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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從剛開始蓋我就在這,我帶路。」老人拍了拍腰間的礦燈,放開了瑪格斯攙扶的臂膀,隨著吊梯門的開啟跨了一步。
久違的光從門縫射入,但瑪格斯不覺得溫暖,反而像掉了層皮一樣毛骨悚然。踏出吊梯他發現自己在塔的最底層,螺旋狀的梯子順著筒狀的塔身向上,高不見頂。四周雖然有開窗引光,但射入塔內的陽光並不是金黃色溫暖,而是血色的濃稠,滯悶中帶有詭譎的寒意。
還好有老人腰間的礦燈稀釋了視野中的不安,讓觸目所及的不再是唯一的紅色調。
「罵特。」
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口音,回頭,麥特不知何時出現,正看著牆面,眼眶泛紅臉上還依稀帶著惡魔的獸毛。高塔的牆面畫著皇帝最初的受害者─那位被處以吊刑的愚人。
自從麥特繼承了初始愚人的能力,有著幻化成「妥拉牌」裡的各種象徵的能力,這讓瑪格斯都快要忘記她原本也不過是個衣衫襤褸的女孩,而壁畫中那被處死的愚人是她當時最好的朋友、唯一的陪伴。
「幫我,」麥特的眼淚在礦燈芯火反射下,似乎有了色彩:「幫我救罵特。」
「我該怎麼做?」麥特輕撫著牆上「罵特」的臉,當她手指劃過,紅色的光就會散去,然而手指一離開那顏色就又再次聚合。
火與血的顏色。
老人手中的礦燈照著壁畫其中一角,有個約莫手掌大小的長型淺洞。瑪格斯看了,心念一動。
妥拉。
伸手入懷才發現妥拉牌正輕微震動,像是迷途的旅人終於找到了家。瑪格斯掏出了牌面上標示著「0」的那張牌,交給了麥特。麥特將牌卡放入淺洞,突然一陣清新沁涼的風吹過,整層空間滲入了色彩。
不明所以,也沒什麼實質效果,但在瑪格斯跟麥特心中,突然有種踏實的感覺。像是鵝毛筆擺進了筆筒,錢幣好好放進錢袋裡面一樣,「安心」。
妥拉回到了祂該在的位置。
「往上吧。」
順著螺旋梯走了一個圈,向上了一層卻又好像回到了原點。映入眼簾的是「魔術師」的壁畫,畫旁一樣有著長方形的淺洞。瑪格斯彷彿是看見自己的篷車,而自己正在測試百合。
無暇的百合跟玫瑰,想著自己最初也不過尋花,到最後卻串接了過去與未來,現在從地底要到天上拯救皇帝。
或者應該說,拯救人類對於權勢金錢的掠奪跟佔有的野心。
瑪格斯掏出標示數字「I」的妥拉牌,魔術師,交給麥特放入壁畫旁的淺洞。那一刻瑪格斯覺得心頭多了一滴水、千百萬層的漣漪,在空氣吸進口鼻還沒吐氣的瞬間,又再次恢復平靜。他覺得自己像是光滑的鏡子,可以成為所有,同時看見自己也看盡萬物。
同時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瑪格斯、麥特跟老人繼續拾級而上,經過了女祭司、皇后,一張一張將妥拉安放。終於,他們來到「皇帝」的壁畫面前。
畫中沒有皇帝,石製的皇座上空無一人。
「Tzaddi 是皇帝,不是星星。」麥特說著沒人懂得話,一邊灰著手,催促瑪格斯趕緊把屬於皇帝的妥拉放入它的淺洞。
「可是這畫面不一樣。」
「到了塔頂看見星星,一切都將明瞭。」
麥特曾是惡魔,瑪格斯臣服著依照制式,不再有任何質疑。
眾人拾級而上轉著圈圈,教皇、戀人(兩人攜手一起將妥拉放入淺洞)、戰車跟調節,一層轉過一層,直到來到了第十層,瑪格斯掏出第 IX 號妥拉,隱士。
「該說再見了,」老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礦燈塞進瑪格斯手裡:「你本守護著我,而我將還歸於你。」說完,隨著麥特將隱士的妥拉放入淺洞,老人突然像是玻璃般碎裂成片片光線。
他是隱士?!瑪格斯吃驚的看著老人成為光線。回想自己在「隱士」的旅程,雙眼失明,難道村落中相傳那個失蹤的智者,就是這老人?
人已逝,問題與解答盡都歸塵返土,默哀片刻,再次舉步只剩瑪格斯跟麥特兩人踩著高塔的階梯,面對「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