手是嗎?與我們聯手打敗喬瑟夫這點很吸引人沒錯,但若我沒記錯,你剛才說愛德華‧二世‧布魯差點死在拉瓦家手上、他睚眥必報?聽起來,他不會放過拉瓦。猜怎麼著?拉瓦現在與我們密不可分,光憑這一點,我們就不可能與愛德華‧二世‧布魯聯手。你剛才問我怎麼認為對吧?我認為你一直與我囉嗦個不停,不是在拖延時間等後方援兵,就是一邊與我閒聊一邊在想要怎麼救出赫密士‧巴羅。但可惜的是,他太重要了,光憑他是黎明騎士團這一點,我就不可能放過他。我說的對嗎?你認為呢?艾瑞克?」
艾瑞克笑:「你分析的有理,可惜,都不是正確答案,但別灰心,已經很接近正確答案了。我確實是在拖延時間,但不是在等後方援兵,因為他剛才朝前方邁進。我與你閒聊一方面看能不能激起巴爾人與伊利亞人之間的矛盾,同時也是在替他爭取時間,他是誰?他與現在你手上的赫密士‧巴羅同等重要,他是黎明騎士團的團長,約書亞‧巴羅。」狡黠一笑,「我不是在想要怎麼救出赫密士,而是在想著如何替約書亞爭取時間,你認為呢?歐文?」
一直沒出聲的赫密士聽了,忙問:「真的?你看見他了?」
艾瑞克:「是,我親眼看著他離開。歐文剛才說艾葛莎擒了布魯家將領是騙人的,畢竟沒有的事他如何能見?」
赫密士鬆了口氣,瞪了歐文一眼。
歐文:「兵不厭詐,我們在交戰,兄弟。」語調一冷,臉色沉了下來,「你真行啊,艾瑞克。想不到我特地鎮守在這裡,還是讓人溜了過去,又是約書亞‧巴羅這樣的人物。既然他哥哥已經過去了,他與你就得留下。」
艾瑞克笑:「留下來與你聊天嗎?樂意至極啊!至少先放開赫密士吧?你們人這麼多,我們跑不掉了。你們這麼多人將赫密士壓在地上,貴國的待客之道真叫人不敢領教。」
歐文百無聊賴的擺擺手,「別跟我廢話,今天他要是別人,我不僅放開他,還會將劍還他,但他不是別人,他是黎明騎士,光憑這一點,對我就是最大的威脅。我就算不認得他,也聽過他的名號,鬼使神差赫密士,聽起來他很能開溜啊!叫我怎能安心放人?當今最強的騎士,天曉得讓他拿劍會發生什麼事?我剛才見過他拔劍,速度之快,架式之凌厲,我們就這幾個人,我可不敢賭。」
艾瑞克笑:「看不出來,你看似不拘小節,實則細心謹慎。」
歐文:「原句奉還,你看似粗獷大器,實則詭計多端。」
艾瑞克聳肩,「我猜我只能靠自己救回赫密士了。」
歐文:「答對了。」
艾瑞克一挑眉,持槍與四周的兵打在一起。這些人都是歐文混跡城鎮結交的朋友,因為身份進不了正規軍,但實力卻不比國軍差,打法不像正規軍,而是街頭地痞無賴打架的樣子,他們的攻擊難以預測,也不恥於一些下三濫的陰招,對付起來竟比正規軍棘手。
幾個人上前圍攻艾瑞克,其他抓著赫密士的人就在一旁吆喝助陣,說是兩軍將領交戰沒人會相信,反倒更像是街頭地痞流氓鬥毆。
艾瑞克覺得自己不像在作戰,像在尋常打架,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與歐文同樣無賴的氣場,不禁笑罵:「物以類聚!」
但艾瑞克是真正的將領,無論是年紀、見識、作戰經驗都比眼前這群血氣方剛的小子還多,他在人群中舞槍,在這場「小孩子打架」裡雖然隻身一人,仍站上風。
歐文一直在旁觀戰,心想:果然,不愧是強納森‧布魯的愛將,真有兩下子,連他這樣都排不進黎明騎士團,那這赫密士又該有多強?好險一開始先使詐拿下他,不然一個艾瑞克都拿不下了,何況在加上赫密士?
艾瑞克鬥的正酣,他不知道歐文還有多少伏兵,至少得先將赫密士救出,兩人能先退後與布魯軍隊會合。幾乎沒有人能攔下艾瑞克,正當艾瑞克將槍從敵人心口抽出時,背上忽然一重。
艾瑞克笑罵:「這是在幹嘛?耍無賴耍上癮了?」
歐文整個人趴在艾瑞克背上不肯下來,「你那麼強,不這麼做,贏不了啊!」
艾瑞克氣極反笑:「難道這樣就贏的了?」他不能攻擊歐文,只能試圖將他從背上甩下來,「不好好學功夫,才只能靠這種下三濫本事!」
歐文懶洋洋的說:「好好學功夫有什麼用,我是無賴,下三濫本事?這是我的真本事。」用刀抵著艾瑞克的脖頸,「或許贏不了你,至少能讓你束手就擒。」
艾瑞克失笑,他縱身戰場多年,從未見過這種死皮賴臉的事,身上少年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等艾瑞克被五花大綁確定無法動彈後,歐文才好整以暇的從他身上下來。
「將他們兩人押下去,」歐文命令左右,接過赫密士的白袍與長劍,「該傳訊給布魯了。」
***
「赫密士與艾瑞克皆在我手裡,要不速速撤兵投降,要不就等著見他們人頭落地。」歐文語調輕快的念著信,「這樣有威嚇力嗎?」他隔著燭火,看著面前兩人。
歐文與他的兵在城鎮埋伏至天黑,期間解決了不少從保護區出來的布魯軍隊。他本來在這裡只是打伏擊戰,打亂敵軍進攻節奏,但顯然,這位統帥之子不是這麼想的。
歐文在他熟悉的地域對敵軍窮追猛打、趕盡殺絕,布魯軍隊打算快速通過,與凱特和克萊德繞道先行的軍隊會合,在城下一決勝負,豈知戰火提前燒來,縱火的還是一群毫無規則、軌跡可循的傢伙,這些傢伙是穿梭在街道巷弄裡的老鼠,鑽來竄去,難對付,布魯軍隊不如歐文的兵熟悉巷戰,在這裡打得束手束腳,潰不成軍,只能四下逃竄,往王都溜進。
歐文一直守到天黑,派人巡視保護區草場沒有敵軍,才收兵回屋。畢竟保護區山林地勢危險,敵軍不可能冒夜行軍來襲,頂多原地紮營。
「有啊,」赫密士戲謔,「剛嚇跑了一條布魯家的獵犬。」
歐文不理他,繼續琢磨著措辭,他只是寫好玩的,他早已派人將消息傳出。
艾瑞克:「真讓人想不到,我聽聞彼得‧拉維尼的長子尚恩‧拉維尼有多麼優秀,多麼像他,對於他的二公子,只聽說早年離家,混跡於市,與父兄大相逕庭,對國事漠不關心。」
「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歐文在信上又添了幾筆,「名聲飄揚境外,我沒踏上過布魯家地界,我的名字倒先去了,你知道的不少嘛,艾瑞克。」
艾瑞克笑:「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小朋友。」
「所以呢?」歐文擱筆,盯著艾瑞克,「聽了這麼多關於我的事,也曾在聖泉盟軍見過我,認識你拉維尼二公子了嗎?」
艾瑞克:「一直以來,你的鋒芒都被你哥哥擋住,但它終究會在危急之際顯露,今天之前我相信拉維尼二公子是個沒本事的混蛋,但今天之後,我會跟人說他是個有本事的混蛋。」
歐文大笑,「他仍是混蛋?」
艾瑞克:「傳聞總有能信的部份,尤其是親身經歷後更加確信。但你並非對國事漠不關心,你對這塊土地的熱愛不亞於你父兄。你或許未加入正規軍,但你有組織能力,你能讓這麼多比你強悍兇猛的兵聽你號令,他們看起來毫無章法,實則亂中有序,而你就是他們的定海神針。你確實是個混蛋,徹頭徹尾的渾蛋,但卻是個有本事的混蛋。」
歐文:「人們說我是個混吃等死的混蛋,好在拉維尼大人還有一個兒子有用,而今天,」他咧嘴一笑,「兩位就是我送給父親的大禮。」
歐文九歲時負氣離家,以為父兄為了求榮背棄族人,他長年流落街頭,也曾涉足他境遊歷,卻未曾想過離開這塊土地。這裡是他的家,縱使他沒有一兵一卒,他仍舊竭盡一切為守衛家園做準備。他這麼多年混跡街頭不是在混,而是在偷偷召集自己的守備軍,將這些在巴爾人政府下無用武之地的伊利亞人統領起來,培養一方勢力,這本是他為復國籌備的革命軍,沒想到第一戰卻是在與巴爾人並肩作戰時嶄露頭角。
艾瑞克笑:「稀奇啊!我到這個年紀還能被人當成禮物。」
赫密士懶得理兩人,閉眼躺在椅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