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原文記錄裏的神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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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在一戶人家的牀鋪上。
身下被褥柔軟,鼻息間瀰漫着淡淡的香氣。我愣了愣,猛地從牀上坐起來,警惕地環顧四周。
屏風、花瓶、畫卷……顯然這是個凡人的房間,而且看裝潢,應該是某個富貴人家未出閣的女子閨房。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仇天那廝多年未曾擁有身體,這下猛地一施法,偏差太大,導致我又穿越了??
我正疑惑着,房門忽然被推開,兩個小丫鬟端着水盆茶杯進來,見我醒了,態度十分熱情:「大小姐,您終於醒了!」
大小姐??難道我真穿越了?
我有些不安地拍拍心口,卻隔着薄薄的衣料,摸到了心臟處隱約的疤痕——那是林天櫻這狗東西給我的當胸一劍留下的痕跡,雖然十分不明顯,但終歸還是存在的。
動作一頓,我眯起眼睛,緩緩打量面前的兩個小丫鬟。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穿着褙子比甲,看起來就十分訓練有素——看來在睜着眼睛說瞎話這件事上,她們也是接受過專門訓練的。
不過我沒空陪她們玩角色扮演的遊戲,於是面無表情道:「搞清楚,我可不是你們的大小姐。」
這句話原本只是想點破真相,沒想到兩個小姑娘居然嚇得當場跪下來,渾身發抖:「仙人饒命,仙人饒命!奴婢們並非故意惹惱仙人,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哦?如何不得已,不妨說來聽聽?」
小姑娘們跪在地上,開始給我科普。
原來我目前位於離十萬大山大約二百里外的藍玉城,而這裏就是城中富商趙家的宅邸。趙家唯一的大小姐原本與城主府的少爺定了親,不料半個月前卻突然在十萬大山中失蹤,遍尋不得。
婚期將近,趙家萬萬得罪不起擁有一個築基修士的城主府,便只好把撿到的、與趙大小姐眉眼有三分相似的我用來頂替。
「所以你們原本打算送我去嫁人?」
看着小丫鬟們點頭,我暗自慶幸自己醒得及時,不然就要稀裏糊塗變成有夫之婦了。想到這裏,我又問她們:「既然你們叫我仙人,想必是知道我修仙之人的身份,又如何敢哄騙我冒充趙大小姐?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屠了你趙家滿門嗎?」
小姑娘們嚇得渾身發抖,我下意識產生了憐香惜玉的心理,然而想到自己穿書後遭遇的這倒黴的一切,實在不知道我憐香惜玉了,又該誰來可憐我,於是便強迫自己收起同情心,只冷冰冰地盯着她們。
片刻後,一個小姑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仙人饒命!並非奴婢們故意矇騙仙人,實在是府中的王長老說,仙人身受重傷,似乎於神識有損,說不得會喪失記憶;再加上城主府步步緊逼,老爺迫於無奈,這才讓我們欺騙仙人的啊!」
「王長老?誰?」
「也是一位修仙者,是我們趙府的客卿長老。」
我頓時汗毛豎立,心跳都快停止了。修仙者?倘若此人修爲高過我之前,等他看出我金丹碎裂,修爲盡毀,那爲了殺人奪寶,我豈非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我掀開被子,麻溜地下了牀,往門外走去。日光驟然一盛,我下意識眯起眼睛,卻在下一秒和一箇中年男人面對面撞了個滿懷。
「草!」
我喫痛地叫出聲來。那男人掃了我一眼,忽然咧開一個笑容:「這位道友醒了?身子可有大礙了?」
水木土三靈根,煉氣期九層。
我一眼掃過去,看出這人的修爲,進而明瞭他的身份。看來他就是小丫鬟們口中提到的那個王長老了。
修爲很低,尚能應付,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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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友。」
或許是因爲之前氣過林天櫻的緣故,小友這倆字我叫得尤爲順口。王長老見我如此託大,想必內心也在暗自嘀咕,於是語氣又恭敬了三分:「冒昧問一句,不知前輩是何修爲?」
我傲然道:「我六歲煉氣,如今不過堪堪到達金丹後期,還未曾結成元嬰。」
內心卻忍不住心虛,陸流已經將我金丹碎掉,如今我渾身除了仇天那二十八道斂氣符散出的一些靈力外,看上去就是個凡人。若非還有金丹後期的神識幫忙撐着,怕是早就被識破了,這個煉氣期修士殺我也跟殺雞一樣簡單。
不過好在我演技不錯,自信的樣子着實震住了他。王長老大喫一驚,趕緊恭敬行禮:「原來竟是金丹期的前輩!晚輩不知前輩身份,多有得罪,還望前輩恕罪!」
「不知者無罪。」我淡淡道,「從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既然你們也算救了我,那我們便就此兩清。我還要去十萬大山中修煉,你不用再送了。」
說完我抬腳就往外走,結果王長老在我身後急急道:「前輩留步!」
「何事?」
「聽聞前輩要去十萬大山?可前輩有所不知,十萬大山自半月前便被神祕白霧封鎖,進入的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無一生還。其中有一位失蹤的修士,修爲甚至比前輩還要高上些許,已經達到了元嬰初期!」
我大喫一驚,轉頭看着他:「你說什麼?再詳細展開說說?」
王長老一拱手道:「大山中的白霧已經蔓延到山外,方圓百里內都被霧氣籠罩,方向難辨。即便高階修士御劍飛行,也很難認出方向。若前輩肯幫我一個忙,我便將我祖傳的一隻龜甲羅盤送與前輩,幫助前輩更準確地認路。」
「龜甲羅盤?」
「是的,此龜甲羅盤能在冥冥之中與天道溝通,精準定位。」
我略一思索:「你先說說,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王長老要我幫的忙併不難,簡單來說,就是怕城主府因爲趙大小姐失蹤的事找趙家麻煩,所以希望我出手震懾那個築基期修士,幫趙家完成和城主府的退婚。
這個事,難倒不是很難。但我怕答應得太輕易會引起王長老懷疑,於是故作爲難地皺起眉。
他果然又補充道:「前輩請放心,不會讓您真的出手與其纏鬥,只希望您能震懾一下對方就夠了。至於報酬,前輩也不會失望,那龜甲羅盤乃是晚輩祖上一位煉虛期修士煉製而成,識別方向甚是精準。」
於是我這才揮揮手:「好吧,那我便在此處先住兩日,再與你們上門去尋城主府中人。」
王長老大喜:「謝謝前輩!那前輩先休息吧,我等就不打擾了。前輩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府中人。」
我點點頭,神情淡淡,等王長老他們退出並關門後,這才神情一垮,癱在了牀上。
和修士打交道,原本就不容易;更何況我現在渾身毫無靈力,與凡人無異,更是險之又險。但十萬大山我又必須得去一趟,因爲我記得原著中,女主就是在那裏找到了機緣,徹底完善白翎扇後,還將修爲提升了一個大等級。
想到白翎扇我就想到陸流,想到陸流我就心痛,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乾脆將他從腦海中拋開,將心神又一次沉入丹田。那裏,原本流光溢彩的金丹已經徹底消失,只剩下被溫養許久後散發着瑩瑩光芒的白翎扇和飲雪劍。
我盯着白翎扇看了許久,忽然發覺了一絲不對勁。
大約每隔一刻鐘的時間,白翎扇上都會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金絲,它一閃而逝,飛快地從扇面流淌進我丹田中央,原本金丹存在的位置。
而那個地方,有一點微弱到幾乎沒有的金光,正在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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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半天,仍未想明白那點金光究竟是什麼。原本猜測是金丹碎裂後留下的殘骸,然後嘗試從中調動靈力卻未果後,我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沒有女主光環,奇蹟並未發生,還是不能靠靈力啊……我嘆了口氣,趴在牀上沉思。
如果王長老所言非虛,城主府那個修士只是築基期的話,倒是不難對付。
畢竟單靠神識之力,築基和金丹之間已經是天壤之別。
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要知道,藍玉城靠近十萬大山,時不時有高階修士來來往往,若僅憑一個築基期修士,怎麼能守得住偌大的城主府?
但十萬大山這突如其來的白霧,原文中從未出現過。我若想進去,肯定還得依賴王長老的龜甲羅盤。
沒辦法,只能賭一把了。
因爲沒有靈力可用,我壓根兒打不開那個被陸流裝滿各種物品的乾坤袋,能依仗的只有丹田中的白翎扇和飲雪劍。然而這兩樣東西也是需要靈力催動的,我此刻用神識開啓,僅僅只能打開白翎扇的空間功能,然後躲進去。
厲害倒是挺厲害的,可是這樣毫無攻擊力,怎麼才能震懾住對方呢?
我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了白翎扇的催生功能,以及之前從仇天那裏學到的北斗七星陣陣法,頓覺柳暗花明又一村。讓王長老幫忙找了些荊棘藤的種子,我嘗試着用神識艱難操縱白翎扇,將種子催生成藤蔓,再擺成北斗七星陣的樣子,然後找了只兔子丟進去。
銀光一閃,那兔子竟然在陣法中憑空消失了。我心頭驀然一緊,撤去陣法再看時,原地只剩一捧淡白色的骨灰。
我頓時覺得遍體生寒。再想到之前掉入那密室前的廣場,若非仇天見識過人,等我貿貿然闖入陣中,毫無防備之下,估計下場也不會比這兔子好到哪裏去。
劫後餘生的感覺固然很好,但更令我開心的,是這陣法果然有效,只是佈陣未免費力了些。我思索了一會兒,喚人叫來王長老,建議道:「我明日會在趙家正廳的前院中佈下陣法,你便與那城主府中的修士約定後日在趙家相見,屆時我自會用陣法震懾他。」
王長老答應得很是爽快:「一切但憑前輩吩咐。」
兩日時光飛逝,到了約定的時候,我特地整理了衣服和表情,帶着一臉得道高人般的孤高清冷邁入院中。入目的除了趙家人與王長老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
此人長相普通,身材亦是普通,但一雙眼睛卻有些邪氣叢生,時不時有兇戾之光閃過。更要緊的是,我總覺得我從前好像在哪裏見過這雙眼。
王長老說:「秦前輩,這位便是城主府的客卿長老,金前輩,他是一位築基中期的修士。」
我點點頭,用神識掃過面前這人,心中驀然一沉。這人無論是靈根還是修爲,我根本就看不出來——他不是築基修士,甚至修爲要遠高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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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想用只兔子嚇嚇他,現在只能祈禱北斗七星陣的威力了。我定了定神,勉強維持住自己仙風道骨的形象,淡淡道:「這位小友,依照約定,你便去那陣中走一趟吧。」
「小友?」此人咧着嘴角笑了一下,並沒有走入陣法,反而跟我拉起了家常,「前輩是金丹後期修士?」
「是。」
「那爲何不用乾坤鐲或乾坤戒,用的還是最低階的儲物袋?」
我愣了愣,沒料到他眼光如此犀利,頓時有些慌了:「我喜歡,不可以嗎?」
他繼續笑,不慌不忙的樣子:「自然可以。只是晚輩有些好奇,既然前輩已是金丹,儲物袋中想必珍奇之物不少,可否讓晚輩開開眼界?」
我皺眉道:「小友,你唐突了。」
「或者,我換個說法吧。」他說,「前輩用提前布好的陣法有什麼意思,不如直接與我鬥法吧?若前輩能接下我三招,我便替城主府答應趙家退婚一事,前輩覺得如何?」
他仍然是笑着的,我心中卻一片冰涼。想努力保持鎮定,牙齒卻忍不住咯咯作響:「小友,你這樣和我說話,不覺得自己太放肆了嗎?」
「放肆嗎?」他挑挑眉,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來,「總好過陸流表面答應與我合作,暗中卻聯合林天櫻對我痛下殺手,還將我丟進空間亂流中,害我險些魂飛魄散吧?你說對不對,秦絨絨?!」
「對了,你好歹也是個金丹後期的修士,怎麼現在渾身竟無一絲靈力呢?難道,林天櫻對你出手了?陸流沒攔着嗎?還是……根本就是陸流本人乾的?」
他猖狂大笑,我腦中忽然有道光一閃而過,失聲大喊:「你——金玄!!」
是那隻化形期的妖獸,這還打個屁啊!
我轉頭就跑,剛跨出一步,就重重撞在一堵透明的牆上。
下一秒,金玄欺身過來,伸手扼住我的喉嚨,笑容妖異:「秦絨絨,陸流的愛徒,你終於落到我手裏了。讓我想想,我該怎麼解決你呢?要不先碎你金丹,然後把你送回天元門?陸流看到自己精心培養的愛徒修爲盡毀,大概會十分傷心吧?」
我很想苦笑一下,但喉嚨處傳來的劇痛讓我一時笑不出來。一股暗紅的靈力從經脈竄進我丹田中,隨即我聽到金玄震驚的聲音:「秦絨絨,你的金丹呢?!」
我看着他,艱難地擠出一絲笑:「陸流他……出手比你更快……」
他用看精神病一樣的眼神看着我:「你的金丹,是陸流碎的?」
我閉了閉眼,心頭一陣隱痛躥上來,又被我強壓下去:「是啊,讓你失望了。」
他掐着我脖子,一時又沒動靜了,過了好半天才惡狠狠道:「也罷,那我便將你碎屍萬段,將你屍塊打包送與陸流,不知道他會不會心有不安。」
我很想說,不會。你要是真想讓陸流傷心,應該去對林天櫻動手。但我已經說不出來了。缺氧令我思維漸漸模糊,無數氣泡宛如流光般飛快湧上來,我好像泡在溫水裏,身體和大腦都沉沉地發着昏。
下一瞬,扣着我頸間的力度驟然一鬆,接着有溫熱濺上我臉頰,然後是金玄淒厲的慘叫聲:「啊!——是誰?!誰!!」
睜開眼,我發現他扼住我喉嚨的那隻手從小臂處被切斷了,切面光滑,鮮血噴濺。那隻手軟弱無力地掉在地上,而金玄捂着傷口猛地後退了十幾米。
我下意識仰起頭,陽光刺得我半眯起眼睛。一道修長的身影踏空而來,緩緩落在我面前的地上。那人淡笑了一下,語氣輕蔑:「區區一隻化形期的妖獸,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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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轉過臉來,眯起眼,目光掃過我,又很快落在了不遠處渾身狼狽、又驚又怒的金玄身上。
我愣住了——因爲這是一張十分清俊,但又完全陌生的臉。往下看,身材修長,氣質出衆。
這人是誰?若是這樣的品相,肯定不會在原著中寂寂無名啊??難道是哪個我沒想起來的隱藏男配?
想到這裏,我試探性地開口問:「您是……」
「我叫聶星落。」男人隨口應了聲,又對金玄說,「你真身不過一隻金錢鼠,就算在妖界也是最底層的存在,不過偶然得到一顆化形果而已,怎麼就敢放肆成這樣?」
金玄瞪圓了眼睛看着他,我忽然覺得那樣子的確挺像一隻老鼠:「你怎麼會知道?你到底是誰?!」
聶星落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眼中殺氣叢生:「再不滾,就不是一條胳膊那麼簡單了。」
然後識時務的金玄麻溜地轉身跑了。
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聶星落三言兩語驅走了王長老和趙家人,又隨手彈了簇火將地面上金玄的手臂燒成一小捧灰,再將我辛辛苦苦佈下的北斗七星陣銷燬。他做這一切時行雲流水,且雲淡風輕,不僅令我深刻懷疑起他的修爲究竟在哪一層。
「你……」思慮片刻,我還是決定主動開口,「大哥,你誰?」
四下無人,聶星落轉頭看着我,片刻後忽然眯着眼睛笑起來。
這是個十分從容且肆意風流的人,我從他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情緒切換自如,面對金玄時滿是殺氣,看我時又收得從容,只可惜那雙眼哪怕假意溫柔得能滲出水來,上面也還是掛滿了冰碴子。
想到這我又愣了一下,我的神識什麼時候竟然這麼敏銳了?
「秦絨絨,我叫聶星落。」他說,「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我傻傻地看着他:「你……等我?」
「對。」
「你認識我是誰嗎?」
「秦絨絨,水系單靈根,出身天元門嫡系仙門世家秦家,純陽峯陸流座下關門弟子,萬藥山林天櫻死敵,斬天客凌嚴的師妹……」
他像念簡歷似的念着我的身份,前面那些我都沒什麼異議,但很快被最後一個詞吸引了:「等等等等,你說誰?凌嚴?斬天客?那是什麼東西?」
聶星落說:「三個月前,一名結丹後期的修士闖入十萬大山,渾身靈氣外溢,一看就是即將晉級的徵兆。但他身後跟着一隻將要化形的妖獸,一路追殺他至深山。該修士跌落山崖,另有一番奇遇,因此修爲大漲,一路飆升至元嬰後期。等他重新出現,第一件事就是斬殺那隻曾經追殺他的妖獸,並在十萬大山又劈出一道深澗,彷彿與天高同深,故而稱之爲斬天客。」
「而這人,就是你的二師兄,凌嚴。」他看着我蒼白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若你要進十萬大山,說不定便會碰上他。」
我心頭一片冰涼,不由苦笑,覺得自己這穿越實在好沒意思。
別的女配穿越後都自動升級爲女主,再不濟也能靠自己的努力踹翻原女主,翻身農奴把歌唱。到我這倒好,林天櫻一層一層深挖下去,才發現她深不可測,別說把她踹翻了,我能在她手下留下一條命已是萬幸。別的就更不用說了,除去不知爲何被林天櫻欺騙臨時反水的仇天外,原文中的其他男配,目前仍然是她裙下之臣。
光這一點上,我就永遠都比不過她。雖然我也不在乎男人什麼的,但多一個人要殺我,總是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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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十萬大山我又不能不去。
白翎扇是我手裏目前最大的籌碼,我肯定是要將它完善的;何況丹田內那一點莫名的金光很是令我惦記,樂觀的我還做着恢復修爲重塑金丹的美夢呢。
所以左思右想,還是得去一趟。
我站在原地思索,興許由於表情管理不到位,聶星落將我神情變化看得很清楚,於是便道:「我就知道,不管再危險,你肯定還是要去十萬大山一趟的。」
聽他這麼講,我驀然一驚:「你有讀心術?」
「沒有,只是你表情講得很明白。」
我趕緊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結果聶星落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既然你心意已決,執意要進山一趟的話,那王老頭兒手裏的龜甲羅盤確實很有必要。」他說,「如今金玄已逃,並且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等我陪你去趟城主府,退婚這事便能了了。按照約定,王老頭兒該把羅盤給你的。」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想到這,我警惕地看着聶星落:「雖然你看起來對我的生平過往都很瞭解,甚至連我同王長老的交易都一清二楚,但實際上你我並不相識,你爲什麼這麼幫我?」
聶星落嘆了口氣:「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受誰之託?」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他說,「有些事,還是你親自走一遍比較好。我若提前告訴你,遊戲便沒有意思了。」
這臺詞令我嗤之以鼻:「你不裝X能死嗎?」
他不再與我鬥嘴,只是帶着我去跟王長老簡單說明了下情況。面對這樣一個修爲高超的神祕人,王長老根本連反抗的心都生不起,連連答應下來,甚至提前交出了那隻龜甲羅盤。
我接過來細細打量,那東西沉甸甸的,透着象牙白,光澤十分古樸,偏生上面的紋路又很是神祕,看起來似乎真的能與天道溝通。因爲乾坤袋不能使用,我只能把東西抱在懷裏,又跟着聶星落去了城主府。
他帶着我,一路暢通無阻,猶入無人之地。等到了正廳,原本和小妾在椅子上打情罵俏你儂我儂的城主驀然站起來,怒斥:「大膽狂徒,爲何要不經通報進入我城主府?」他打量了聶星落一眼,大概是猜出了他的修士身份,於是又道:「來人,快快將金長老請來!」
聶星落勾勾脣角:「你說的金長老,莫非是金玄?那不用去喊了,我已經斷他一臂將他趕出這裏了。今天也就是來通知你一下,由於趙大小姐失蹤了,城主府和趙家的婚約取消了。」
城主傻了。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等僕人來報,說金玄確實已經不在城主府中,他神情忽然一變,變得熱情洋溢:「不知仙師在何處高就?可有做客卿長老的打算?」
聶星落欣賞了一會兒變臉,撂下一句「沒興趣」,然後帶着我走了。
出了城主府的門他就說要先走一步,我抱着羅盤,愣愣地看着他:「你去哪兒?」
「我有要事在身。」他說着,抬起一隻手,似乎想摸摸我頭髮,最終卻一臉困惑地放了下去,「秦絨絨,你不是要去十萬大山嗎,這就動身吧。」
「山中奇遇無數,端看你如何尋覓,如何把握,不過我還挺相信你的。」他轉身騰空而去,飛到一半又飛回來,叮囑我,「對了,你進山後若是得空,記得去尋一下趙家小姐,她會對你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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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覺趙家小姐這事不大對勁。
因爲按王長老的說法,這姑娘應該是去十萬大山中尋找機緣,然後不幸失蹤,生死未卜。但聽聶星落的說法,似乎十分掌握趙家小姐的行蹤,還特別清楚她的目的。
最關鍵的是,這人到底是誰?
他走後我在腦內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原文中的劇情,非常確定原文裏並沒有聶星落這個人。並非我忘記,而是這樣瑪麗蘇的名字,如果作者真的寫到過,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麼這人是誰?難不成是仙界中人?
我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想到這裏,我索性坐下來,提筆仔仔細細把我還能記起的原文劇情和細節寫下來。誠然我的毛筆字寫得很難看,但此刻這顯然不是重點。
原文中提到仙界的地方並不算少,但大多是在寫仙人,並且這些仙人的形象實際上非常片面,沒有性格也沒有人設,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給林天櫻提供各種各樣的幫助,堪稱地表最強工具人。
而故事寫到林天櫻成功飛昇仙界的地方就結尾了,再往後只有寥寥幾筆番外,大意是說林天櫻在仙界也混得很好,和仇天過得很幸福,仇天還把魔界大部隊也搬去了仙界。雖然修仙之人子嗣艱難,但他們還是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團圓美滿,只有我和陸流兩個倒黴蛋,前者被後者害死,後者自動犧牲而死。
陸流,舔狗沒有好下場你知道嗎?
我擱筆停墨,盯着紙張皺眉思索。
原文中對人界、妖界和魔界都有大量環境描寫,唯有仙界一片迷霧。若聶星落的實力真有他表現得那麼強,再加上這陌生的名字,那我基本可以斷定他是仙界中人了。
而原著對十萬大山這個副本有多次描述,我印象最深的有三個地方,作者還給起了名字。想到這我趕緊重新拿筆,把那三個地名寫了下來,決定進山以後找找看。
仙界啊!我立刻激動起來。原著中林天櫻可是靠修復完成的白翎扇才能溝通到那邊的,此時我竟然直接碰上了仙人,且仙人還幫了我一個大忙,又給我提示和暗示。
這是不是說明,我終於有了一絲反抗林天櫻的機會?
可惜聶星落飛走了,不然我一定逮住他問個清楚。如果他真的是仙界中人,起碼我得問問他,我這個金丹還能不能修復。
我有些遺憾地吹乾了紙上的墨跡,然後小心翼翼把它摺疊起來。由於法力盡失,乾坤袋暫時無法使用,我便找趙府的管家要了兩塊油布,費勁巴拉地做出了一個醜兮兮的雙肩包。
雖然醜,但很能裝東西。
龜甲羅盤,思路筆記,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靈草靈藥,解毒丹,符籙以及王長老友情贊助的三十塊低階靈石。我把所有東西分門別類地裝好,然後揹着沉甸甸的雙肩包踏出了趙府大門。
門口停着一匹棗紅馬,王長老曾因此向我表達過疑惑:「前輩既然已經是結丹後期的修士,又爲何要用這凡人的包袱,且不御劍飛行,而是如凡人一般騎馬呢?」
我信口胡扯:「我離元嬰只有一步之遙,要從金丹修成元嬰,機會渺茫,我此番便是爲了修心,平心靜氣,找回修仙之前做凡人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這樣等日後結嬰時,便會概率大增。」
王長老一臉感激涕零:「這等修煉的絕密手段,前輩竟然毫無私心地分享出來,實在是大義。若我有僥倖修至結丹的一天,定會也如前輩一般磨鍊心性,以求元嬰。」
呃,他不會當真了吧?天道在上,希望這方法真的管用。
我告別王長老,翻身上馬,朝着遠處濃霧遮蔽的十萬大山奔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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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半日後抵達了十萬大山百里外,果然如王長老所說,這裏被濃重的白霧封鎖,在山裏山外築起一道高牆,幾乎擋住了所有想進山尋寶的人。因爲停在濃霧外的人太多,這裏竟然自發形成了一個交易小鎮。
我牽着馬往裏走的時候,有兩個長得八九分相似的彪形大漢掏出斧子攔住了我:「一塊低階靈石。」
我低頭望望那閃着寒光的斧頭,再抬頭望望他們,無語道:「這還收過路費吶?」
「想進去休息,就得交錢。」
按照一般修仙小說的套路,其實這時候應該交錢進去打探一些情報,順便和人組組隊增加存活率什麼的。但情報其實沒什麼好打聽的,如王長老所說,進了霧裏的人還沒有能活着出來的,而十分牛X的聶星落也證實了他所言非虛,那這情報就沒有什麼打探的必要了。
至於組隊,我這次去是爲了徹底完善白翎扇,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三個藏寶地的,這樣的神器和機緣,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再發現我此刻毫無靈力,那不就等於死路一條嗎?
想到這裏我麻溜地後退一步,向兩位大哥揮手:「那我便不進去休息了,直接走了啊,拜拜。」
我把棗紅馬脖子上的繮繩鬆開,拍拍屁股讓它跑了,然後緊了緊肩膀上的雙肩包,往霧裏走去。
那兩位在我身後大喊:「喂,你一介凡人,還是個弱女子,進去找死啊!」
凡人個鬼啊,好歹我的神識也是結丹期的,足以看清這兩人的修爲,五靈根,煉氣期七層,連築基都沒什麼可能,大哥你們這麼囂張真的好嗎?
「這小娘們,不知好歹!多少結丹元嬰的前輩進去都生死未卜,她還敢孤身闖霧。算了,隨她吧,山中妖獸橫行,九死一生,若是死了,也沒人給她收屍。」
喲呵,還威脅我。如果我沒有點壓箱底的東西,怎麼敢勇闖天涯?
我冷笑一聲,在霧裏站定,確認了一圈周圍沒人後,從揹包裏拿出王長老的龜甲羅盤。驀然接觸到濃霧,那上面的紋路竟然冒出白光,而且一副活起來了的流動狀!
我驚訝地看着它,下意識把手握得更緊。那根細細長長的指針繞着羅盤轉了十幾圈,然後驀然定在一個方向上。
「走這邊。」
我在心中默唸一聲,朝着針尖指的方向走去。說來奇怪,被那羅盤的光接觸到的霧氣,都如冰雪見火般快速消融,而等我走過,再回身去看時,霧氣又翻滾着快速合攏,不見來路。
看來這霧氣果真有問題,龜甲羅盤也是真的有用!想到這裏,我心中起了十二萬分警惕,握着羅盤慢慢往前走。那指針時不時擺動幾下,方向也有變化,我便也不斷跟着它做細微調整。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驀然一亮。明亮的光刺得我眼淚直流,我下意識半眯起眼睛看向前方,那裏有一團極度刺目的金光,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但幸運的是,霧氣消失了。看來我走出了那片白霧?百里的距離,竟然這麼快?這就是十萬大山的內部嗎?
我一邊在心中暗暗思忖着,一邊不動神色地催動神識,從丹田中取出飲雪劍和白翎扇,並藉着羅盤的遮掩,將白翎扇暗暗藏至袖中。
下一秒,我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對着身後的白霧道:「跟了我一路那位朋友,現在你可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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