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心中的那幅畫》第二幅

前情提要：

一位小男孩，出生在已過度開發的工業化和商業化的國家，整個環境變得灰暗無光。他在十二歲那年，在河堤旁丟石頭時，遇到了一名怪異的畫家，並送了他一幅畫後，開啟小男孩對世界不同的視野後，小男孩也慢慢長大成人了......

黑沉沉的小河漠然地度過歲月的變遷，時間並沒有在它身上留下痕跡，也沒有改變這塊土地上的任何事物。

一名外表看起來忠厚老實的年輕人，騎著摩托車、戴著安全帽，快速地飆到空曠的河堤上大吼：

「可惡！這是什麼社會，什麼世界，循規蹈矩錯了嗎？和別人不一樣錯了嗎？當好人錯人嗎？說真話錯了嗎？為什麼！為什麼！誰來告訴我？你們一個一個都虛偽，一個一個都再欺負人！為什麼這社會弱者越弱、而強者越強……這世界不公平！啊——」

年輕人喘著怒氣說著說著，就哭了。

他在摩托車上哭得淅瀝嘩啦，今天是他第一百次被人炒魷魚。當遇到不如意的事，他就會在這河堤上大吼；而這地方是他和那位畫家第一次相遇的地點，儘管那位畫家再也沒出現過，但年輕人始終相信他會再出現的——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出現。

發洩過後，他頹喪地騎著車返家，天空開始飄起細雨——又酸又臭的雨。

一回到昏暗的家中，他便整個人趴在破爛的沙發上動也不動，像死不瞑目的人，兩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直到室內完全漆黑一片，年輕人才勉勉強強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把電燈打開，這時手機鈴聲在死寂的空間中突兀地響起——一首輕快又華麗的旋律毫無忌憚地洋溢在這空間。

「鴛鴛，聽到妳打來我真開心。」年輕人坐直身體興奮地說。

但年輕人的情緒隨著對方的話語，逐漸掉入深淵，越掉越深，似乎望不到天空，他沉重地掛掉電話，雙手抱著頭把自己縮在沙發上，然後再度崩潰的大哭。

隔天早上，年輕人起個大早，一如往常地坐在河堤上畫畫，就算他的畫作不被人欣賞、不被人重用；但唯一能讓他在殘酷社會上快樂的事也只有這個。

「喂！看看你那狼狽的樣子，你又失業了喔。」每天早上會來這裡跑步的禿頭男又來嘲諷他。

「這麼愛畫畫，乾脆自己開間工作室，或者在街上擺起攤賺點小錢啊！」

年輕人沉默不語，續續作畫，他也知道為何不往想要走的路上去走，而一直去往別人期待的路上走去；但他想要走的路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蠻荒土地、而另一條路，是別人幫他開拓好的又直又寬的路。

想走的路上，是名為孤獨的路；而必須要走的路，是名為競爭 的道路，各有優缺點；但他明白只有一條路，可以讓他跌倒了，再微笑地爬起來。

「喂！你在這麼猶豫下去，到死了會後悔的，到時候可不要哭哭啼啼地說什麼我不想死、或者，我還很多事沒做之類的話！」禿頭男說完就小跑步走了。

「哼，什麼啊！像你這樣一帆風順的人，根本就不懂！」年輕人朝著禿頭男的背影吼去。

年輕人雖然這樣說，但再找不到工作的情況下，只好在那灰濛濛的場所稱之為「工業公園」的地方替人畫肖像。

「喂！這甚麼啊，這不是我好不好，你看你畫的其他圖，那什麼，哼，這些東西賣得出去才有鬼！」一位漂亮年輕女孩，不悅地望著自己的那張肖像畫，並趾高氣揚地說。

年輕女孩丟了一塊銅板，並帶著畫大步走掉了，年輕人望著女孩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在這上工了快一個月了，上門的顧客，五根手指數的出來，來的客人的反應和那女孩差不多。

「算了，就算自己喜歡，別人不喜歡有甚麼用呢，還是認命去找份工作吧。要畫畫隨時都可以畫。」

年輕人收拾好畫具，準備要打道回府時……

「哇——先生你的畫好特別喔，這是你幻想出來的嗎，還是真的有見過這些場景？」一位臉色蒼白、瘦弱的男孩對著年輕人微笑地說著。

「我可以買這幅畫嗎？我好喜歡這個女孩站在陽光下的笑容。」年輕人可以感覺到那男孩雙眼散發出的那種真摯、熱烈的情感。

「送你，不用錢。」

「真的可以嗎？我的意思是說，這畢竟是你辛苦的成果，應該要有回饋之類的。」

「有人能發自內心喜歡我的作品，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回饋。」年輕人對著男孩笑了笑。

他感到那時後的空氣似乎變得清晰多了，連灰暗暗的陽光也變得光采動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