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淡水街頭,冷風刺骨,新聞氣象都報導這是今年入冬以來,最強冷空氣。確實,在強者面前,行人無不縮瑟意欲臣服,但又不甘地以肉身抵抗,頑強前進。
像極了北漂六年,腦海中刷刷而過的那些面孔。
很難想像,好強的S,遷移到這城後,也曾因孤單落寞,在夜裡獨自淚流。與原生家庭、既有生活圈,哪怕是暫別,都似這城,巧取豪奪了,她曾喧鬧迷迷的所有。
我也曾對Y感到困惑。每到連續假期,無論前一天工時有多長,為夜車趕場有多狼狽踉蹌,Y總堅持著,要在連假首日開展之前,便返抵老家。並在連假結束後開工當日、壓線至最後一刻,才搭清晨的高鐵返北。不累人嗎?起早貪黑的。不曾計較過嗎?回到工作崗位,會增添多少困倦。
後來我發現,對於「北漂」二字的思考迴路,很多時候不能從常人的邏輯出發。
有時,北漂的計算公式是這樣的,理想與熱情在這城被澆熄減去幾次,不要緊,把它看成返家的加乘原動力,就還能生存下去。這算不算一種,敗陣下來時的阿Q精神?
否則如何能面對,這城哪,夏成熱島,酷暑總對你乖張叫囂;冬則雨多,濕氣彷彿浸潤骨髓,又沉又重。而春與秋呢?那總是極短篇,是來不及領受,轉瞬而過的溫柔。
都說這是個小島小國,由北至南,至多不過300公里左右。可它也總讓物理上的遷徙,轉場到內心,就像被強迫走過四季。路雖遙,又長不過讓人有底氣稱之為「成長」,但至少漸也學會,以雲淡風輕,掩飾不安倉皇。
帶著點自以為是的想法,我總認為,多數的北漂人們,終究對這城,是又恨、又愛著的。至少,我是這樣的。
這城苦我心志、勞我筋骨。說它嚴苛嗎?又放縱我野蠻生長的渴望與理想。說它排外嗎?卻也容納了我偶爾無處安放的失意或強自說愁。
把自己裝飾的光鮮敞亮,走在筆直街道上,心想著,腰桿再挺得直一些、眼神堅定點,旁人就不會注意到,那乾癟的錢包。或多少次睡前,興致勃勃地編織起5年計劃,翌日卻仍直睡到日上三竿,將前一晚佯裝成酩酊大醉到斷片的空白。
那些小心思,這城,它全知曉。
好長一段時間,都在這城的淡水區生活著。「我住在遠得要命淡水」,相當有談資的開場白,多數時候收到的回饋,不外乎「對呀,真的好遠」與「真好,坐擁山水」,不致冷場,讓寒暄對話得以持續展延。
只有這個時候,當人們問起「淡水,冬天很冷吧?」常讓我啞然。
因為我總回想不起,上一次覺得淡水冷得直讓人受凍,是什麼時候?或者,可以反過來問,是我適應了這城,還是這城,改變了我?畢竟幾年以前,也曾覺得這裡,無論四季,都冷酷無情過。
說它無情,總讓多少人傷心。但事實上,它也多情,終究百轉千迴地拉拔起我,走到如今模樣。
入冬以來最強冷空氣壓境,莫再說這城不城與成長不成長的,說多總矯情。但也不與之硬碰硬,就以北漂六年來養成的實用氣魄面對吧。
我加快步伐,趕緊回家,煮一鍋,暖暖熱湯。
你的北漂心得或養成的氣魄是什麼呢?留言讓我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