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真耶?假耶?
等五人回到異人館,才方入門,向以農立即回絕地下鐵內四人的決定,徐徐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自認沒有模仿令揚神韻的能力。我要換人!」
其實在地下鐵內眾人早已看出向以農無心接受這假扮展令揚的計劃,情迫無奈的接受,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拒絕了。
「你說要換人?換誰?」
不過向以農只是說換人,並沒有說這計劃行不通。因此,安凱臣大膽地提出疑問。
「就希瑞吧!希瑞適合。相信一時半刻,伊藤忍是認不出真假令揚的!而我就負責扮演伊藤忍,引令揚出現。」
有一幕畫面,那是向以農極度幻想進入的世界。雖然那個世界裡,他不能夠再當向以農,甚至要委屈自己成為別人,一個和「聯盟」、「彌勒」都對立的敵人。他厭惡自己即將變成伊藤忍,但他卻了解只有那樣才能得到展令揚真實的愛,他心甘情願,為令揚改變。
「不准!你會傷害他。」
安凱臣聞言即持反對意見,原來向以農竟是打這如意算盤。
「凱臣說的對!你會傷害令揚。我也不准!」
憑南宮烈的第六感直覺,他怎麼可能猜不出向以農的心思。
「而且你扮伊藤忍,絕對會讓令揚認出來!到時只會打草驚蛇。」
原本是件不錯的提議,但雷君凡亦感到向以農的心念不正,只得駁回。
「不用你們同意。希瑞,只要你挺我就好了!這部『變臉』由我導演。」
即使每個人都反對,向以農仍決意斷然執行。
「以農,別這樣!如果你不同意這個做法,我們再想想,一定有其他方法的!」
雖已被向以農指名回答,但曲希瑞在情勢未明之前也下不了判斷。
「看來你們都不同意囉。那好!我自有我的辦法帶回令揚。」
得不到摯友支援,向以農像看破一切似的冷哼一聲,甩頭大步離去。絕塵遠走、孤獨的背影有種孤身奮鬥的淒涼。
* * * * *
三天前,「聯盟」才失去伊藤忍和展令揚的蹤影,於是旗下的小兵小卒都瘋狂地忙著找人。三天後有了他們的消息,帶頭的大佬們又是趕著前往阻止兩人的再度逃亡。而那朵開在雪地裡、受著月華灌溉的戀情之花,如今花苞已綻、芬芳正豔,竟是無人關心!
「忍,你最喜歡吃什麼東西?」
展令揚看著眼前的迴旋壽司一盤接一盤經過,貪相盡現。
「無所謂!你吃到喜歡的東西才最重要。」
伊藤忍細心的拿下一盤剛剛經過的豆皮壽司,他已經注意了很久,展令揚看到豆皮壽司時眼睛都會發亮。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展令揚開心地笑道。
「我有眼睛,看你的臉就知道了。」
伊藤忍溫柔地撫摸過他的臉,眼眸盡是似水柔情。
「我以為夜剎是不會說冷笑話的!」
展令揚感興趣的坦言。
「我是沒說冷笑話。」
伊藤忍疑惑,不明白自己明明說的是實話卻被當成冷笑話。
「還說沒說,你明明說了!」
展令揚不分根究又開始呵呵笑起來。
「怪邏輯!」
伊藤忍知道此刻他做什麼都阻止不了開心時候的展令揚,他對他百般寵溺地,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是的,他們除了背景、身份對立之外,另還有許多事情、觀點、邏輯、看法都不一樣。那是成長環境的緣故,幸而「愛」真的能夠讓人拋去一切的牽絆,他倆相愛,愛情讓兩人極力避免衝突發生的情況;但,也或許是一直沒有需要抉擇的困難場面出現吧!看來平淡卻幸福的生活,是否考驗尚未出手?
「伊藤少爺,有要事請您回東京。」
第四天一早,「雙龍會」的眼線不知用何方法得知伊藤忍的行蹤並和他聯絡上。傳話人一早就在他們下榻的溫泉會館守株待兔,待他們享用完早餐正打算出外步行一段時,沒想房門一開就見著這不速不客。
「伊藤少爺,小人奉老爺之命,有要事請您回東京。」
傳話人眼角稍稍打量著伊藤忍身邊的展令揚,似乎知道此人即是「彌勒」,然後再次重覆他負責帶到的話。
「你替我回覆他,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要伊藤忍稱伊藤龍之介為「父親」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的事,如令還肯用「他」來代表也已經給了他莫大面子。
「可是老爺說,務必請您一定要東京。有要事商議!」
傳話人不死心地繼續懇求。他若帶不回伊藤忍,想必項上人頭難保了。
「你去看看吧!別讓他們為難。」
見傳話人為難的表情,此刻的展令揚完全展現出「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的嫻淑模樣。
「好。我會儘快回來,你要等我!」
展令揚都開口了,伊藤忍還能有說不的機會嗎?何況他也有些擔心,自己若不回東京「雙龍會」總部看看,那老頭不知又會使些什麼卑鄙手段來加害他和展令揚。這下正好順水推舟,省得麻煩!
「嗯。我等你!」
展令揚以一笑承諾,他知道伊藤忍最愛看見的就是他的笑容。
「我愛你。」
伊藤忍溫柔的手掌又撫上他的頭,原先側身親吻他臉頰做為離別的禮物,最後還是作罷。因為他想把這個吻留到回來之後再給他,就像給自己先了下了一道聖旨:「要再見到他」
「我也愛你。」
倒是展令揚依依不捨地撲上前去擁抱他,深情款款的回答。
這是兩人在一起之後的首次別離,難道考驗來臨了嗎?沒有人能回答。更甚,那比傳話人更早到此守株待兔、親眼見伊藤忍座車遠走的「考驗者」也沒辦法。
* * * * *
「考驗者」非向以農莫屬了。
他不像聯盟其他人,只為「彌勒」而找尋令揚,他為「令揚」而找尋令揚,理所當然會最早出現在令揚身旁。原本他一早就要直搗那兩人愛的套房,他要踹開房門,痛毆伊藤忍一場,最好可以和他同歸於盡,再也看不見他們恩愛的畫面。主意打定了!卻被後來的傳話人打亂,重擬計劃後就變成現在執行的這個方案。
躲在暗處的向以農一直等到伊藤忍的座車離去,這才現身會館。畢竟同時間、同地點出現同一像貌的人太過引人側目了!他已經完美的打造出一張「伊藤忍」的臉,再過一秒,他連自己的個性也得催眠得和「伊藤忍」一樣。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帶走他最愛的展令揚。
「咦?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忘了帶東西嗎?」
展令揚好訝異地看著門邊的「伊藤忍」,覺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樣。
「令揚,我好想你!」
「伊藤忍」一個跨步向前,摟住倚坐在和室桌旁的展令揚。
「我也想你啊!」
展令揚異常熱情的回應。
「你好嗎?」
展令揚語氣裡剎是懷念,但「伊藤忍」一點也沒發覺,他只是還沈醉在重見展令揚的喜悅中。
「沒有你怎麼會好!」
想來這個「伊藤忍」定是被愛情衝昏了頭,不然怎麼說出這樣肉麻的情話。
「真的噢!你也知道有我在才最好。」
展令揚大言不慚的誇著自己,臉上又是一道迷人的笑靨。
「令揚……」
看著他的笑,「伊藤忍」禁不住垂下頭想吻他,展令揚卻臨時起身避過這一吻。
「口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原是展令揚是體貼伊藤忍口渴了沒,然而這行為究竟是刻意或無心呢?
「別走!別離開我。」
「伊藤忍」將他拉進自己懷中,再度逾越禮節的想吻他。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展令揚技巧高超地撇過頭,由他手臂間的細縫逃脫。而後倚著桌緣、神態自若,笑咪咪地問上這一句。
「你說了那麼多要我記住的話。不知你說的是哪句?」
「伊藤忍」模擬兩可的回答,答案是既謹慎又找不出語病。
「就是『以農,雖然你在外邊是天才演員,但每當你在我面前演戲的時候我只有一句“爛得可以”,這個答案可以使你明白不用再白費心機了嗎?』這一句。你想起來了嗎?」
展令揚依是笑咪咪的公佈答案。
「你……你知道了!我自認扮得天衣無縫,你從哪找出破綻?」
「伊藤忍」面露愕然,果然如雷君凡所說,一下就被展令揚認出來了。不消多時,被識破的向以農乾脆就真面目示人的撕去假造的面皮。
「你說呢?」
展令揚仍是微笑。
「你們的擁抱不一樣、氣息不一樣。我要的不是奉獻肉體的愛情,而是心跟心的接近。最重要的是我分得出,我的心為誰而跳。」
「奉獻肉體?你是說你們沒有……」
向以農沒勇氣說出那傷透他心的情況。
「你說呢?」
展令揚還是微笑。
「伊藤忍這小人不會有這麼高的情操,這一切只是你自己編造的夢。」
展令揚說著幾近神話般的話,試問這世上還有誰不想和心愛的人融為一體呢?向以農根本不信這廢話。尤其這廢話的對象是伊藤忍,在上海天堂、那幕纏綿的深吻已讓他動了心,挑起了他的情慾。兩人獨處時這慾火還不高漲難耐,他倆想必已恩愛過不知幾回了吧。
「不信,我們打賭!」
「好,我就跟你賭。」
* * * * *
兩人的賭法如下:由向以農假扮展令揚來挑逗伊藤忍,向以農若真能引得伊藤忍破了那神話,那展令揚就得和向以農離開,永遠不再見伊藤忍。相反,向以農就誠心祝福他們,放手不再痴纏。為求公平,展令揚會先藏身於衣櫥內,向以農原意是要展令揚見到伊藤忍的醜態,美夢破碎。然事實卻是……
伊藤忍在傍晚時趕回來了,一進門只想給展令揚一個擁抱和早上承諾在心裡的吻。向以農知道自己正扮著展令揚的角色,他亦需要燃起伊藤忍一發不可收拾的慾火才可說服展令揚他其實是個禽獸。現在正是一個好機會,由吻開始,順其自己的發展下一階段,為此他必須逼迫自己做這件令他噁心至極的厭事。
「你不是令揚!」
然兩唇才剛觸碰伊藤忍便知不對!這個人雖然和展令揚有張一樣的臉,但卻不是展令揚。於是他用力推開假令揚,無情地掏出腰間配槍,殺氣十足的槍口朝向他。
「忍,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問?」
向以農不信這一公分的接觸伊藤忍就能看穿他不是展令揚,繼續偽裝著。
「還想裝!」
伊藤忍一腳往他踹去,幸好向以農及時閃身避去這攻擊,至此他方相信伊藤忍真的也認出他不是展令揚。
「是的,我是向以農。你說,你怎麼認出我不是令揚?」
一連被兩個人拆穿身份,向以農還以為是自己的功夫退步了。即便是死了他也想知道原因,於是他不懼黑槍在前的威脅,親口承認假扮展令揚。
「你們的擁抱不一樣、氣息不一樣。我要的不是奉獻肉體的愛情,而是心跟心的接近。最重要的是我分得出,我的心為誰而跳。」
天,竟和展令揚的論調如出一輒。
「我不相信,你不想擁有令揚。這些天,難道你們……」
向以農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他愛令揚,愛他愛得發了狂,所以才會發生那夜「異人館的激烈擁抱」。
「我們一直以禮相待。我只享受和令揚同床共枕的安詳,並不迷戀他芳華正盛的外表。」
對方既是展令揚的友人,無論如何都傷害不得。於是伊藤忍收起了黑槍,誠實的說出心聲,有些小小的祈盼他會祝福他們。
「我說吧!你不信。輸了就要服輸噢!」
展令揚這時才從衣櫥內走出來,他朝著伊藤忍不斷地微笑,似乎很滿意剛才他的表現。
「好。願賭服輸!我成全你們。」
向以農傲然轉身,朗聲宣誓。他終於了解自己沒辦法為展令揚帶來幸福,他的愛是獨佔,然而展令揚想要的卻不是獨佔的愛。
「你們打賭?」
「是啊!但我贏了。」
「賭什麼?」
「賭我們倆是心靈之愛。」
「你贏了!他呢?」
「他,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展令揚和伊藤忍對看一眼,同望著向以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兩人內心都起了不祥之念。
常說「山雨欲來風滿樓」,「風」走了,想必「山雨」就快到了?如果向以農的出現代表著「風」,那「山雨」代表的又是什麼呢?是「聯盟」?「雙龍會」?亦或「彌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