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吝嗇，你卻翼然依舊-寫給我的天使男孩

「我也想飛。」人類對上帝說。

於是自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個人類出生都會有一根屬於自己的羽毛，純潔無瑕的，在羽毛的根部會清楚的刻有擁有者所誕生的時辰，還有小名。

你可以將羽毛贈予其他人類，但除非你真心誠意地想看他飛，否則這根羽毛只能屬於你，即便強硬奪走，他也會隨即失去功效。

每根羽毛的壽命都只有一百年，等到一百年過去，他會自然而然的化解，隨風而去。

「想飛的話，可以收集羽毛。」上帝說，總有一天你們會有翅膀的。


於是這些羽毛如同傳家寶一樣，有些受寵愛的孩子會分得家裡所有人的羽毛，但那些仍難以做成翅膀帶著人類翱翔。

後來的後來，人類在地上的建造越來越完善，也越來越多新鮮有趣的事情，人們便漸漸將想飛的願望給遺棄了。



有天，在一個很小很小的島嶼，出現了一個特別特別渴望飛行的人。


他孩子般的聲音、乾淨的雙眼，眉目間閃爍著少年人獨有的希望感，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或者身邊苦口婆心的勸阻他從不反駁，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想飛，想看見不一樣的世界，想看得更高更遠，想從不同的角度認識這個世界。」他越來越堅定。


他耐心收集、他彎著腰一戶一戶收集、即使口乾舌燥，他心中的夢想卻越來越清晰。

這一路，讓他遇見很多人，看見很多很多的面孔，嘲諷的、鼓勵的、感動的、溫暖的、不解的，每一張臉的每個表情，他都珍惜的收進心底。
 
到了那天，他真的收集了非常多非常多的羽毛，他成為了第一個擁有翅膀的人類，就好像有魔法那樣，那對美麗的翅膀完美的貼合他的身形，與他合而為一。

 

「天使男孩」新聞媒體是這樣稱呼他的。


 

大家都仰起頭望向奇蹟，而這個奇蹟，也真的帶著大家看見更廣闊的世界。他開始書寫，把他看見的世界記錄下來，他帶回一些原本不屬於這個地面的東西，也帶著一些這個地面的東西到天上去。


嚴格說起來，他成為了一個夢想實踐家，有人買了版權開始賣他的那些文字故事，有人搞了個商標註冊，也有貿易集團找上門希望能透過他和「那邊」的市場做交易買賣，有人請他代言，有人找他演講，而更多的人，或許是被激勵、或許是想富貴榮華，也開始找尋屬於他們的翅膀。


「功成名就。」



他還是當初那個想飛的小傢伙嗎？有些原本將羽毛給了男孩的人開始懷疑，有人眼紅，有人後悔想將羽毛收回，當然也有些人很感動「是因為我們的相信，那些羽毛才有真正的用處。」

好景不常，小島的領導人開始入侵這個夢想，他們希望可以組織一個有翅膀的軍隊去攻佔「那邊」，好拓展領土，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初上帝在設計人類羽毛時就強調過，你要真心想看對方飛，才能夠把自己所擁有的羽毛給予對方，而現在擁有羽毛的人多半都是渴望自己飛行的人，許多不願意交出羽毛的老百姓便被關進集中營打罵，還有接受催眠，要貢獻出他們的羽毛。

這件事情被天使男孩知道後，他一直在進行秘密援救，動用他龐大的人脈以及資金，直到被人揭發，直到政府將人抓走，他不能明白，將天上的那個世界攻佔下來對國家有甚麼好處，那邊有和地上世界完全不同的風俗民情、不同的物種、不同的景色，他透過媒體告訴大家，上帝給我們翅膀，絕對不是用來貪心的。

最後國家給了他指令，要求他帶著毒藥去，讓那邊的人類喝下，這樣便不需要軍隊出動，男孩怎麼可能願意，那邊有很多他的朋友，然而如果不願意這麼做，自己家鄉的這些老百姓只能吃苦，大家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他仍舊只是苦苦的哀求大家，過好地面的生活，不要再進行此計畫。


眼看著民怨越滾越大，天使男孩仍然不願配合，許多人開始感到失望，很多當初給他羽毛的人，為了解救被抓走的親友，聯合起來包圍天使男孩的牢房，並運用他們強大的念力，想將羽毛收回。


事實上，這件事本身是行得通的，這是人類羽毛的本能，「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原身是誰」這項特質，但因為他們已經融合成為了翅膀，與天使男孩合而為一，要拆分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了。


在牢房裡已經有些虛脫的男孩哪能承受如此強大的念力，被包圍著的他只覺得渾身發燙痠痛，身體裡有些東西像是被撕裂，不由自主的抽蓄顫抖、被冷汗打溼的瀏海貼在額頭上，蓋住了部分眼睛，那雙少年感早已不復存在的眼睛透漏著疲憊，迷迷糊糊中他睜開雙眼，看見了圍著他的大家，「就這樣吧…就這樣吧…」他喃喃地告訴自己，何止是身體被撕裂，他更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那一雙又一雙憤怒的眼神掏盡。


那雙美麗的翅膀曾帶著他翱翔，曾經他也以為在收集羽毛的過程中早已看盡世間冷暖，可是就在翅膀將要離他而去之際，也不願簡單就放過他。


這些羽毛有多美麗，曾經的那些希望，那些感動，都深深的安插在他的肩背上，也埋藏在他的心中，但那又如何呢，當初這些羽毛被插得多深，拔出來的過程就有多痛，他咬緊了牙齒不讓痛苦的聲音流洩，太痛苦了，有些人用力閉緊雙眼，害怕自己看見這番景象信念會被動搖。


他們將羽毛給了你

想看你帶著他們的夢想飛

後來又抽回本屬於他們的羽毛

你不僅沒了翅膀

而是血肉模糊 


黑暗中 誰仍倔強得無法闔眼

水珠無聲無息地劃過傷口

不是誰的淚 是天空

給了他一場雨

邀請他再次飛翔

 

你的眼神太過堅定

至今我仍分不清

你到底是在飛

還是在走鋼索


你的溫柔優雅讓我不清楚你有沒有翅膀

可是我一直悄悄地注視著你

如果你要墜落，我會接住你

如果你繼續待在上面

我一定會發現你真的沒有翅膀


卻翼然依舊


敬 所有的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