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霸凌。

最近韓劇《黑暗榮耀》實在太紅，我身邊的人都在看，也有不少朋友跑來問我：「妳看了嗎？」想跟我進一步討論劇情。

我都只是訕訕笑說唉呀我看不了那種東西，會睡不著。

其實什麼犯罪性暴力分屍案我都看，膽子還算是大，但霸凌這回事我倒是真的看不下。

因為我曾經離它那麼近。

國中的時候，我就讀的學校是周遭鄉鎮唯一的國中，孩子們除非送到大都市否則就只有這樣一個選擇。也造成就讀的學生素質是參差不齊。
我的國小相對純樸許多，連髒話都不太聽同學罵過，所以上了國中後看見那些把髒話掛在嘴邊，動不動威脅動拳頭的學生們，我是避之唯恐不及。
需要忍耐上課上到一半同學突然大發脾氣擾亂課堂，或是欺負外來的轉學生，一開始我會害怕、心悸，後來竟也變得麻木，只希望他們快點安靜下來。

可能我的外型安靜內向，和他們倒也相安無事。
當時我很慶幸自己是女孩子，這些混混們雖然喜歡鬧事，對女生們倒是還算客氣。只是偶爾還是會被招惹一番。

豈知自己後來做了某些錯誤的決定，讓某些人被自己傷害了，也或許是自己對其他人的霸凌總是視而不見，導致自己也成為了那中心。

雖然那已是國中的最後一個學期，卻是度日如年。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其實對我還算是好的了，至少沒有動手動腳，只是言語的欺凌和帶動其他人的漠視，還是對當時的我帶來許多的壓力。
我咬牙撐著，告訴自己不能被影響。當時的成績一落千丈，我以為是課業變難了，儘管父母責備我也是以此為理由回嘴。

我試圖不把他們當一回事，畢竟我還是有朋友，還是在校園生活中找得到一些笑聲。但我仍需要時時警覺某些時刻是否又得罪了他們，是否又要被嘲笑責備。

還記得做過一個夢。夢裡是那個曾經深深喜歡我現在卻深深厭惡我的男生。我和他在走廊上對峙，然後我開槍殺了他。

醒來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想要殺掉一個人的感覺呀。

當然那只是夢，真有槍的話我是萬萬不敢開的(笑)。

就這樣隱忍了幾個月，還記得那是基測的前一個月，媽媽不能理解為何總是名列前茅的我在最後一個學期卻表現失常，在我享受夜晚一個人讀書聽歌的時候跑進我房間質問我。

我一如往常地冷淡回應，不願理會。
其實我曾經試探性地跟媽媽說過我跟同學起了爭執，她當時可能以為只是小吵架，敷衍回應。造成我決定不要告訴她我在學校發生的事情。

我記得後來是爸爸也走進房裡，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突然情緒潰堤。

後來的事情我倒是印象不深，其實我滿後悔告訴父母的，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好好地撐過去。或是好好的解決這件事情。
他們的介入雖然讓老師可以去關心這件事，但是我和霸凌者之間的裂痕、原因，其實根本沒有大人會知道。

霸凌者被師長告誡了當然很不高興。維持了表面的和平，我確實不需要再擔驚受怕，但我還是覺得有件事情就懸在那。

在我的記憶裡，最後的落幕是我撥出的一通電話。我打給了那位被我傷害過的男生，他本來可能以為我要跟他吵架，殊不知電話一接通我就哭了。我跟他說，我很對不起他。我們曾經那麼好，但是後來我卻被別人影響而傷害他了。
很不可思議的是，我們就那樣哭著對彼此道歉，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事情經過了好多年，偶爾那些霸凌過我的人竟會傳訊關心我。雖然我自覺當時也有錯，但也不想理會他們(笑)。
很慶幸這段回憶似乎沒有對我造成太多的陰影，和國中的同學們也漸漸失聯了，我想那就是成長痛吧。

我只後悔當時沒有好好用智慧或溝通去解決，總是用情緒和隱忍來面對。
如果是現在的我，會做得更好嗎？會做得更好吧。

因為自己有這樣的經歷，所以我更希望遭遇霸凌的人能遇到願意聽他們說說發生什麼事情的人。當然不是每個霸凌都跟我一樣事出有因，有些人確實是毫無來由地被欺負，也好希望他們能找到一個出口，找到一個承接他們眼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