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生存還是毀滅?」家康再次在姉川之戰迎來人生的兩難。
看著織田軍毫不留情射進己方陣營的子彈,與手上蘊含淺井長政殷切期盼的字條,家康摸摸紅腫的耳朵,想起信長陰狠的眼神與永無止盡的試探,內心暗自有了決斷。
他早就看那群如狼似虎的幕府軍不順眼很久了。
一邊是一言不合就對自己動手動腳,連部下都各懷鬼胎不好相處的織田信長;另一邊則是溫文儒雅、凜然正氣的淺井長政。
答案簡直再清楚不過。
「為了義,我決定要在這裡擊殺那可惡的信長!」家康倏地起身,咬牙切齒道。
「說得沒錯!」平八郎與小平太等血氣方剛的年輕武將立刻高聲附和。
「義?什麼是義?您真的明白義的意義嗎?」
「義說穿了,不過是表面上的好聽話而已!根本是狗屁歪理!」老臣左衛門尉(酒井忠次)立刻狠狠打臉主公。
家康一臉錯愕。
「您才見過淺井大人一面,就敢如此斷言嗎?況且,就算您在這裡擊殺織田信長又如何呢?」
那不過是淺井軍分裂我方的陰謀罷了!
左衛門尉冷靜的看向情緒激動的家康。
刀劍當頭,所謂「義」,在這征伐攻錯的亂世不過是揮軍進攻的好聽藉口與遮羞布。
如果此刻他在這裡背叛了織田所率領的幕府軍,即使獲勝,正道的光可不會站在他這邊,他不僅會立即淪為人人喊打、世人皆可舉兵誅之的反賊。到時候,朝倉淺井聯軍還極有可能順勢反咬一口,吞併他和信長至今打下來的領土。況且,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此時仍在領國東邊虎視眈眈。
回過神的家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而且信長死後,將軍與天下格局會有什麼變化?您真的想過嗎?」數正語重心長的道出這個決定背後的風險與短淺。
「大概,會回到桶狹間之戰後的混亂吧。」左衛門尉接口。
家康沉默了。
回想起自己在桶狹間之役後倉皇出逃,費盡千辛萬苦才在領國站穩腳跟的過往,與他在數不清的戰役中親眼目睹的生靈塗炭。他的嘴裡漸漸漫出一絲苦澀。
要說能終結這亂世的是誰,或許還真有可能是織田信長。
但絕不會是眼前的淺井長政或朝倉義景。
「主公!朝倉軍已經逼近河川中線了!」不斷響起的法螺聲與緊迫的進攻聲勢已容不得家康多想。
歷經天人交戰,家康終於下定決心,選擇了他並不喜歡的答案
信長、秀吉、將軍、光秀、阿市、長政,眾人的面貌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咬緊牙根,終於喊出部下等待已久的那句-----
「敵人是淺井與朝倉!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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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當家康歷經一番苦戰,好不容易回到岡崎後,便將城主之位讓給年僅11歲的長子信康,自己則獨身前往濱松城駐紮。
臨走之際,家康卸下身為領主與父親的威嚴,親暱的向瀨名撒嬌討抱,彷彿回到十年前兩人新婚時的甜蜜。
家康眼泛淚光,依依不捨的握著瀨名的手,求她一起動身去濱松。語氣裡盡是眷戀。但瀨名深知自己必須留下來輔佐尚未元服的信康與教導五德。她溫婉一笑,遞上一碗親手熬煮的藥茶。
「與妳一起喝的苦茶,彷彿也變成甜的了。」家康與瀨名相視一笑。
這樣的好日子,究竟,還能持續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