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傳記 <五>

若說司徒黃淵之死是根卡喉的魚刺，那麼便尋方法讓它嚥下去。
‎趙翼師兄弟三人擇一當盟主，的確是解決此問題之良方，然而販夫走足亦有自知之明，趙翼三人又怎不知自己非當盟主之才？
‎卓取生所說，實在令趙翼啞口無言。

「我不適合…我不適合當盟主…」
‎趙翼猛然搖頭，似乎想到了二會屠殺黃淵鏢局慘況，要他帶領眾人反抗二會，那份恐懼便足以令其瘋狂。

「若趙總鏢頭自認不合適，不如讓在下來當這盟主吧。」
‎聲音自酒樓右後方傳來，眾人循聲望去，一名男子雙手抱胸，倚著牆，臉上表情輕佻，似笑非笑地說著。

男子坐於震威鏢局眾鏢師之間，態度怡然，絲毫沒有彆扭感覺，見其服裝與他人無異，活脫便是震威鏢師。
‎奇怪的是，無人認識他，亦不知他是何時混入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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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離座，緩緩邁向主桌，邊走邊道：「主持個江道盟倒也不難，要報你三人的仇就更容易了。」
‎他在桌前停下，輕蔑笑著：「在下天鷲幫長老，姓孟，單名一個魁字。請諸位記好這名字，莫讓武林同道笑話我江道盟人不識得盟主之名啊。」
劉恣聞言怒拍桌道：「天鷲幫還敢來侵犯我越江武林！忘了胡寶鵬下場了麼？」
‎孟魁「哎呀」一聲，輕拍腦門扮裝糊塗道：「在下還真忘了好好感謝劉大俠。」
劉恣道：「有什麼好謝的！」
孟魁嘻嘻笑道：「胡寶鵬被您削去六指後，只能在幫裡無所事事，鬱鬱寡歡，成日地吼叫要殺您洩恨，身子啊禁不住折騰，十年前就仙去了，在下這長老便是接替他而來，您說在下該不該謝您廢了那老傢伙啊？」
‎劉恣面露殺意，沉聲道：「你接替了胡寶鵬，想必手底功夫不錯，咱們不妨試試你斷的指頭會不會比他少幾根。」
‎孟魁以浮誇的演技，裝出害怕模樣道：「劉大俠出手，在下還有命活麼？」跟著又狂妄大笑：「只是您若要殺，可得多出點力了。在下能穿上震威鏢服而不起懷疑，諸位總鏢頭就不好奇怎麼回事？」
‎此言一出，眾鏢頭彼此互看，眼神中充滿著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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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孟魁如何混入盟會，最簡單的便是內賊。
‎此刻他身著震威鏢局鏢服，眾人目光自然放在馬冷思身上。
‎馬冷思臉色一沉，冷冷說道：「這是在懷疑老夫了？在場四十個震威鏢師皆是與老夫過命的兄弟，每一個老夫都能以性命擔保清白！至於你…」冷冽目光刺向孟魁：「李小板現在怎麼了？」
‎孟魁笑著：「那人叫李小板麼？在下可不知道，在下和『朋友』隨意選了個人便綁了丟了，也不過一刻鐘前的事，此時應該還活著吧。」

孟魁輕描淡寫地說了「朋友」兩字，更加刺激眾人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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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朋友是震威鏢局的人？或是其他鏢局？
‎這場盟會雖是開放，佈防卻甚是嚴密，幾乎動員恆安鏢局七成人力，在如此防範下仍能侵入，這孟魁是怎麼做到的？
‎也許，內賊便在恆安裡？

不同猜忌存在各人心裡，這場盟會已然變調。

孟魁目光邪魅，一一掃過各人，心思一轉，又道：「沒想到恆安總鏢頭面子如此之大，竟連琵琶山莊都請得動。敢問馮莊主，貴莊三年前與敝幫的協議，今時今日可還算數？」
‎馮低眉道：「挑撥矛盾，這伎倆可算不上高明。」
‎孟魁呵呵笑道：「在下不過想確定馮莊主不會對在下出手罷了。」他頓一頓，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大刃鏢局，又道：「只要您不出手，在下想走，這場間恐怕無人留得下。」

「留不留得下，試過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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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爆吼，大刃鏢局竄出兩人雷霆掄拳攻上。
‎此二人上下緩急配合地極其巧妙，身形游移在桌陣間，眨眼便貼近孟魁身邊，接著拳花四起，宛若撒網捕魚般，將孟魁圍個密不透風。
‎耳聽拳擊「抨抨」作響，僅僅一息呼吸，進攻兩人竟就停下拳頭，癱軟在地。
‎王大刃見狀不對，突地站起，一個旱地拔蔥凌空出拳，逼退孟魁後落在兩人前方，一面警戒一面查看兩人狀況。
‎「沒什麼事，只是中了毒，毒性不深傷不了性命，但一時間恐怕醒不過來…」
‎王大刃暗自思忖，心下對眼前敵人略作評估，看不出落毒手法，防不勝防，不由得相信孟魁要走，恐怕真留不下他。

「王總鏢頭莫要擔心，在下既要當盟主，又怎會傷害江道盟人？」
‎「馬大俠也勿須擔憂，那李小板在我朋友照料下，可是安全得很。」
‎孟魁陰陽怪氣地笑著看看馬冷思，又轉頭看向劉恣，似在挑釁，更似在誘發他對自己出手。
‎繁華神劍並非徒具虛名，當年威震天鷲幫江左據點，廢去長老胡寶鵬，其後縱橫江湖十餘載，無人敢托大自認能輕取這把神劍。
‎孟魁這般態度，實在不太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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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俠要殺在下卻不出手，應是在心裡接受了在下；馮莊主與敝幫協議仍有效，想必不會太為難；趙總鏢頭自認不適合當盟主，便不該令他多加壓力，那由在下來當盟主，豈不合情合理，在所難免之事？」
‎孟魁更加張狂。
‎繁花神劍不再靜默，龍吟乍響，銀光捲起數朵劍花，紛向孟魁襲去！
‎劉恣乍然出手，大出眾人意外。只見他面若冷霜，目光如劍，出招之凌厲似要致孟魁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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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樓雖大，排著四十三張桌子，可堪作為走道之處實不算寬廣。
‎繁花劍法進招精巧，七七四十九式劍招裡可組合出千變萬化，一劍接著一劍，連綿不盡。
‎孟魁既然敢輕佻挑釁，其胸中必有成竹，當下足底游移，避過劉恣神鋒之威，竄走同時雙手不斷彈指，狀似誘敵，卻又不見成效。
‎兩人游鬥十餘劍，孟魁臉上倏然浮現詭異微笑，接著又是一彈指，數名鏢師突地向旁倒落在地，驚呼頓起，尚未知發生何事，孟魁再一彈指，又是數名鏢師倒去。
‎「劉大俠俠骨仁心，處處對在下忍讓不下殺手，想必也見不得諸位兄弟有危險吧？」
‎孟魁施毒已然佔了上風，索性不逃了，佇立當場調侃說道。
‎劉恣心中雖恨，但看到鏢師們接連倒下，再不願也只能停下進招，劍指孟魁怒道：「好個卑鄙小人！當年胡寶鵬可沒像你這般陰險！」
‎「所以他敗了，而我未敗。」孟魁哈哈笑道：「好啦，現在可還有人反對在下當盟主？」
‎眾人不知落毒手法與落下何毒，皆是投鼠忌器，噤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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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讓在下當盟主了？」
‎孟魁大笑，旁若無人地大笑！然而笑聲並沒有持續太久，但見關長平緩緩將酒罈舉起向著孟魁拋去，孟魁避過，罈子摔在地上碎成數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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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總鏢頭有意見？」孟魁目光一飄，移向關長平臉上，表情竟顯得極為喜悅。
‎關長平不作表示，只淡淡說道：「不是我，是小隱。」

周隱走向前，搖扇，臉上浮著自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