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劇隨筆】我的心，破了一個洞---《怎麼辦家康》第23集

信康變了。

自從見識過信長在長篠•設樂原之戰中展示的強大武力與殺戮慘況，年輕氣盛的信康開始變得焦慮急躁、沉不住氣，甚至不顧家臣勸阻，屢屢和父親在眾人前大聲爭執。而他也毫不掩飾自己對於信長的厭惡與鄙夷，在家康被命令處決叛徒水野信元時，甚至不問前因後果，公然挑釁父親他連自己的舅父都敢殺，充其量不過就是信長手下養的一條狗！

信康的心底彷彿被戰爭的血腥捅破了一個缺口，恐懼、悲傷與無能為力，逐漸延燒成一場烈火，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心裏最後一絲的善良。但為了掩飾自己的軟弱與疼痛，他必須用加倍的武勇與戰功去包裝自己的剛強。

但信康沒有預料到，這副尖銳帶刺的盔甲有一天竟會傷及無辜。

一個雷聲隆隆的雨天，當信康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上、身上、臉上沾滿了黏膩的鮮血，而倒在他面前的，只不過是一個路過的尋常和尚。家臣七之助不敢置信，他們只不過是在鷹獵回程途中偶然與那僧人對上一眼，少主便毫不留情的揮劍斬殺。

即使七之助好言勸諫，如此殘酷行徑會損壞他作為城主的名聲，但信康充耳不聞，甚至將劍鋒對準了這個從小侍奉他長大的家臣。

「誰敢忤逆我，我就殺了他！」信康的雙眼滿佈血絲，嗓音淒厲，猙獰的面孔已不復往日的溫柔開朗。此刻的他，分明是一只著魔的地獄修羅，瘋狂嗜血的尋找下一個獵物。

「信康！」瀨名的呼喊將信康的理智拉回現實，他轉過頭，瞥見妻子五德驚恐的神情與嚎啕大哭的女兒。

豆大的雨珠拍打著臉頰，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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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的紗幕如同信康心底的黑暗，靜而無聲的將他籠罩。一旁搖曳昏黃的的燭火則象徵信康此刻瀕臨崩解的身心。

「到底，還要再打多少仗呢？」信康流著淚，喃喃的問。

隔著紗幕，信康顫抖的聲音中盡是哀傷、恐懼與自責。當他從混亂與瘋狂中醒來，理智與現實便會不斷提醒他自己手上所沾染的鮮血與殘忍。白晝時分，他是負責守護家國而上場拼殺的勇武猛將，但當午夜夢迴時，信康心中那個疼惜蟲蟻、愛護生命的十歲少年便會悠悠醒轉，一遍遍的叩問心中僅存的仁善。

他有何顏面，去面對那個慘死他刀下的無辜僧人。

「信康。」瀨名來看望為心魔所困的兒子。

作為一個母親，瀨名不忍心看著信康沉淪自毀。為了盡快結束戰爭，終止那些無意義的殺戮。她決定不顧現今武田、織田、德川三家的複雜政治局面，盡力以一己之力促成三家和談。而在知曉織田家的強硬態度後，她也有了一個大膽的計畫。

她流著淚，告訴信康自己心中的謀劃。

她相信，在這個交相攻伐的亂世，唯有為了和平而奮鬥，才能拯救自己親愛的兒子。何況這不只是為了信康，更是為了現今被織田牢牢掌控的德川家。

為此，即使賭上性命，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