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活火山,我不是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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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内,震撼、恐惧、失落和振奋的情绪,交织来袭,此起彼伏。这些源于我对一个AI的使用体验,它的名字叫Chatgpt。现在世界上的人们,有听说过它的,了解过它的,体验过它的,还有或迟或早会认识它的。

这个AI,这名AI,这位AI,该死,我甚至不知道哪个量词是更适用的。它没有生命却充满了智慧,并且具有魔力,好像传说中的约柜那般神奇。它不是个人,却让我不禁把它当成了一个智者来看待。但感情上,我希望,Chatgpt永远只能是个“它”。

油管上,老高和小乌等up主,已经介绍过了这……位AI。我从他们的描述和引例中,感叹这它的神奇,感慨这时代的更迭之快,进步之迅猛。我们小学就知道“日新月异”这个词,但我第一次真切领受“日新月异”的速度以及它的冲击力,却是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老高说,Chatgpt可以写论文,而且重率极低。这足以引起巨大的学术界地震,我侥幸想,与我无关。老高又说,Chatgpt会作诗,我便突然觉得,诗和远方或许将不再浪漫,或许路更漫漫;也开始害怕,自己刚要开始的写作梦想,就要胎死腹中。

我和远在国内的表姐介绍说:“表姐,人工智能,已经可以做到写论文了。你听说过Chatgpt吗?”

表姐:“英文的软件啊?是什么东西?”

我:“好像登录网页就可以,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软件。”

表姐:“AI啊。”语气平静,显示出她还不知道接着会有什么袭击她的脑颅和心脏,或许还传达出点“有什么了不起”的意味。

我:“表姐,你不好奇吗?你兢兢业业写了那么多职称论文,不想和它比一比吗?”

表姐:“哎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相信AI,我就不信它这么神。”

我:“那……玩玩?”

表姐:“行吧。”

我们共同商讨出了一个冷门领域的冷门课题。我打开网页,搜索Chatgpt,注册,登入,一切都如此便利。我在输入筐里粘贴上了选好的课题,并注明“请以此为题,写一篇论文,要求结构完整,字数在3000左右”。3秒之内,输出框里的光标闪动,跳跃,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带出一个个文字,拼出一个个词语,组成一个个句子。我的前额内部似乎被什么撑了一下,又涨又热,太阳穴里也能感受到异常强烈的搏动。我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凭空拔地而起的神山面前,渺小,惊愕,震撼,仰望,有点忘记了呼吸,等意识到自己倒吸了一口长气的时候,才想起把这一过程拍个小视频,发给微信那边的表姐。

视频发送缓冲圈转满后,很快,我就收到了表姐的回复“我靠”。我不知道怎么接,因为我也想说“我靠”,但又不能发个“我靠too”,这种时刻,并不适合幽默,它甚至令人伤感,落寞。

隔了五分钟,表姐发来“这种文章,重率肯定高爆了。它是AI耶,这么长的文章,肯定抄很多啦!”我和表姐一样,不相信它的思考能力。它只是个AI。

大概花了10分钟,论文完成了,输出框的光标也停止了移动。题目,前言,正文(包括大小标题),结论,参考文献,一篇完整论文该有的结构一个没落下。我仔细看了下文章,内容是通顺的,逻辑是严谨的,术语是专业的,没有任何忽悠人的部分。我重重地咽了下口水,条件反射式地。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开始把这篇论文复制粘贴到微软文档里,然后把整个文档发送给表姐。“它,写好了。”

聊天窗口才显示文件输送完成,表姐就发来消息“我不相信”。

我:“你先打开看看。”

表姐:“它只是个AI,我不相信。”

五分钟后,表姐:“你还在用电脑吗?你用这个给这论文查查重。”随后,我看见表姐给我发来指定的查重网站。一番粘贴操作以后,网站显示查重40~60分钟内完成,完成后可提取报告。

我:“表姐,我看看书去了,等也是等。”

表姐:“嗯。”

我在手机上设了一小时后的闹钟。顺然想起,两个月前的一天,按照学校的教学计划,第二天我需要教小朋友唱一首跟闹钟有关的歌。当时我心想,得有个闹钟吧,没有实物,有图片也行,至少能让孩子们假装拍拍闹钟,享受一下乐趣,于是,我便在电脑上搜了一个儿童闹钟的照片,准备打印使用。一旁的马来族同事见了,问:“Why do you need this?”我说:“A prop,for the lesson tomorrow. Children can press it and pretand to stop the alarm. ”同事不解地看着我,问:“Press it,to stop the alarm?”我点头,同事:“What kind of alarm is it ?”我对同事的不解也感到不解,很快转而以为是自己的蹩脚英文没表达准确,然后一边用手做按、拍闹钟的动作,一边说:“Ring ring ring,stop.”同事甚至皱起了眉头,向后收了收下巴。我的表演,大概很智障吧。同事掏出手机,指了指闹钟程式的图标。我恍然大悟,指着电脑屏幕上的闹钟图片,问:“So you didn't use it at all?”同事咧嘴,眯眼,摇头。我又问:“So you don't even have one in your bedroom?”同事依然咧嘴,眯眼,摇头。我今年33岁,同事26岁,对我来说,实体闹钟是实打实的童年回忆。可是对仅小我六岁的同事而言,闹钟这个物品甚至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即便把国家发展差距考虑进去,这样大的年代感差,还是给了我内心一击,虽说不上痛,却有一点惆怅。我还该不该教这班3岁小朋友,这首关于闹钟的儿歌,他们会喜欢,还是会觉得奇怪、没用、无趣?或者我应该给他们看看真正的闹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代不仁,以记忆为刍狗。现在是万物皆可智能的时代了。

论文查重仍在进行中。我翻开从图书馆接回来的书,却根本无心阅读。合上书本,看着封面上的标题,《情感吸血鬼——如何识别并逃离病态关系》,心里生出疑问:“我们人类和AI的关系,会走向病态吗?走向病态后,还能逃离吗?”想着,人莫名变得更急躁了。等、等、等。我不得不打开手机微信里的跳棋小程式。玩跳棋,六人局,二三局过,查重结果也该出来了吧——啊,小时候玩跳棋,还有光滑亮圆的小玻珠,有能拆开表面的棋盘,现在只有手机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代不仁,以记忆为刍狗。现在真的已经是万物皆可智能的时代了。

闹钟响起,我该提取查重结果了。重率27.2%.我把它发给了表姐。这个重率,无疑是低得惊人的。这次,表姐没有说“我不信”,她发来了知网的查重地址,并说“我已经付过款了,你再操作一下。”这应该也是在表达“我不信”吧,但不知道是哪种心境下的“我不信”,自信?震惊?抵抗?垂死挣扎?或许都有吧。

我操作了一下,发现网页打不开,然后告诉了表姐。没2分钟,表姐发来截图,截图显示“抄袭率0%”。一向惜小财的表姐,两次花钱为一个AI写的同一篇论文查重,她本来想证明点什么,但有自信、希望从她心里摔下了,破碎了。我也一样。

我们像从刚倒闭工厂里走出来的遣散员工,背对着夕阳和紧闭的工厂大门,步伐沉重,一步一回首。我们知道,进步会带来舍弃,也会带来一些不公平。

AI 不仁,以人类为刍狗。

我还未开始的写作梦想,还可以扬帆起航吗?

我告诉朋友,我担心有AI在,梦想就更没希望了,毕竟,我只是个还没开始的nobody,我不甘心。

朋友说:“科技,是拿来利用的。写作嘛,还得是人,让笔尖和纸面碰撞,让指尖和键盘碰撞。只要自己有实力,肯耕耘,总会被人看见的。”

AI 写,我也还是可以写啊。但还是很不甘啊。这不就好像,自己准备要动手织一条围巾,要送给心仪的对象,却发现,别人早已经买好了现成的递了过去,而接受礼物的人也对那条围巾非常喜欢,爱惜。我把这种想法表达给朋友。

朋友说:“你要不要先开始做,才去想想,有没有必要担忧呢?世界上优秀的作家那么多,籍籍无名但很有实力的作者更是多如牛毛,都不一定轮到你去当AI的对手吧。”

我明白朋友说的。我应该先脚踏实地地出发,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也还不真的知道我是谁。这样无视所有已经作有所成,或已经踏在去往作有所成之路上的人,独自对阵AI的烦忧,实在是痴愚至极,自视过高,甚至妄想可笑。鸿鹄有志,但一只敛翅停息的鸿鹄,并不会让人感到志向高远,真正让我们感受到“鸿鹄之志”的,其实是那一对舒展滑翔或上下扑振的羽翼啊。

我似乎没那么沮丧了,反而多了点兴奋。我想要在时代里逐浪而去又踏浪而归。我依然爱这个时代,爱我自己。我也应该依然爱梦想,并且给它一个开始,让它能够想树枝一样,有远离地面、向高向远、触摸云朵的欲望和勇气,不断生长,不断渴求。

于是我来了。我叫活火山,我不是AI,或许不能博闻强识、行云流水,但我会不懈地去翻译心灵的密码。希望我的文字,能够在某些时刻,带给你或触动,或温暖,或共鸣,或陪伴,或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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