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劫之二──無勇90

　　90.無勇之大秦（二十二）

　　蘇府。

　　「妳這丫頭！」蘇父才在朝中受盡奚落，一回家就看見自家女兒穿著一身丫鬟裝，打扮得樸素至極，「妳就這樣去東昇堂的？」

　　上朝的時間早，蘇父比蘇樂雅晚出門，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女兒出門時的裝扮。

　　「有什麼不好，都沒人過來跟我搭話，我樂得清閒呢。」蘇樂雅還原地轉了一圈，「我喜歡這身裝束，自在多了，也方便活動。要我成天穿成姊姊那樣，我不得被衣服壓死。」

　　蘇父實在心塞，這個小女兒就是不按牌理出牌，他總是搞不懂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娜朵就是個大家閨秀，溫婉有禮，怎麼樂雅就是匹不受控的野馬呢。

　　「樂雅，去換衣服，爹爹上朝已經很累了，別再讓他心煩。」娜朵溫聲說，「爹爹，可要女兒幫忙按摩肩頭？」

　　「還是妳貼心。」蘇父欣慰道，瞪了樂雅一眼，「還不快去。」

　　蘇樂雅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回房了。

　　異獸攻擊四海樓的事情很快傳到大秦，彼時正在開會的幾位大官們正在跟席王報告，說有跡象有楓圓潛入的幾隻小蟲子，還正在查。

　　席王冷笑一聲，環視底下幾個明顯有異心的官員，從鼻子噴氣道：「好啊，連異獸都能進到王都了。」

　　「由此可見，麒麟的神力不過是民間誇誇奇談，先人們必定是受了矇騙。」楊軍軒趕緊道，他是司法門最高掌權者，也是刑部尚書，別的不會，倒很會揣摩上意，「在陛下的英明領導下，此等不具有眼見的異獸已經就地誅殺，大秦子民必定銘記陛下的恩澤。」

　　「臣附議！」幾名圍繞席王的大臣也紛紛表態。

　　「蘇卿以為呢？」席王將視線瞥向大宰相，「王都數十年來都沒有異獸入侵過，怎麼你才上任不到五年，就偏偏遇上了？」

　　在朝中的幾員大官在朝任職的資歷都比蘇宰相長，這也因此導致他這個位置坐得並不穩當，有些時候他的命令甚至還不如幾位尚書來得有效，底下的人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不過是有外國使節來訪時拉他跟他夫人出去撐撐面子罷了。

　　「臣以為……」蘇父賠著笑，額冒冷汗，「楊卿所言極是，事實證明麒麟神力太過空洞，竟然讓天子腳下出現此等事態……」

　　但是歷來由麒麟選出的君主，王都從來不曾發生突來的異獸災害這點卻沒有人提出來。

　　「陛下，臣以為，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安撫民心。」一個大臣站了出來，對席王行禮後朗聲說道，「王都從來不曾遭受異獸如此大範圍攻擊過，百姓受害，正是需要朝廷援助之時，麒麟神力的討論大可壓後。」

　　「荒唐！」楊軍軒訓斥道，「重點更應該擺在麒麟神力，要是百姓繼續愚昧相信麒麟能護他們周全，到時候異獸一來，全軍覆沒，造成的災難更大。」楊軍軒一說完，立刻朝席王行禮，「此次能以極小之代價就平定異獸動亂，全部仰賴陛下平日的諄諄教誨。」

　　「大秦傳統都是由麒麟選擇君主，楊卿，你這言下之意，是在說陛下與麒麟並非一心？」

　　所有人在心中都倒抽一口涼氣，這人也太有勇無謀了，都能進得了大秦寶殿，怎麼連說話都不會說？

　　只見席王的臉色沉了下來，瞇眼看著楊軍軒跟這個敢言的大臣：「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以為如何？

　　以一個常識性來判斷的話，這位大臣說得沒錯，異獸出現，甭管牠是不是害周圍百姓人財兩失的真正兇手，受害百姓確實需要安置。

　　但在大秦寶殿，誰跟你講常識。

　　「臣等依舊認為，事有先後，應該先找出原因。異獸攻擊王都的原因既然是麒麟神力不濟，就該優先處理。」

　　蘇父在朝廷上聽著幾十名官員吵來吵去，最終結果出爐，房屋受損的百姓先暫時安置在康軒天，按照比例分配損失的金額，但最重要的是要去散佈麒麟神力不存在，要打倒吃人的異獸只能夠靠席王的消息。

　　而那名第一個站出來替百姓爭取權利的大臣，則是被眾多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地罷黜了官職，本來剛被蘇父點名上任的禮部侍郎就這樣被以動搖國本，不安好心的罪名扔進了天牢。

　　本就滿肚子怨氣委屈跟驚懼的蘇父一回到家，看見自己的小女兒居然穿著丫鬟服飾，當下就心梗了。幸好大女兒體貼，不但備了他愛的食物，更是充滿孝心地替他按摩肩膀。

　　在樂雅換衣之際，蘇父眼見四下無人，便向自己女兒抱怨如今的朝廷烏煙瘴氣，幾個少數清流都留不長久，霸佔大官之位的都是些鼠寸目光之人，長此以往，大秦國途堪憂。

　　「既然如此，爹爹，為何不將那些人揭發給陛下呢？」娜朵緩緩問道，「陛下既然英明，肯定會嚴懲他們的。」

　　蘇父苦笑道：「陛下心裡跟明鏡似的，我又有何辦法呢？」

　　「那是陛下明知道……」

　　「噓，娜朵，有些事情，不能說出來。」蘇父擺了擺手，禮部侍郎的下場已經很明白了，儘管這裡是他們自己家，但誰又能保證沒有哪家的人放操蟲師的蟲子進來？

　　他當時會被席王看中，破格提拔成宰相，也就是圖他家世清白，還娶了一個異族的美麗老婆罷了。

　　「娘還不能回家嗎？」娜朵聞言，便乖巧地沒再問，轉而問起其他事情，「娘已經進宮許久了。」

　　蘇父嘆了口氣：「她還要陪王女，怕是沒那麼快。」

　　「唉？娘還不能回來啊？」樂雅換好衣服出來，就剛好聽到這麼一段，頓時不滿，「正茗哥跟語思姊都快要到了，他們可是去莫雪耶，那麼遠都快回來了，結果娘在王宮裡面，距離這麼近卻回不來？」

　　「那也沒辦法，王女自幼喪母，會想黏著娘是可以理解的。」

　　「那又不是她娘。」樂雅頂撞道，「她想要娘，就可以搶別人的娘啦？討厭死了！」

　　「樂雅！」蘇父厲聲道，「不准這麼說話！」

　　即便是私下的場合，也萬萬不能對王女不敬，那是要吃苦頭的！

　　「爹爹，樂雅只是太思念娘了。」娜朵打圓場道，「若是娘暫時回不了家，那不知由我們去探訪是否可行？」

　　「再說吧。」蘇父疲憊地擺了擺手，看樂雅被吼之後氣得眼眶發紅的模樣，語氣又緩了緩，「我也很想念茹仙。」

　　茹仙是他們母親的名字。

　　一家三口都不說話了，最終還是娜朵打破了沉默：「正茗跟語思不曉得這次表現如何。」

　　「聽說還不錯。」蘇父順著台階下，「而且跟慕容家的那個新進食客有搭過話。」

　　「誰啊，吳語嗎？」樂雅問，「我跟他上了同堂課，感覺還不錯。就是老師實在太可惡了。」她被轉移了注意力，七嘴八舌地把在異獸研究課上遇到的事情給講了一遍。

　　「實地走過一次白玉鬼城後，感覺也不怎麼危險嘛。」樂雅說，「爹爹？」

　　怎麼爹爹的臉色這麼奇怪？

　　「你說那位老師……他姓安？」蘇父顫抖著問，「他沒告訴你們名號？或是哪裡人？」

　　「沒有，他說名字什麼的不重要。」樂雅品出不對勁了，「難道他其實是什麼大人物嗎？」

　　出乎意料，蘇父搖了搖頭。

　　別說是什麼大人物，那根本就該是一名亡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