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陳藹文
本來我過著安逸的日子,也活得不錯,吃飽穿暖,好天氣出門散步,有風雨躲在家裡,沒有非要做什麼事不可,縮衣節食的話,也不用太努力賺錢。但偶爾會覺得空虛,懷疑就這樣活著是不是有點可惜,好像該做些事,對社會有點貢獻,或留下一些什麼。
這種時候心裡的一座島就浮出來,使我意識到自己是個島民,不能荒廢。例如早年我在基隆安逸時被台中吸引,奔向一個農夫市集當志工,那時台中是我的島;後來在賦閒雲林老家則被澎湖吸引,體驗虛實相合真正的島。現在又回到基隆偷懶,則被北投吸引,形成離我很近的島。
與北投社大的緣分已有兩次,第一次是農,拜訪很多農場,整理了一本社大做過農業相關事情的書;第二次是食,幫忙好友整理口述蔬果發酵的原理與方法及食譜等,也是一本書。兩次都是在很振奮、全力以赴的情況下,絞盡腦汁把書生出來,還要想辦法賣、做粉絲頁、辦活動等等。總之,只要跟北投沾上邊,我就會忙起來,做出一些我覺得滿有意義的事。
上課也是,在北投社大雖然只上過單車溪行、日文歌、街景水彩三門課,但都非常充實,遇到很認真的老師,每期都收穫滿滿。今年多了一門特別的課,名稱是細說社大之大學社會責任,老師是前校長,學員很多是社大講師,也有社大工作人員,課程名稱又這麼嚴肅,卻激起我的好奇心,辦一所社大要負起的不是教育責任,而是社會責任嗎?又或者,主詞不是辦理社區大學的單位,而是「社大」這個集合體嗎?
例如我雖然只是一個學員,也有我要負起的社會責任,作為社大的一份子,社區的一份子,應該關心身處的社會、所在的環境、人與人的交集、歷史的脈絡、和未來的發展。社會那麼大,我一個人這麼渺小,有必要由我來探討社會責任嗎?島那麼大,我這麼小,有需要我的這一份覺醒嗎?我踏出去的一個步伐,重要嗎?
昨天我隻身去到立法院所在青島東路與濟南路現場參與了一下下社會運動,出門前也是猶豫著,做不了什麼事情的我,去到現場拍幾張照打打卡有意義嗎?可能對這麼大的一個社會沒有影響,但對我的小宇宙好像很重要。好歹我也當了台灣島民五十年,吃這片土地的奶水長大,呼吸島上自由的空氣才變這麼強壯,我們珍貴無比的民主法治正在被亂用,被虎視眈眈想吞掉我們的人當笑話看,這口氣好難忍。
所以這一步踏出去,看滿天空青鳥飛,大馬路冬鹿跑,各年齡層各種人千百種心思創意全場奔騰,作為一個小小島民,即使懷著淺淺悲傷,我也拍下微笑的照片。或許還是有一點希望吧,我的島民意識存在著,這麼多年我在各個小島流來轉去,吸取各地日月精華所滋養的,我心中、每當沮喪無助或空虛茫然時,能使我醒來與歸去的島。
社大該怎麼負起他的大學社會責任,為何不是由校方自己去研究,而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員在探討呢?這門課的老師說要出一本書,讓大家把自己的社大人生故事寫下來,這樣就能盡到我們的社會責任了嗎?會讓社區、社大、社會更好嗎?書寫,能帶來意義嗎?其他同學我不知道,從我的角度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書寫意識覺醒的過程對我心中的那座島來說,是重要的,就像與好友們一起寫島嶼週記,雖然只是化成文字,卻非常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