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秋變

宋文祥從來沒有想過，他和徐以琛會變成這樣子。

那次看電影，他見到徐以琛的另一面，同時也被對方表白了。

他以為他會覺得怪異，可是沒有。

也或許，他本來就對這個和善卻神秘的室友產生好感了吧。

想了解他，想靠近他，想保護他。

究竟他經歷了什麼，讓如此開朗的人會處處充滿著壓抑。

所以他答應了。

當然，宋文祥在徐以琛酒醒後又問了他一次，確認這句話不是因為他酒醉而說的胡話，他可不希望自己趁人之危。

確定交往之後，他們依舊會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對方，依舊會一起出去玩，幫對方拍照，明明正在交往，相處模式卻沒什麼改變，甚至兩人還是住在不同房間。

可同時，他們之間又改變了什麼。

例如，他們會在平日裡挑個兩三天一起吃晚餐。

例如，徐以琛請求他每天晚上睡前擁抱他一下。

例如，徐以琛似乎變得比較「人性化」在宋文祥面前會展現更多的情緒。

例如，宋文祥注意到徐以琛有時候會坐在床邊盯著窗戶發呆，然後哭泣。

宋文祥知道徐以琛過去一定發生甚麼事情，可是只要對方不說，他也絕不會開口問。

他們如普通的情侶，即使平淡，卻感到幸福。

至少宋文祥是這樣想的。

可是他們也不像情侶，因為兩人從未對對方說過喜歡和愛。

交往的方式有很多種，又有誰規定一定要照著什麼樣的模式來談戀愛？

他們以情侶兼室友的身份，度過了一年。

宋文祥一直以為，他們會陪著對方直到大學畢業，又或者更久的時間。

升上大三，宋文祥的學校課業變得更加繁忙，每天都要晚上8、9點才能回到租屋處。

因此，他無法和徐以琛共進晚餐，他對此十分抱歉，不過徐以琛倒是很諒解他，總是笑著和他說沒關係，讓他去忙。

一年的交往，讓宋文祥忘了徐以琛是怎樣的人。

他是一個善於隱藏自身負面情緒的人。

他沒有注意到徐以琛的眼裡有越來越多的不安，沒有注意到徐以琛滿懷的虧欠，更沒有注意到徐以琛眼底掩飾不了的自我厭惡。

最重要的是，他沒注意到徐以琛衣袖下那莫名其妙多出的傷疤。

即使他注意到了，他也無法從徐以琛的嘴裡得到什麼資訊。

徐以琛總是這樣，讓他無可奈何，加之學校又忙，他只得暫時放下。

在秋天的一個晚上，學校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他總算能夠在晚上7點前回到租屋處。

他傳訊息給徐以琛，想詢問對方是否吃過晚餐，若是還沒，他會買一點徐以琛愛吃的食物去補償從開學到現在他缺席的晚餐時間。

然而他等了許久對方都沒有回他，他轉念一想，也許他可以帶食物回去，給徐以琛一個驚喜。

於是他收回了訊息，買了食物，返回租屋處。

一推開門，客廳靜悄悄的，並且一片昏暗。

是在房間裡嗎？

宋文祥想著，將食物放在桌上，然後走至徐以琛的房門，試探性的敲了敲。

「以琛，你在裡面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巨響。

宋文祥一驚，也顧不上什麼禮貌，扭了門把衝進房間。

「以琛！你沒…」關心的話語尚未說完，宋文祥已經被眼前的畫面給驚呆了。

徐以琛蜷縮在床邊的地板上，一手拿著沾著血的美工刀，一手的手腕汩汩的湧出鮮血，染紅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龐。

宋文祥當機立斷的抽出衛生紙，蹲下身按住他的傷口。

不料卻被徐以琛甩開。

宋文祥錯愕的看著他。

「對不起…」徐以琛喃喃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宋文祥知曉對方現在的情緒不穩定，他輕聲的安撫著他，然後伸手想要觸碰他。

「不要碰我！」徐以琛猛地揮開宋文祥的手。他將自己縮成一球，將臉埋入膝蓋中：「對不起….這全是錯的，我不該跟你在一起…我不該那麼天真，以為和你在一起就能忘掉他…對不起…」

「以琛…」宋文祥深怕刺激到他的心，盡量輕聲的說著：「怎麼了？你不用跟我道歉，發生什麼事了？」

徐以琛搖搖頭，沒有再多說話。

而宋文祥也只能待在原地，等待他開口。

就像去年夏天一樣，兩人之間再度瀰漫著安靜。

這一次，是令人感到難以呼吸的死寂。

過了很久很久，徐以琛才低聲的開口

「宋文祥…我們分手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