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祕密》

──樂心夜市

兩人抵達夜市後，天色已完全暗下，下午看似變天的天氣，倒未如期下起大雨來。

「原來的冰店居然倒了，變成了飲料店！」
「這家女裝專賣店，真是屹立不搖耶！沒記錯的話，他們也開了十年了吧！」
「這裡是高熱量罪惡販賣區耶！味道還是那麼引人『犯罪』呀！」
「嘿嘿！不管什麼時候，人都是這麼多呢！」

黎天邊觀賞攤位，邊穿梭在人潮中。


松生昌弘看她如數家珍般地一一細說一些攤販的演變史，貼心解說哪一段到哪一段是遊客們每到必吃、必打卡的知名美食熱區，他內心的疑問又增加了：

『嗯？她以前常來嗎？』


由於住院期間，遇見黎天的那個時候，她沒怎麼透露自己的事，礙於當時是初次見面，松生昌弘也就不便詳加過問，因此，在她身上，只能感受到滿滿的神祕感。而且……

『為什麼總是她在閃躲人群？而不是人群閃著她……咦？！』眼尖的松生昌弘，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些人……看不見她嗎？！』

按理說，人與人之間，會自然而然保持一定距離，就算是擦肩而過，大部分的人也依然會下意識地閃避、禮讓。

可是，經過黎天身邊的那些人，沒有一個做出那樣的動作！

『這會跟她今天奇怪的行為有關嗎？』言念及此，松生昌弘漸漸放緩腳步。

「松生先生，快過來呀！」黎天這時已來到一個牛排攤位前方，接著高舉手臂，朝落單的夥伴揮了揮。

一見此景，松生昌弘便重新提步趕了過去。

……

…

「(日)這就是台灣人的夜市牛排吧！我之前在美食網上有看過部落客的介紹，就想著，有一天我一定要來體驗看看！沒想到，我今天就能達成這個願望了！」松生昌弘暫時壓下心裡的震撼，以觀光客的心情，沉浸在台灣夜市的熱鬧氣氛中。

「他們這家的黑胡椒沙朗牛排，是人氣第一喔！」黎天向首次體驗夜市牛排的松生昌弘推薦著。

「(日)嗯！那我們點兩份？還是妳想吃別種口味的？」松生昌弘不著痕跡地問出白天吃早午餐時，他所在意的事：『隔了這麼久沒吃東西，應該會餓吧！如果她是人的話……』

「我……」黎天罕見地皺起眉猶豫了一會兒，一下低頭、一下抬頭盯著菜單看板，隨後才說道：「我點鱈魚排……」

『咦？點餐了？那就是我多慮了，很好……不不不！在餐點送來前，還不能下定論！』松生昌弘經過三秒鐘的思考後，就向攤位老闆點餐：「您好，我要一份黑胡椒沙朗牛排和鱈魚排，兩份都是套餐，牛排半熟就好。內用。」

「呃？！喔！好的！稍後為您…咳…妳們送上喔！請先找個位子坐下吧！」

不知為何，老闆剛才有種從驚嚇當中清醒過來的感覺，而且在出聲點餐前，他和另一名工讀生有一度是望著黎天發呆的。

『奇怪？他們到底在看什麼？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黎天？』松生昌弘默默地對那老闆與工讀生起了戒心。


「這裡這裡！松生先生！」一如白天那樣，黎天早已挑好了座位，並先行入座。

「(日)小天，我們點餐的時候，那老闆和店員一直盯著妳看，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們等等吃完就趕快離開吧！」松生昌弘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嗯？是喔？我沒特別注意呢！好吧！你會擔心的話，那就早點吃完早點走吧！」黎天神情泰然，完全不在乎自己被當成了「觀察對象」。

「(日)好……」見她一派輕鬆的樣子，實在是教人放心不下啊！松生昌弘忍不住揪緊了眉心：『是真的沒注意，還是在逞強呢……』

再看看製餐台那裡，老闆做料理的同時，不停地和工讀生交頭接耳，還頻頻往他們的方向偷看，松生昌弘心底升起了無名怒火，當場怒瞪回去。

一接收到殺氣逼人的目光，兩人就馬上收回視線，繼續專注在手中的料理製作上；只不過，他們額上雖冒著大小汗珠，背部卻是一陣陰涼，很難形容眼前所見畫面，到底是哪裡怪怪的。

……

…

大約過了十分鐘，工讀生戰戰兢兢地端著一個沉重的托盤，走向他們那桌，然後下意識地將托盤放在靠近松生昌弘的那一側。

「餐點來囉！這是黑胡椒沙朗牛排套餐，請打開紙巾擋一下喔！避免熱油噴到您的衣物上。」雖然剛才被這桌客人狠瞪一眼，工讀生的服務態度依舊到位，用刻意壓低的嗓音掩飾內心莫名的「恐懼」。

松生昌弘聽從指示，攤開了大張紙巾擋在胸前，接著工讀生才打開托盤內鐵板燒盤的蓋子，順口提醒道：「好～請小心燙喔！另一份稍後送上喔！」語畢，又迅速回到製餐區。


隨著熱煙飄散、滾燙鐵盤把牛排煎得滋滋作響；提著紙巾擋熱油的松生昌弘，腦中回放起那工讀生的舉動。

『咦？！他怎麼知道我吃的是這個呢？』抱著狐疑的心態，松生昌弘慌張地查看了身體與手臂，確定自己還是附在女體的狀態後，他又陷入沉思：

『這個份量這麼多，而我現在的外觀就是一個嬌小女人的模樣，說起來，跟小天的身材差不多，為什麼店員會連問都不問是誰點了什麼餐，就直接把餐點放在我面前呢？不對！他不是連問都不問，而是連看都沒看向小天那裡！！但他們剛才的確是猛盯著她看的啊……』


「應該可以吃了！」黎天隔著口罩，對桌上那盤超大牛排聞了又聞，見松生昌弘無動於衷，才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日)嗯…分妳一點，好嗎？」松生昌弘釋出分食的善意。

「不，謝謝你……我等…我的……」黎天說著，身體往後坐穩，眼睛的焦點也從對方臉上飄向別處。

「(日)好，我知道了。那等妳的送來了，我們再一起吃吧！」松生昌弘僅放下了紙巾，沒再多問。

只是，隨著送餐時間的逼近，他的心跳就越顯加速，手心也越漸濕熱。因為，總覺得自己的推論，十之八九是真的。


「餐點來囉！這是鱈魚排套餐。我幫您放在這裡，請小心燙喔！」

「啊！等……」松生昌弘看工讀生放好托盤，就逕自掀開鐵盤上的高溫鐵蓋，他當下急得大叫試圖喝止，但沒等他喊完，工讀生早已俐落完成這整個送餐流程，並快走回製餐區，繼續服務其他顧客。

『怎麼會……？他為什麼不等小天拿紙巾擋好再打開蓋子呢？』松生昌弘皺眉望向黎天，問道：「(日)小天，妳沒事吧？有被燙到嗎？」

「沒有。」儘管熱油很活躍地四處蹦跳亂飛，黎天也沒攤開紙巾阻隔。不僅如此，對於工讀生的舉動，她一點也不生氣。

「(日)這樣啊……」松生昌弘偷偷瞄向黎天，瞧她離鐵板燒盤的確是遠了些，不怕被熱油燙傷，不過，還是有可能會弄髒她的衣物啊！她連這個也不在意嗎？

「松生先生，我這一份給你吃吧！」黎天冷不防地冒出這句話。

「(日)什麼？妳從中午開始就沒吃東西了，還不會餓嗎？妳別勉強自己喔！該吃的時候還是要吃！如果是因為不好意思花李小姐的錢，那妳不用擔心！等我換回身體，一定會把這段期間的全部開銷，加倍償還給她的。」松生昌弘拍胸脯保證道：「附身後的第一天，我就有這種想法了！畢竟，她的犧牲比我還大，是用錢也還不了的……」

「(日)呃…還是說，妳有其他顧慮……」憶起中午用餐時，心裡閃過的念頭，松生昌弘凝視著黎天的瞳眸，想從中獲取可信資訊。

「呵呵！你在說什麼呢？」黎天輕輕笑道：「我只是想讓你盡興，想讓你喜歡上這裡的風土民情，想讓身處異地的你，也能感受到溫暖而已。」

「(日)咦？！」松生昌弘瞪大了雙眼，眼眶亦漸漸熱了起來。

「如果有一天，醒來後，突然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未知的地方，身體也不屬於自己的，肯定會非常慌亂吧！原本所擁有的一切、家人、親友，在剎那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以為能開口尋求協助，又在下一秒，被現實狠狠打醒，非但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相通……」黎天雙眉微蹙，緩緩道出心裡話：「這樣的你……我不想讓這樣的你，感到孤立無援，所以我……」

「(日)小天……」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毫無預警地滑落臉頰，松生昌弘趕緊抬手擦拭，還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所以我想替你尋找，所有能協助你回到身體裡的方法，我想……」說到此處，黎天的頭低了下去，頓了一頓後，又抬眼注視對方：「請你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日)好，我陪妳。但是能不能請妳先告訴我，妳怎麼了嗎？」黎天的反常，令松生昌弘很是著急。

「嗯～晚點會告訴你的。」黎天允諾後，杏眼含笑地催促著：「你趕快趁熱吃吧！我剛說了，今天是慶祝我們出院的日子，要高興一點才對呀！」

「(日)唔…嗯…好，那我開動了。」為了不讓眼前女人的笑靨凋謝，即使前一刻情緒低落，松生昌弘也會盡速提振精神，全力配合她。

——樂心夜市外

這頓慶祝晚餐，就在有點微妙的氛圍下，安靜地結束了。松生昌弘騎車載著黎天，遠離了喧囂的夜市。

彼此沉浸在狂嘯的風中，誰都沒再開口說過話。

『怪了，小天不是有事要說的嗎？怎麼到現在一點聲音也沒有？』黎天一會兒興致高昂，一會兒靜默寡言，松生昌弘實在摸不透女孩子的想法，他也不好意思突然出聲詢問她，只好依她在乘車前所吩咐的那樣，直線前進著。


在他們所行經的馬路旁，有一大片不高也不陡峭的緩坡草坪，那上面有人正溜著狗，有人正席地而坐欣賞夜景，人數不多，三三兩兩的。

不知道自己要筆直前行到何時，根據手機地圖顯示的方位，松生昌弘認為再騎下去，將會拖到歸程時刻。為避免李思崴父母擔心，而且要安全地送黎天回家，至少要先問清楚，她想去的目的地在哪，才比較好抓時間啊！

「(日)小天，我們到底要去哪裡？」松生昌弘邊騎邊稍微側頭問黎天。

「這裡。」黎天秒答。

「(日)咦？！這裡？」聞言，松生昌弘緊急減緩車速，待機車滑行至路邊並停下後，再確認式地問一遍：「(日)妳是說，妳想到旁邊的公園逛，是嗎？」

「嗯。」黎天點了點頭。

「(日)好，我們去找停車位。」松生昌弘重新發動機車。

……

…

由於夜晚人少，不用五分鐘，便在公園附近找到了並列的停車格。松生昌弘將車子停妥，兩人才下車。

黎天沿著步道緩步走著，松生昌弘則緊跟在旁。


「破解靈魂出竅的方法，其實還有一個，也許你可以試試看。」黎天邊走邊說。

「(日)嗯？妳真的有找到嗎？請妳告訴我！」聽聞此言，松生昌弘喜出望外。

「嗯，這個方法就是，愛上李思崴。只要你真心愛她，和她的靈魂接吻，你就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黎天語氣淡定，還順口補充說明：「這樣的話，你也不用為了提升靈魂入體成功率，而大費周章地飛回日本。」

「(日)什麼？！我不懂妳的意思。」答案一出，松生昌弘腦袋頓時斷線，無法進行思考。

因為這個方法，分明比書或網路文章所寫的，還難上加難吧！李思崴是靈魂，而且不知去向，即便知道她在哪，沒有特殊體質、沒有陰陽眼的他，又怎麼和她接吻？！

更何況，他喜歡的人是……黎天啊！！

雖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對李思崴是很失禮的，但感情的事，也強求不來呀！

尤其這些日子以來，他已想過無數遍：未來若順利換回身體，除了要感謝李思崴的犧牲與付出，更要對黎天無私的幫助和陪伴，予以相對的回饋，那便是守護她一輩子！

然而，黎天她……她竟然要他去愛別人？！

為了這種事，而去愛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這真的很難說服自己啊！感覺有點像在利用感情，來達成目的……

李思崴也可能因「這個吻」回到她的身體裡，可萬一她知道事情真相是如此，那又該怎麼面對她呢？她又要怎麼面對她男友？還有，自己將來可能也無法再對粉絲坦誠相待了。

『一定要解釋清楚才行！』松生昌弘在腦中暗自搜尋適用於告白的台詞。

「你可能會覺得我在開玩笑，不過，既然有相對簡單的方法，我建議你可以試一試，總比像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找要來得好。」黎天再度勸說。

「(日)試一試？不不不！小天，話不能這樣說！我是很想要快點擺脫困境沒錯，可是，我絕對不能這麼做！」松生昌弘極力拒絕，他覺得這不像是黎天會說的話。


這時，兩人來到園內一處無人的看台上，黎天選了其中一側的長凳，面向河的方向，坐了下來。隨後，松生昌弘與她相鄰而坐。

「(日)小天，謝謝妳提供方法給我，但我想先暫緩，我會再去別的地方找資料的！」深怕黎天生了悶氣而不理自己，松生昌弘這回的態度委婉許多。

「你應該也開始在懷疑我了吧！」對於同行夥伴的示軟，黎天並無予以回應，而是話鋒一轉，帶出了他心底的疑問，「關於我今天的所有表現，你都覺得很莫名其妙吧！」

「(日)呃……嗯，對，老實說，我一直都想問妳…很多問題……」松生昌弘直言不諱。

「松生先生，對不起！我不該對你撒謊的！」黎天猛然轉身，朝松生昌弘鞠躬道歉。

「(日)哇？！小、小天？！妳別這樣啊！」見狀，松生昌弘也慌張地伸手扶起黎天肩膀，關切道：「(日)妳怎麼了？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我不是人，我不是活生生的人。從我們第一天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以具象的型態和你接觸的，而真實模樣，是這個樣子……」說罷，黎天離了座，下一秒，她全身上下連同飄逸的白色洋裝的所有色彩，像是不透明度瞬間被降至百分之五十那般朦朧不清。

「(日)啊！！！」松生昌弘當下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得魂不附體。

這如科幻電影的畫面，整個血淋淋上演，有誰不會被嚇傻呢？！

半透明化的黎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視線都能透過去見到她身後帶點薄霧的景色，她那若隱若現的外型輪廓，似乎也變得模糊。

「(日)這…這是……」松生昌弘一邊看著黎天，一邊使勁讓自己鎮定下來，「妳…是說……妳是幽靈嗎？！」

「嗯……大概是吧！這段期間，我始終想不透，為什麼這樣的我還能在人間徘徊……如果依台灣的民間信仰來看，人死後，靈魂就會被陰間的神明抓去地府審判，但直到現在，我都沒遇到什麼黑白無常啊、牛頭馬面的。」黎天認真回憶：

「一開始，我也沒注意到自己的靈魂與肉身分離了，只知道我被困在醫院裡出不去，還有醫院裡全部的人都看不見我，也碰不到我。直到你醒來的前一個禮拜，我才發現這件事，可當我想去找自己的身體時，卻已經找不回來了。」

「(日)這…不可能啊！我們明明都看得到也摸得到彼此啊！既然這樣，妳又怎麼可能是……」松生昌弘仍然震撼不已，不過望著那團霧狀的黎天，原本不予相信的心思，亦悄然動搖了：『去夜市前，在我腦中響起的那句話，也就是她……而夜市裡，那些人的反應和動作很真實，絕不會是演出來的……』

「我說的是事實呀！我猜，我們倆之間，還有一個特殊的緣分在吧！因此才有這種可視感和觸碰感。」黎天說著，又把不透明度調回了百分之百。

「(日)啊？！」松生昌弘又是一聲驚呼。

「我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才讓自己更具象化一點的。果然，你醒來的第一天，真的就看見我了呢！還向我搭話，真開心！」黎天輕輕一笑。

「(日)唔……」憶起初次見面的場景，松生昌弘感嘆道：「難怪我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遭遇，妳都深信不疑，不但能體會我的心情，還在我身上施展了『奇蹟』……」

記得學會的第一句中文是「我沒事」。黎天用拇指按在自己嘴唇上，過了短短幾秒鐘後，就突然說得很標準了。當時，還為了這個「奇蹟」，又驚又喜地握住她的手，想請教她是如何辦到的呢！

『很多我們一般人認為不可能的事，在她身上，都會變成可能的……是這個意思吧？因為她是幽靈啊！』松生昌弘試圖理清雜亂無章的思緒：

『咦？難道相遇的那天，她就已經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嗎？』思及此處，他忍不住開口問：「(日)小、小天…那第一次見面時，妳就知道我是誰了嗎？」

「不，我最初只能感應得出來，在那副身體裡的是一個很著急、很害怕的靈魂。直到你說將來有機會，會送我T團的簽名CD時，我才猜到的。」黎天據實以答，「畢竟，以fan的角度來看，偶像親筆簽名的CD是很珍貴的寶物啊！應該不太會輕易送人才是。若是想報答對方恩情，一定會送沒有簽名的CD或選別的方式吧！我是這麼想的。」

「(日)唔…原來我在無意間透露出這個訊息了啊！呵呵呵！」那時分明告誡過自己要先靜觀其變再表明身份的，結果個性使然，不小心就展現了誠實敦厚的一面。松生昌弘言念及此，不禁笑出了聲。

「當然，不光是這點，靈魂離體後，就已經先消耗掉大部分的能量了，要是再附身到他人身上，靈魂和身體為了磨合，兩者之間又要再耗費剩餘的能量，因此你附身後沒辦法馬上醒來，持續昏迷了一週……」黎天語氣略顯沉重，「如果出竅的靈魂，沒在自己身體方圓五百公尺的範圍以內，能量會慢慢消耗殆盡，一個月後就會煙消雲散了。這也就是我相信你的原因。」

「(日)啊？煙消雲散？！一個月？！」聞言，松生昌弘大吃一驚。

「對，靈魂煙消雲散，就代表身體也會跟著死去。換句話說，從你附身昏迷那一刻開始算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禮拜，你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黎天強調著事情的嚴重性。

「(日)不……那李小姐呢？她會怎麼樣呢？！」固然擔心自己的狀況，松生昌弘還是放不下李思崴一家，他不敢想像她父母因為這一連串的詭異事件，而得被迫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此一現實的悲傷表情。

「你放心。我說過，她有時會在這附近徘徊，能量不至於消耗得太快，你只需要關注你自己就好。」黎天笑著提醒道。

「(日)嗯……」剛才的「煙消雲散」說，依然盤旋在松生昌弘心間，他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啊！多希望明天一覺醒來，是在自家的房間裡，生活作息、工作安排，一如往常。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造成另一個美滿家庭的破碎……

「松生先生，別怕。」黎天坐回長凳上，握住松生昌弘的手，並柔聲安慰：「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平安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為止。」

「(日)小天……」松生昌弘聽著那句已然深刻在心底的話語，一股暖意直湧心頭。

「總之，請原諒我沒有在初次見面的那天就向你坦白，真的很抱歉！明明承諾過要陪伴你的，卻有事瞞著你不說，這讓我很過意不去……」黎天柳眉緊緊皺起，握著的手也逐漸加重力道。看來，她真的很渴望能得到對方的諒解。

「(日)沒事的，每個人都有苦衷，有時候撒點善意的小謊，是無傷大雅的。」松生昌弘反握住黎天的手，並輕輕地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別放在心上。


就如同自己所言，他不也正在用李思崴的身體，向她的雙親撒謊嗎？可這便是他的苦衷，他還不知該怎麼親口解釋這種離奇遭遇，只能期盼合宜的時機盡早出現，用最溫和、最適切的詞語說出真相。在這之前，他務必要小心謹慎地保護好李思崴的身體，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謝謝你，松生先生。」黎天用一對杏眼笑著感謝。

「(日)不用客氣。該道謝的人是我才對，從今以後，要再麻煩妳了，小天。」松生昌弘眼神真摯，不管靈魂出竅附身的期限有多緊迫，他都想在這短暫的時光裡，創造只屬於他與她的共同回憶。

「嗯！我會幫助你喜歡上李思崴，然後和她靈魂接吻，這樣你就能回到自己體內了！」黎天又提了一次這個解決方案。

「(日)呃…不！小天，關於這點，我……」經她一說，松生昌弘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好了，夜景看夠了。我們回去吧！」不等他說完，黎天掙脫了被緊握住的手，爽快起身往公園出口走去。

「(日)啊！等等，我送妳吧！」松生昌弘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嘿嘿～你已經知道我的祕密了，還想要送我嗎？」聽見松生昌弘的話，黎天笑得開懷，她越笑，彎月似的雙眼眯得越細。

「(日)呃…對喔…那我們直接回李小姐的家嗎……」松生昌弘被黎天的燦笑影響，一張臉蛋很快地滾燙起來。

「沒錯，我一樣會坐在後座陪你的。」黎天特意笑著補上最後一句。

「(日)喔，嗯……」錯失了表白時機，松生昌弘滿面通紅地簡單應道。儘管如此，他仍不忘穩住心情，自我激勵：『別著急！應該還有機會向她表明我的心意的！』

暗下決心的松生昌弘，重新踏上這條有人相伴的歸途。無論她要將他推向多遙遠的彼岸，他都要奮力游回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