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祿昇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好像完蛋了。
凌亂的被褥、髒污的床單、空間中揮之不去的淫靡氣息,以及…衣衫不整的他和簡丞羲都在無聲地告訴他昨天他喝到斷片之後發生了甚麼事情。
「學長醒了?」就在徐祿昇還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被他壓在身下的白色麻糬…不是,是室友已經睜開眼,因為不明原因而更加低啞的嗓音刮著他的耳神經。
徐祿昇連忙爬起身,看著簡丞羲慢條斯理的撥掉黏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後坐起身。
徐祿昇看到對方身上因為白皙而更加明顯的紫紅色痕跡。
…尷尬。
「那個…」
「上課要遲到了,有甚麼事情回來再說吧」簡丞羲相當冷靜地打斷徐祿昇的話,他掀開棉被,如同液體一般的『滑』下床,然而當他在站起身的剎那,徐祿昇看見他有一秒的停頓,然後再自然不過的往房門外走去---如果忽略他那白皙的雙腿間現在正不時流淌出什麼奇怪的液體的話---徐祿昇頓時間有些口乾舌燥,他連忙甩甩頭追上去,看見簡丞羲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正在衣櫃前埋頭翻找衣服。
因為未著寸縷,加上房間的窗簾沒有拉上,窗外的陽光照在簡丞羲白皙到機近透明的身體上,投射出溫暖耀眼的光芒,頗有種不切實際的夢幻感。
好像天使下凡。
徐祿昇被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而在他發現簡丞羲雙手抱著衣服站在房間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後,那抹驚嚇變成了難為情。
他在這裡看人家感覺很像變態。
「對…對不起!」徐祿昇連忙摀著眼睛往後退了幾步,不料卻撞向身後的門框,痛得他差點想蹲下身哀號。
簡丞羲看著徐祿昇,輕輕笑了起來。
低啞的笑聲讓徐祿昇抬起頭,簡丞羲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榮,說:「學長不用介意昨天的事情,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很舒服,我也很舒服,這樣就好了。」說著他套上衣服,拎起包包,在穿過徐祿昇身邊時還舉起拿著鑰匙的手朝著他揮了揮「晚上見」
語畢,就留給徐祿昇一個瀟灑的背影,絲毫看不出昨晚他還躺在徐祿昇身下承歡。
「呃…不是…丞羲啊!你不用清…」『理』字還沒說出口,關門聲就這樣響了起來。
徐祿昇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徐祿昇現在只想找一個地方把自己埋了。
昨晚斷片的記憶陸陸續續的回歸他的腦袋,他因為和系上同學出去多喝了兩杯,誰知道一向酒量甚好的他居然喝趴了,怎麼叫都叫不醒,迷糊中他感覺到有人拿起他的手機打給誰…然後他就看見他那個全身白的像雪一樣的室友出現,把他半拖半拉的帶回租屋處,然後…然後咧?
昏暗的燈光照印著幢幢黑影,搖晃出旖旎的氣氛,喝到神智不清的徐祿昇將比他嬌小的簡丞羲推到床上,二話不說地給了對方一個深到窒息的吻。
簡丞羲沒有反抗或是掙扎,反而伸手扣住徐祿昇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明明簡丞羲沒有喝酒,他的口腔卻有著一股淡淡的酒香味,讓徐祿昇沉醉其中,也更加失去理智。
吻著吻著,也忘記誰先脫了誰的衣服,反正就這樣自然而然、順水推舟的…
做了。
「天啊…完蛋了」徐祿昇抓著頭髮,喃喃自語著。
他和簡丞羲,是一個很尷尬的關係。
兩人早在徐祿昇大二,簡丞羲大一那年就認識,理由是雙方的學系一起舉辦系烤,而他們兩個恰巧都是負責人,常一起場勘、開會,久而久之就熟稔起來,不過也就是見面了會點頭打招呼,活動結束後一起吃個飯這樣的蜻蜓點水的關係,沒有多做深交。
而這樣不鹹不淡的情誼,在活動結束後就自然而然地斷了。
直到徐祿昇今年升上大四,兩人都沒有學校宿舍可住,恰巧又認識,這才重新搭上邊。
不過雖是室友,因為兩人的個性相當迥異,所以即使他們相處得十分舒適自然,但徐祿昇總有種他們之間有著一層薄膜的感覺。
不過這也沒甚麼不好,不遠不近,不過度涉入對方生活與作息,恰到好處。
誰也沒想到那層膜在昨天就這麼破了,破的體無完膚。
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企圖把昨晚的記憶打包丟進腦袋的最深處。
「啊…真的是要出大事」徐祿昇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時鐘,8:45。
大四的課通常都比較少,像他今天就除了第七八節有體育課之外,幾乎就是放假。
不過出了這種事,他上課的心情當然是沒了,徐祿昇打算先去洗澡,然後外出走走,好好散散心,等待簡丞羲回來再做打算。
畢竟…是他精蟲上腦,怎麼樣也得對簡丞羲有所補償。
徐祿昇自暴自棄的嘆了口氣,正打算離開簡丞羲的房間,眼角餘光突然瞄到一疊白色的紙。
嗯?
徐祿昇走上前,『實驗結果報告』六個大字映入眼底,他如果沒記錯,今天是簡丞羲要報告的日子,居然把資料丟在房間沒帶走?
一向細心的他犯下這樣的錯,可以見得簡丞羲其實還是有點慌張的。
徐祿昇偏頭想了想,彎身撿起,決定替簡丞羲跑一趟。
他記得簡丞羲9:30要報告,希望來得及。
該死。
簡丞羲煩躁的抓抓頭髮,無視著講台上的教授正口沫橫飛的講解課程,他幾乎都快把自己的隨身包包翻爛也翻不出等等要報告的資料。
不會真的放在家吧?
他撐著頭,慢慢思索昨晚的記憶。
當他接到徐祿昇同學的來電時,他恰巧正在整理書包。
就在他準備要把報告放進包包的剎那,電話鈴聲響起了。
然後他就這樣放下手中的資料,出門去接室友,然後…然後就….
出事了。
簡丞羲撫著額頭,他昨晚到底是卡到陰還是撞到鬼,為什麼就這麼任由徐祿昇吻上來呢?
雖然有些懊悔自己沒有及時拒絕,他卻不討厭…反而如早上自己說的『你很舒服,我也很舒服』就算自己是被壓在別人身下。
是因為,那個人是徐祿昇嗎?
「啊…好煩」簡丞羲甩了甩頭,暫時不去煩惱那團亂得如同毛線球般的思緒,把心思放在該怎麼處理眼下的狀況。
「學長還沒找到報告嗎?」與自己同組的學妹余筱芸靠了過來,避開教授的視線小聲的詢問。
「沒有,八成是忘在家了。」
「學長不是跟一個四年級的學長當室友嗎?要不要請他送來呢?」
簡丞羲身體一僵。
要一個其實兩人沒很熟但是昨天卻發生過關係的室友此時送報告來,總感覺怪怪的。
況且…簡丞羲就是想躲著徐祿昇才來乖乖上課啊!不然誰會全身痠痛外加股間還濕濕黏黏超級不舒服還強撐著來學校?
昨晚舒服歸舒服,但是的確也給簡丞羲折騰的骨頭快散開,他都懷疑徐祿昇的酒量那麼好是不是知道自己的酒品(特別是在床上)有夠差的。
「學長,學長」余筱芸軟軟糯糯的嗓音拉回簡丞羲的神智「所以你決定怎麼樣?快到我們了,如果不方便請你的室友拿來,我可以請小荷去列印一份。」
簡丞羲停頓了片刻,最終抹了抹臉:「對不起,這本來是我的責任,就要麻煩予荷了。」
「沒關係啦,我知道昨天學長很忙。」余筱芸露出了如同天使般的笑容,殊不知她的話卻狠狠重擊簡丞羲的心。
簡丞羲警戒的望著她,說:「妳…怎麼知道?」
「因為學長的室友不是徐祿昇學長嗎?他是予荷的堂哥,昨天予荷也有去聚會,她跟我說是你去接祿昇學長回家的,照顧喝醉的人應該很辛苦吧,所以沒關係啦!」
簡丞羲頓時鬆了口氣,他還以為…不,用腦子想想,余筱芸怎麼可能會知道他和徐祿昇昨天做了甚麼,又不是千里眼。
果然白天做多虧心事,晚上就怕鬼敲門。
與此同時,下課鐘響起。
「那各位同學先休息十分鐘,等一下上課的時候就請報告同學來準備。」語畢,教授慢吞吞地自講台走下,而原先安靜的教室也霎時像煮沸的水,瞬間鬧了起來。
余筱芸掏出手機聯絡自家好友,而簡丞羲則站起身,打算離開教室讓自己緩一緩,因為他感覺全身都很不舒服,頭也暈暈的,一股病態的熱氣從他的腦袋散發至四肢百骸。
他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結果,不過卻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一點。
他以為自己只會肚子痛而已。
沒想到還發燒。
現在可好了,他等一下要報告,資料沒帶就算了,還搞出這麼一齣。
簡丞羲嘆了口氣,他拖著腳步來到走廊的廁所,打算潑點水讓身體物理降溫。
才剛靠近洗手台,簡丞羲感到一陣暈眩,他連忙用手撐住,恍恍惚惚的打開水龍頭,俯下身想用水洗把臉,不料沒算準距離鼻子撞到水龍頭,水柱因為擠壓而噴濕他的衣服。
簡丞羲超級想罵髒話的。
他賭氣似的關掉水龍頭,打算支起身,可是他的腦袋沒有因為淋水而變得清醒,反而更加昏沉。
他的手腳不聽腦袋的使喚,踉蹌地走了幾步,整個人就重心不穩的往後傾倒。
完了。他一定會摔個頭破血流,送醫處理,腦袋說不定還會腦震盪變笨,等一下不用報告,下午不用做實驗,下個月考不了期中考,期中考零分期末就被當掉,下學期被擋修,然後延畢…
悲觀的簡丞羲在幾秒間就設想好未來兩年的悲劇,宛如人生跑馬燈似的閃過他腦袋,然而,在延畢申請書飄過他眼前時,跑馬燈硬生生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截斷。
什麼?
簡丞羲暈呼呼的偏過頭,一個熟悉的下頷線條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什麼?
簡丞羲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一股更加熟悉的氣味竄進他的鼻腔。
昨天晚上,他好像就是被這股氣味縈繞著睡著的。
所以,是誰接住他的?
簡丞羲再度偏了偏頭,熟悉的雙眼闖進了他的雙眸中。
「祿昇學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