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一個十分有趣的關係。
因為人最真實、最不堪、最隨便的一面會袒露在對方面前,看似很親近,但彼此卻只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有點像是萍水相逢,租期滿了,或是畢業了,這樣的緣分便會散了。
徐祿昇一直都是這樣定義室友的。
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和室友關係太緊密,因為對方知曉你的一切,卻又不是朋友愛人這等親近的關係,誰知道未來那人會不會在背後戳你一刀呢?
所以當他升上大四與簡丞羲同住時,其實是感到很慶幸的。
有點交情,卻又不是那麼親近,有一層膜隔著,對雙方都很好。
可是其實在他們同住的第二個禮拜,徐祿昇就有點後悔了。
因為簡丞羲。
不是簡丞羲作息太詭異打亂他的生活,不是簡丞羲太過冷淡總是句點他,而是徐祿昇覺得自己好像離不開對方。
他因為對馬鈴薯和大蒜過敏,所以用餐特別麻煩,不論自己煮還是叫外賣總要確認東確認西的,簡丞羲知道後在一個風平浪靜的晚上走進他的房間,用那張沒什麼表情的撲克臉說:「我幫你準備餐點吧」
那時徐祿昇一定是在玩遊戲,沒有認真聽簡丞羲說了甚麼糊里糊塗的答應了下來,隔天就看到一桌豐盛的早餐。
然後徐祿昇那天早上一定是還沒睡醒,就這樣吃了簡丞羲的早餐。
等到他意識過來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一陣子沒有進廚房,也好一陣子沒有打開外賣的APP了。
這是第一次,徐祿昇意識到自己好像不能沒有簡丞羲。
第二次,是在一個下著雨的午後。
他因為舊傷,腰總會在下雨天莫名的痠痛。
當時他正在客廳裡愉快地玩著手機,而簡丞羲在房間裡如火如荼的寫文趕稿。
破玩遊戲後,徐祿昇放下手機,感覺後腰有些疼痛,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來到平常放藥膏的地方,翻了一陣子也沒翻出個所以然?
就在他滿頭問號大感不解時,簡丞羲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了過來:「學長,你在幹嘛?」
「丞羲,你有看到我放在這裡的藥嗎?」徐祿昇想也沒想的脫口問出,似是很肯定對方一定知道。
簡丞羲沒有立即回答,他拖著腳步來到徐祿昇的身後,白皙的手臂穿過徐祿昇的脖頸,一條熟悉的藥膏出現在徐祿昇眼前。
「謝謝…咦?為什麼會在你那裡?」徐祿昇接過,轉身望向簡丞羲。
「那是新的,你都沒有注意到藥膏一直都是滿的嗎?」簡丞羲稍稍打了個哈欠,說:「我昨天買了忘記放過來。」
「呃…」徐祿昇愣愣的看著簡丞羲轉身回房的背影,腦袋頓時轉不過來。
所以剛才簡丞羲是說他隨時幫徐祿昇補充藥膏?自己居然沒有發現?
「丞羲啊,那個我要還你錢…」
「不用啦,又沒有多少錢,平常不是都會幫我泡牛奶也沒跟我收錢…」簡丞羲嘟嘟囔囔的聲音在關上門後消失,徒留下滿心震驚的徐祿昇與一條新藥膏。
這是第二次,他發現自己已經很習慣簡丞羲出現在他生活裡。
第三次,就是他喝醉酒的那晚。
簡丞羲來的時候,他其實還有點意識,在看到那抹白皙的身影時,他的心裡其實是很放心的;回到家時,他看著簡丞羲薄薄的嘴唇,突然就很想要吻下去。
那一瞬間,他的腦袋出現了一個想法:
要是簡丞羲能永遠的留在他身邊就好了。
就是這個想法,剪斷了他之後的理智。
就是這個想法,讓他在面對簡丞羲的問題時,不敢回答。
他逃避了那個問題,逃避了簡丞羲。
自簡丞羲發燒的那天,已經過了兩個星期。
這兩個星期,兩人沒有再提起那天的事情。
包括一夜情和簡丞羲的問題。
看似平常,但兩人都有些壓抑與尷尬。
他們本就是生活圈相差甚遠的人,若不是住在一起,恐怕無法相見。
現在又加上這層尷尬,他們簡直是相敬如賓(冰)。
簡丞羲沒有再像那天逼問他的直接,生病讓他最脆弱不安,也最情緒化的一面展現出來,待燒退了,他又恢復成冷若冰霜的模樣。
可是徐祿昇發現,簡丞羲仍然默默幫他補充酸痛藥膏。
直到前兩天徐祿昇才發現,原來那條藥膏的容量若依照他這樣的用法,兩三天就會用罄。
「簡丞羲,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徐祿昇坐在餐桌前,看著豐盛的早餐,喃喃自語。
我還沒有準備好,可以好好接受你對我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