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紀行(10) 長白山、天池遺恨

2020/01/11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遠望東北第一大的長白瀑布(近中心處)，水順流而下成二道白河，為松花江正源。】

早上依舊6點左右起床，出門閒逛1小時再吃早餐不遲。昨晚小李說二道白河號稱長白山第一鎮，也是所謂T20小鎮，即世界旅遊前20名小鎮，街市間除了有許多超過百年的雪松，其他植物種類也極多，近年因觀光熱潮，新建旅館如雨後春筍，我們住的御麓泉渡假酒店即其中巨無霸級的，長久以來寧靜祥和的小鎮，這樣的發展到底是幸或不幸呢？

萬里無雲，天氣極佳，但從日昨莊莊的敘述，無法肯定長白山也如此。二道白河雖是小鎮，馬路卻頗寬廣，市容一樣新舊雜陳，二道白河貫穿鎮心，想來它是因河得名的呢！沿河走了一小段，岸邊整理得不錯，可供鎮民休閒，夾岸有不少小而美的旅宿，若非我們人多，住這裡應該更有味道。不知是否雪松在這裡叫美人松，有條美人松路，與二道白河交叉點附近還有座美人松雕塑公園，但就我遊晃的小範圍，實在看不出此鎮列名T20的理由，難道是因為近水樓台長白山的關係？

【晨光中的御麓泉渡假酒店】

【清晨的二道白河大街】

【二道白河美人松雕塑公園】

【穿越鎮心的二道白河，沿岸整理成可供鎮民使用的休閒帶。兩邊頗多高級住宅及旅宿。】

二道白河鎮距長白山北坡只有35公里，我們7點半左右出發，因為上山，車程約1小時。才登車坐定，小李就強調我們的裝備看起來不大夠，山上的風可是刮骨寒，又不是只待個十幾二十分鐘，是好幾個小時，加上路面結冰滑腳，非常需要防寒三寶棉大衣、護膝、雪靴的保護，待會兒有地方租，不過我先前已提過，全團只有妻和易嫂租了雪靴，每雙50元人民幣，莊莊捧同行場租了棉大衣，小李雖没說什麼，心裡一定頗感失望，我也有點為她難過，尤其看看別車的團客，幾乎個個都租齊了裝備，然而這就是生活，没有天天過年的，她也應該習以為常了。事實上，我們有備而來，現在的衣物材質佳，輕便禦寒，我內外只穿三件衣服，上下走動不但不冷，甚至流汗，另帶了件GORTEX外套也没用到，腳下則踩著GORTEX登山鞋，不滑不冷也不怕小濕。

小李在車上多少要盡盡導遊職責，介紹吉林省南部近中朝邊界有個很特別的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有台灣的1.2倍大，人口不到270萬，朝鮮族超過三分之一，其中約有半數在北朝鮮賺錢，這是一種國中有國的概念嗎？我初次聽說，感到十分新鮮。天池是東北三江─松花、圖門、鴨綠的源頭，長白山更是滿人的發源地，所以在清朝統治中國期間，不准許漢人前往墾殖，當時自然因為政治上的目的，但如今回看，有部份學者讚揚很有環保觀念，使得白山黑水相對保持了原始風貌，不過據她說夏季長白山景區的遊客動輒每天2、3萬人(有没搞錯？)，恐怕遠超過環境的負荷了吧！到長白山旅遊三大重點：登天池、望瀑布、泡溫泉，後兩項好如願，第一項就要靠天了，果能一次三者俱全，可以去買彩券。

長白山的獵戶也傳出很多趣聞，像傻狍子近來很流行，除了好吃，還有很強的好奇心，愛張著萌眼看人，在冬天積雪的山上，被獵人追趕時，會將身體埋入雪堆，自以為隱蔽，但屁股卻露在外面，說到露屁股，類似的還有拔野雞，一樣因為怕人而鑽雪堆卻露出雞腳，獵人走過去拔出來就好。這些都是以人為本位去「嘲笑」動物，也不知情況是否真如此？又東北以前常見老虎，但對獵人來說，最難纏的獵物是野猪，熊其次，百獸之王的老虎只能排第三，無論如何，現在這些動物都很需要保護，東北虎更為全球十大最瀕危稀有動物之一。本團中的四年級生自幼對長白山的認識，除了來自書本，共同的記憶還有我六年級時上演的連續劇「長白山上」，且至今對它的主題曲猶朗朗上口，我們問莊莊、小李聽過不？還唱了兩句「長白山上的好兒郎吃苦耐勞不怕冰霜...」，她們一臉茫然，別說大陸同胞了，團中年輕人兆成夫婦、小春也不知道，這老人憶往的話題就此打住！

根據《清太祖武皇帝實錄》記載，長白山東北的布庫里山下有座布勒瑚里湖，一日自天降下三位仙女在湖中沐浴，浴罷上岸，最小仙女名佛古倫的，發現有神鵲銜了粒朱果放在她的衣物上，因顏色鮮艷美麗，她愛不釋手，便銜在口中，才穿好衣服，不意竟將朱果吞入腹中，感而成孕，後來生下愛新覺羅布庫里雍順，即滿族始祖。漢民族起源的神話，也與此頗類似，來看看史記怎麼說：

殷本紀：「殷契，母曰簡狄，有戎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

周本紀：「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姜原為帝嚳元妃。姜原出野，見巨人跡，心忻然說，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

秦本紀：「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脩。女脩織，玄鳥隕卵，女脩吞之，生子大業。」

其中殷本紀相似度更達到90%以上。

考古到此為止，來關心上天池的機率吧！小李說因為大雪，天池已封閉6天，原則上應該没什麼機會了，不過聽說今天有省長級領導來，管理當局連夜清路，只要不繼續下大雪，或許還有希望，只是我們抵達時，仍然没有開放跡象。景點名稱為「長白山火山國家地質公園」，所有來車必須停在遊客中心前的停車場，上山得搭園方的環保接駁巴士，到下車點的觀崖台，約20分鐘，來回要價85元人民幣，簡直搶錢，但還算好的，如果上天池，搭所謂倒站車，單趟80元，而長白山入門票125元，往天池另收125元，也就是若如願上天池，一總花費每人495元。

在亞熱帶的台灣，看雪非易事，3千公尺以上高山雖多，也只冬天寒流來時有機會，要厚厚積雪，更得靠連續天寒，就算如此，上山看一趟也不容易，君不見每聞合歡山雪訊，山路就大塞車？相較之下，高緯度的東北可謂雪鄉，而況長白群峰海拔又多在2500公尺以上，才十月中已多日降大雪，一下車自頗為眼前大白大黑景象所懾，加上陽光明燦，天藍雲白，直教好攝客按捺不住，也幸好有這段好天氣，還能捕捉些美麗光影，11：00後漸漸陰雲蔽天，下起雪來。

【初抵長白山景區，正式名稱為長白山火山國家地質公園，大夥兒在長白山頌石碑前留影。】

【進入公園，只能乘坐園方的環保車、到站車。】

【乘環保車在觀崖台前下車，眼前白雪皚皚景象頗震撼，當時氣溫約7度C，雖是淡季，遊人也算不少。】

【易鳥為胡哥留影】

【和老婆合照一張，JB經常脫隊，機會不多的。】

【大山大水間，一人獨行踽踽，不過好像不是在想為天地立心...等問題，而是在看手機 :-)。】

【步道回望】

長白山主峰是座休火山，最早噴發大概是在2、3百萬年前，西元1199~1200年的大噴發，是地球近2千年來最大的火山噴發之一，現在的天池主要因此形成，1597、1668、1702年又有三次較小規模的噴發，之後即大致沉寂至今。我們在景區內行走的步道系統，是2006年由管理當局構築，看來量體雖不大，但還是造成相當程度的破壞，目前長白山全區有入區小道113條，其中27條可駛入機動車，另有8條旅遊公路，雖名為自然保護區，但遊客幾乎已無所不到，實在頗為「慘烈」，而且在2008年還曾發生為闢建接待各級領導的別墅，砍除原始森林中1,400棵大樹情事。從下車處沿棧道賞拍，途中確也看到一些觸目驚心的亂象，如被鏟起的成排雪堆裡，橫陳著各式雜物。往長白瀑布經過一片河谷時，地表因植物、岩石色澤，呈現褐、黃、綠，甚為詭麗，有幾個工人和一輛怪手在河心工作，鏟起一堆堆石塊，週邊也散布著人工物，但不知其作業是否經過環保考量？而河水被地熱蒸騰，煙氣瀰漫，望去宛如魔境。

【被鏟起的雪堆裡，橫陳著各式雜物，觸目驚心，應該會好好善後吧！】

【沿步道一景，那小池不知作何用？不會是讓人泡腳的吧？】

【此處地表因植物、岩石色澤，呈現褐、黃、綠，甚為詭麗。】

【有幾個工人和一輛怪手在河心工作，鏟起一堆堆石塊，週邊也散布著人工物，但不知其作業是否經過環保考量？而河水被地熱蒸騰，煙氣瀰漫，望去宛如魔境。這張照片是後來回程所拍。】

【遙看對岸步道】

【此處或許水流幾乎靜止，居然生出些藻類植物。】

【往長白瀑布途中，回望來時路。】

【過橋，下當為二道白河河谷。】

【河谷中一個個雪饅頭】

【抵長白瀑布回望來時路】

東北第一大的長白瀑布，是遊客必到且不會失望的點。根據現場的解說牌，天池之水從北側溢出後經乘槎河向下流，到海拔1250公尺處傾瀉而下，落差達68公尺，瀑布口有一名牛郎渡的巨石(伏牛石)將之中分如兩條玉帶。眼前世界一片冰天雪地，遠望長白瀑布靜靜垂掛，清洌河水打眼前雪岸流過，此即二道白河，乃松花江正源之一。安圖縣誌載清末劉建封遊長白瀑詩：「白河兩岸景清幽，碧水懸崖萬古留。疑似龍池噴瑞雪，如同天際掛飛流。不須鞭石渡滄海，直可乘槎向斗牛。欲識林泉真樂趣，明朝結伴再來遊。」在他那時代要上來全憑腳力，明朝再來談何容易啊！今天在景區的遊客，大半都集中到瀑布下來了，紅男綠女好不熱鬧。看完瀑布，往遊客服務區小憩，吃自己帶的簡單乾糧蔬果，週邊積雪頗厚，女人們還淘氣了一陣，躺在上面玩得很Hi。飯後繼續漫晃，群眾突然起了騷動，一個傳一個地呼喊著，仔細聽，原來是往天池的路通了，要大家趕快往主峰乘車口去，這一喜非同小可，忙跟著人潮走，待到達候車亭時，人群已強強滾，迫不及待地加入排隊，夥伴們不禁喜形於色，互道幸運。編了號的天池7人座到站車一輛輛湧入載客，聽說師父們是有月薪的，不高，再看載多少客人抽成，因是熱門景點，他們待遇應該不差。我們興奮跳動的心尚未平息，只見天空緩緩飄下細雪，一絲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然後雪越下越大，心不禁涼了半截，果然，未幾，先頭出發的到站車又一輛輛開了回來，說是山上雪更大，剛開的路又給封了，今天没希望嘍！退票，請回！「X！」當時想說的只有這個限制級的字，要嘛你就如常，要嘛就完全不給機會，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撩得人「慾火難耐」，最後再一腳踢開，什麼意思啊！唉！無奈，咱還是別說髒話，怨而不悱地發些感想吧：

翻山越嶺萬苦千辛天池謝客閉門

一聲路通百車趲集暴雪掃興去離

開合無常顏色變幻難測天神之眼

【長白瀑布，週邊建築似為封閉式廊道，很礙眼，果真有必要嗎？】

【長白瀑布】

【今天的遊客差不多都在這裡了】

【長白瀑布下遠眺遊客服務區】

【老婆與鴨嫂在長白瀑布下】

【準備回遊客服務區小憩】

【陽光中的金色山脈】

【遊客服務區週邊的「雪床」，老婆一到就躺了下去。】

【在遊客服務區前簡單進食，那大黃瓜看起就好冷，我没吃。】

【遊客服務區旁，四美亂入雪床。】

【女士們全部來吧！】

【在往天池主峰候車亭排隊，大家喜形於色。】

【到站車也蜂湧而至，遠遠可見開路的鏟雪車回返，不過這時又開始飄雪，越來越大，園方終宣布再度封閉，大家退票請回。】

【既無法親臨，只好看看園中展示的天池照片解解渴。】

這下一窺天池之心完全死絕，且「自暴自棄」往小天池去吧！小天池即銀環湖，周長260公尺，相對周長14.4公里、水量19億5千餘萬立方公尺的天池，只是小臉盆，但說是雪山飛狐的拍攝基地。大雪紛飛，在南岸湖名碑左近略晃了晃便離去，比較有趣的是一群幼稚園的小朋友在老師帶領下，不受控制地在湖邊拍照。接著搭乘一段園區接駁車到綠淵潭，碧綠的潭水、嶙峋巨岩與其上流瀉的落差達二十餘公尺的兩道瀑布頗令人驚艷，週邊成排的岳樺林葉落枝枯，一片蕭索，夏天綠意正濃時來當別有一番氣象。

【與老婆在有小天池之稱的銀環湖前合影】

【在小天池畔嬉遊的小朋友們】

【為夥伴們在銀環湖畔枯林內合影】

【小天池銀環湖】

【銀環湖附近的一對飛來石，左陰右陽。】

【銀環湖附近的候車站區，很奇怪的還有尊巨大觀音像，這裡的建築量體未免太大了些。】

【銀環湖附近的木造天橋，跨過去可到觀音像區。下橋的為澤煜伉儷。】

【在天橋上瞭望，那座大建築不知何用，我没進去，但一樓的窗玻璃貼著聖水區，或許和觀音像有關。】

【美麗的綠淵潭，頗令人驚艷。】

【和老婆在綠淵潭前】

接著我們前往如果天池有去成便不會到的谷底森林(地下森林)，是長白山景區海拔最低的遊憩點，乃早年火山噴發柱經長年熱脹冷縮及二道白河的沖刷致不斷坍塌所形成，谷壁高5、60公尺，南北縱深達2,500~3,000公尺，生長的樹木以針葉林為主，谷內林間分布著較堅硬而未被沖蝕的岩柱，呈現出頗為奇特的景觀，而眼前各種植物欣欣向榮、自成生態系的景象，當年天崩地裂的鉅變，只餘蛛絲馬跡，專家才能識其梗概。谷底森林區有完善的步道，來回約3公里，我們晃了近1個半小時。整體而言，長白山景區整理得相當不錯，衛生間在大陸算是少見的清潔無異味，五A級風景區算當之無愧。不過據前面小李說的旺季可怕訪客潮，應要有管制措施，人類積年累月對地球生態的破壞，可更猛於火山爆發和地震、海嘯啊！

【谷底森林一角，據園方解說，那些倒木是森林中主要的苗床，它們面積只佔林地面積7.21%，但孕育的幼曲株佔比達82.45%，所以原始森林中的倒木是不能清除的。】

【在谷底森林步道仰觀】

【林中小澤】

【應該是人工順枯木之形雕出的此間特有動物造型：上：馬鹿；左下：禿鷲(座山雕)；右下：金雕。】

【夾雜林間的石柱】

【二道白河也流經林間】

帶著未上天池的遺憾，我們15：00左右登車離開，約17：20抵達今夜落腳處─長白山萬達智選假日酒店，又是座龐大的建築，但仍不免外強中乾的通病，服務設施都一般般，原本打算就在酒店吃飯，但看它的餐廳，覺得或許吃吃所附早餐還可以，點用晚餐嘛，實在没信心。莊莊遂出門探路，酒店前有家塞北山珍食府，看來是當地人習去的，料想應該不差，便去訂位，生意果然好，包廂已訂不到。我們圍坐一大桌，從當地農家菜到長白山冷水魚點了十幾樣，吃得好過癮，可惜胡哥說幾天大魚大肉下來腸胃不太舒服，獨叫了碗麵在旁邊小桌子吃。莊莊不知因為行規還是什麼的，此前均不曾與我們同桌吃飯，這餐首度陪著坐下吃，但她說可能多年東奔西走已養成少量多餐的習慣，每次進食的胃口很小。我們點了兩款啤酒佐餐，當地有個笑話是冬天問你啤酒要喝常溫還是冰箱凍的，後者5度C，常溫則負20度C，不過此時還好，常溫就很好喝。

因天池封閉，本已死心明天不上長白山，改變行程直奔潘陽，晚上去觀賞相聲，但回到酒店看氣象預報說隔日大晴，又興起希望，決定賭一把，還是上西坡看看有没有機會吧！

望遠行 ─ 長白山北坡

長白勝地終來訪瑞雪山頭舖滿

喜晴光耀靜眺飛流萬里濫觴思遠

秘境冰封祈領導洪福蔭忽報路開人趲

玉塵飇絕望天池復掩

微嘆環走二澤抑鬱水碧綠小潭驚艷

谷底有林巨岩聳立遙想地開天綻

千古悠悠息養欣欣生意永續經營為善

盼大吉明日得償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