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夜色將盡,一名身披黑鎧,頭戴翎盔的鐵衛軍尉官站在城牆上,看著牆外遠方邊際好不容易慢慢透出一線銀白色的光霧,這才紓出一口長氣,但當他轉過頭去,看著城牆內側黑壓壓地聚滿了大量等待出關查驗的百姓,又不自覺長嘆一聲。
「李大人,您已經熬了兩天兩夜了,先下去歇歇吧。」
手拄長槍,站在城牆上的衛兵忍不住開口,「這道『神冀門』周圍至少有上百名『銳字營』的弟兄在此輪班巡守,別說是區區一個女子,哪怕是一隊死士意圖突圍,也不可能會成功。」
「擒住那女子,不過是遲早之事,李大人還是先去歇息片刻吧。」
李大人聞言,搖頭苦笑道:
「你這話實在不知輕重,那女子可是朝廷重犯,若是讓她從『神冀門』逃出,咱上百名弟兄,都得全數人頭落地。」
「昨夜我才和『鋒字營』的劉大人聊了,據說『鋒字營』和『鍥字營』的人幾乎要把半個京城都翻了過來,卻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現在兩營內部尉官以下人人自危,生怕上頭怪罪下來。」
那衛兵聽了這番話,忍不住啐了一口:
「這些江湖武人的事情,本該歸屬『飛星堂』處理,怎麼好端端的,又把這活扔到咱鐵衛軍頭上。我看,那些鎮日戴著面具,見不得人的傢伙,多半也是怕了那女子。」
李大人見那衛兵愈說愈無所忌憚,眉頭一皺,正待開口喝止。
「見不得人的傢伙,是嗎?」
冷不防,一個刺耳尖銳的聲音,從李大人的身畔驀然響起,有如一面被敲碎的銅鑼,聽見的人不由得都起了一身冷顫。
李大人連忙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矮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站到自己的身後,對方一身黑袍,背著一柄銀鯊皮鞘的長刀,臉上不見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作工精巧的白銀面具,面具為蛇虺之形,一對眼窩裡更嵌著閃爍火光的紅玉。
「銳字營李明,見過騰蛇君大人。」
李明身為尉官,與飛星堂打過多次交道,自然認得這位負責戍守京華的星宿,事實上,李明與騰蛇君曾有多面之緣,但此刻不知為何,他感覺到騰蛇君身上散發出一股前所未見的莫名寒意。
「大人,卑職下屬言語間多有冒犯,請您大人有大量……」
李明的話還沒說完,只覺眼前一花,黑袍倏然從自己身前而過,快如星火地伸手打在那衛兵的臉頰上。這一掌出乎意料的沉重,只見那衛兵腦袋一歪,有如洩了氣的皮球,剎時委頓在地。
「我饒了他一命,所以他還能活。」
幾個起落間,騰蛇君已經回到原位,左手也無聲無息地收入黑袍內,隨後他將那對殷紅如血的眼珠,重新望向了李明,冷冰冰地說道:
「但是你能不能活,全靠你自身造化。」
李明瞥見那倒地的衛兵,半張臉孔都凹陷了進去,兩顆眼珠幾乎突了出來,心中驚愕無已,一字一句顫聲說道:
「卑職不解,還請騰蛇君大人明言。」
「那名朝廷重犯,在一個時辰前,已經從『神冀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