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傳記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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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隱持扇撫掌讚道:「孟兄臨危不亂,真好漢也,不過…『淒切曼陀羅花』珍稀非常,即使是魅子夫人也未必能有如此多量來施醉整間八仙樓,孟兄若真能做到,請便。」

周隱所言不假,但如今騎虎難下,孟魁遁逃路線已被恆安鏢人阻斷,除了一搏,再無他法!

正在劍拔弩張之際,八仙樓外傳來一通拄杖聲,外頭看熱鬧者不知為何竟瞬間安靜,分旁讓出了一條路,一位面纏白布的瞎眼老人緩緩前行,就這樣走進八仙樓。

「啊!」

周隱似乎聽到遠處一聲細微驚叫,卻無法分神查看,只因眼前老者散發出強烈殺戮氣息,光是走著,就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老者行至中央,恰巧擋在孟魁與周隱等人之間。
‎「各位,午安。」
‎老者打了聲招呼,轉身面向關長平,點了點頭:「關總鏢頭,你好。」

‎關長平看著老者,心裡浮現一絲不安躁動。也許是老者身上那殺伐之氣,牽引起他鬥爭情緒,有或者是其他原因?

周隱問道:「此樓兵戰兇危,老先生來此作甚?」
‎老者解下背後包袱攤在桌上,道:「我是來…兜售饅頭的。」
‎周隱看了包袱內的白饅頭,讚道:「這些饅頭看來美味,不知老先生想賣多少錢?」
‎老者指著孟魁道:「不用錢,只要他讓我帶走便可。」

‎孟魁聞言心頭一跳,暗忖道:「他是誰?帶走我有何目的?是友?還是敵?」
‎舉目看向周隱,仍是一派平和,似乎並沒有因為老者所說而有絲毫動搖。

‎周隱道:「老先生認識他是誰?」
‎老者道:「不認識。」
‎周隱疑惑道:「既不認識,老先生為何要以饅頭換人?這些饅頭…看來可不便宜啊。」
‎老者哼笑一聲道:「是不太便宜,但要帶人走,誠意還是要有的。」
‎周隱嘆息著搖頭,遺憾說道:「老先生誠意十足,不過請恕我等無福消受,此人恐怕不能跟你走。」
‎「是嗎…」老者長杖一拄,木杖入地三分,直挺挺地立在那裡。
‎「鎖魂醉劑量應夠應付百餘人,剩下的,交由老夫吧。」
‎老者拉開斜繫於左臉白布,露出單個炯炯有神的眼睛,左右來回掃視,渾身上下充滿著危險氣息。

‎「江老不是瞎的!」
‎遠處又傳來細微驚歎,聽仔細竟是張魚販!

原來早在盟會開始前,張魚販便已帶著阿善躲在屋樑之上,美其名是讓阿善開開眼界,說穿了就是自己想見識這難得大事。
‎屋樑上有個能推開的板門,本是用來方便清掃與修葺。在張魚販原先計劃裡,這門是在群豪酒酣耳熱時,他與阿善遁逃使用,然而局勢突起變化,孟魁的出現令張魚販怕被牽連為同夥,遲遲不敢冒險離去,留待此刻,竟看見江老摻和了進來,且氣勢全然不似自己認識的饅頭師傅。
‎張魚販看著樑下情況,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著阿善,心裡滴咕:「這小子不會也…」
‎思索之際,樑下已有動作。

‎率先出手的是趙翼。
‎方才司徒黃淵一事令趙翼情緒激盪,不免心懷忿悶,此時出手,除卻孟魁之因,尚有發洩之意。隨著一聲大吼,趙翼自腰間抽出一對匕首,向著江老交雷霆攻上。
‎趙翼師承司徒黃淵,一手「勞燕分飛別離剪」已有當年其師八成火侯,但見刃鋒聚散一晃,兩把匕首竟不知如何穿過長杖,交叉剪向江老脖子。
江老神色不變,右手一抖,遮眼白布自下而上襲來,重重打在雙匕交錯點上,時機恰好是趙翼交剪力氣欲發未發之際,硬生生震飛匕首,衝擊力道也令趙翼後退數步,險些跌落於地。 ‎

「六殺武訣!」
‎關長平見招大喊,圓睜的雙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卻沒有尋到本該在那裡的刀,這才想起自己置身在八仙樓召開盟會,不配刀,是自己為表誠意作出的決定。
‎此刻,他卻有點後悔執行了這該死的決定。

「老先生…是不是姓『凌空』?」關長平瞪著冰冷眼神問著江老。
‎「老夫姓江,不姓凌空。」江老答道。

「他才姓凌空。」
‎江老高舉右手,打了個手勢,便聽到後方傳來一聲驚叫,兩個男人從樑上躍下,較年輕的少年一手托著年長男子脅下,輕飄飄地安穩落地。
‎年輕少年佇立在地,一身破舊布衣掩蓋不了無所畏懼的氣勢。
‎年長男子卻腿軟跌坐,雙手緊抓少年褲腳,渾身發抖,張開嘴,聲音已不像從樑上躍下時嘹亮,而是一種接近啜泣般疾喘。

「土豆哥別怕,有我和師叔在,沒事的。」
‎少年伸手將男子拉起,讓男子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硬是讓其站立起來。
‎男子略稍安定,顫抖著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阿…善啊,真…真的…沒事…麼?」
‎阿善放下張魚販讓其自己站立,往前踏一步在在他身前,道:「真的。」

看著像演鬧劇的兩人,關長平卻絲毫不敢鬆懈。
‎他親眼目睹過姓凌空那人的恐怖,他也親手殺了那姓凌空的人,但兩年多來,他始終沒有自己真正勝過凌空墨的實感。他隱約覺得凌空墨這個名字仍會糾纏著他,也許是死而復生,又或者是以其他方式。
‎而今,另一個姓凌空之人站在眼前,六殺武訣也重出江湖,這一切發生,,沒有任何足以令他鬆懈的理由。

「你叫凌空善?還是凌空阿善?」關長平兩眼直視阿善問道。
‎「都不是。」阿善與其目光相對,不避不閃回答道:「我叫凌空白。」
「白?」關長平倏地露出不屑笑容,旋即又靜心穩定情緒,再問道:「凌空墨與你什麼關係?這江老先生又與你什麼關係?」
‎「師叔他姓不姓江我不確定,他說凌空墨是我爹爹。」阿善道。
‎關長平沉下臉來,說道:「你父喪命於我刀下,你此行是來報父仇的?」
‎「說是我爹,我卻打小便沒見過他…」阿善皺著眉,嘟讓道:「報什麼仇就免了,我只要帶走這位孟長老就好。」

阿善說話全無心機,率真自得,著實令人無法生恨,關長平一時間猶豫著是否要出手將其擒下,還是可以通過對話,避免一場惡戰?
‎尚在思索,阿善身旁竟陸續倒下數人,接著向後延伸,眨眼間已有近五十人醉倒在地。
‎「是孟魁!他在落毒!」
‎一名鏢師意識到中毒,奮力大喊提醒,然而醉倒者眾,通往後門的路已然通暢。
‎孟魁當機立斷,提氣運勁踏起腳步便往後門疾奔而去。
‎阿善突地大喊:「等等,那裡有危險!」
‎語音方落,孟魁開啓木門,一股令人窒息的拳風自門外迎面襲來,不容細想,孟魁立即抽身後躍,伸出雙掌交疊胸前,硬生生扛下這雷霆萬鈞的一拳。
‎拳勁將孟魁擊飛數丈,跌坐於地,嘴角緩緩滲出鮮血,顯見受了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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