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京都櫻花前記(3) 伊根•舟屋

從籠神社搭乘丹後巴士抵達伊根約16：00，車程半小時左右，走兩分鐘就可到女兒預訂的「与謝莊」，途經一座小碼頭，斜陽正美，照著海岸邊幾棟舟屋立面，當即請妻、女先去check in，我要流連獵影，後來知道「与謝莊」是這群舟屋的外側邊間。妻女check in後放了行李找來，利用這短暫的夕陽無限好時光，沿著碼頭、堤岸踅半圈，但懶惰的女兒就近拍了幾張照就先回房了，留兩老在外自Hi。

從江戶時代留存至今約二百三十餘棟的伊根舟屋，已納為日本重要傳統建物群保存，從地圖上看，伊根町在本州最東北角的丹後半島，位居若狹灣國家公園的西邊，但灣中有灣，視沿岸地形又有前面曾提及的栗田灣、宮津灣、舞鶴灣等，舟屋群所在自然叫伊根灣。「与謝莊」在其中一個倒U字型的小灣東岸，對面有一列舟屋群，南邊是V形堤岸，兩邊長各介於150~200公尺，堤岸內側是伊根町七面山駐車場，但此時車輛稀疏，很好漫步。V形堤岸東是另一個小灣，北邊、對面都有舟屋群，這使得我們很容易以舟屋為背景拍照。開闊的、陽光照耀著的海面，水色深藍得不可思議，而若近山腳覆著陰影，則又呈現純淨的墨綠，當漁船走過，激起波浪推進到長直的對岸又直直彈回來，波谷反映日射，像一道道銀鍊。不過，海水的色澤似乎和日照角度相關，翌晨，陽光下的海水成為墨綠，陰影中倒顯出深藍。

黃昏的堤岸，有兩名上了年紀的釣客，看來素有交情，穿著制服般的藍色長褲，外套一黑一藍，相隔不遠地坐在折疊椅上，偶或湊在一起交談幾句，察覺陌生人也只投來淡淡的一瞥，剎那間，我希望生長在這裡，過著這樣的生活，這旅行途中常會有的「神交」一瞬，然後便想到各自背後的甘苦，還是安於做自己吧！這時戶外的伊根町，就只有我們4個人，不禁懷疑果真是被「米其林旅遊」列為二星級的旅遊聖地嗎？但這樣才好！女兒說，舟屋民宿因數量有限不好訂，雖然發展觀光可以繁榮地方，但居民們似乎認為應適可而止，主要仍以捕魚為生，傳統不是金錢可以取代的，如果一窩蜂地把舟屋改建成民宿，再搞個商店街，甚至環伊根灣起造大飯店，勢必成為災難，他們應該以祖先傳下來的老屋被列入保護區自豪，不可能因得知房子將被指定古蹟而僱怪手連夜拆除。

氣溫估計不到15度，過了17點太陽下山，更是急遽下降，反正光線也不行了，便和妻回旅社。「与謝莊」外觀滿新的，應是在原來舟屋的基礎上加以改造，樓高三層，臨水的一樓，古早時停船的，現在是可看到對面舟屋群的海景餐廳。進到三樓房間，發覺可真不小，女兒說本可隔成兩間3人房，因為今天只有7名住客，空房多，就不隔了，算是免費升等。距18：00開飯還有數十分鐘，泡茶、吃旅社提供的米果、在有VIEW的大窗戶邊拍拍照打發。

昨天宮津皇家飯店晚餐普通，不過女兒預告舟屋的非常豐盛，雖有心理準備，但實際上桌時仍驚呼連連，大螃蟹、烤魚、煮魚、烤蚌、若干小菜，最叫人讚嘆的是一海盤多樣刺身，裡面應該有鰤魚，因為伊根自古為日本三大捕鰤魚場之一。店家只能提供簡單的｢幾乎｣素食(好在有白米飯)，所以葷食仍上足3人份，不知是便宜了還是苦了我和女兒，份量實在太超過了！如此大餐當然少不了小酒助興，所以又點了瓶朝日生啤和一壺當地有250年歷史的向井酒造的清酒，女兒叫了杯柳橙汁，用餐中店家對老婆十分虧歉似的，不時送上說是素的小菜，誠意可感。餐廳內另有3名同行的阿桑及一名落單的歐吉桑，後者滿頭白髪，一個人坐在臨窗的吧台式長狹桌，看起來雖頗自得，但孤獨的背影卻讓我起喪偶的聯想。吃飽回房約19：30，寢具已舖好，戶外寒冷而清寂，完全没商店可逛，輪流到一樓浴間洗了澡，聊聊天、看看書、做做筆記，不到10點就睡了。

翌晨6點左右，難得是妻將我叫醒，說看窗戶透進來的光，可能有日出大景。我一骨碌爬起，著裝，揹相機出門，看地圖，伊根灣確實有一個地方叫｢日出｣，有碼頭可乘船迎晨曦，但｢与謝莊｣在小灣東側向西，後有小丘，只能觀賞旭日逐漸照在對面的舟屋群。我走到南端朝西伸出的堤防，已有2男1女在最尾端立了腳架拍照，聽語音知是大陸同胞，天空清朗無雲，生不出綺麗的朝霞，大景的期待落空了，未幾那3人離去，現場留下二只飲料空罐和一小袋垃圾，我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没撿起來。

像昨天在天橋立一樣，我穿上所有帶出來的衣物，由於没風，身體不覺冷，只是手指凍得受不了，可我的手又没伸入冰桶就是要海尼根！每按完快門趕忙藏進褲袋貼著大腿取暖，儘管如此，7點半回旅社早餐時，指頭仍僵硬地持不穩筷子，女兒說外面溫度計顯示只有1度，難怪。早餐簡單清爽，有烤魚、雞蛋及若干小菜，店家為老婆煮了大根替代魚，蛋是生的，女兒做成荷包蛋和炒蛋，鄰桌的三位阿桑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卻没動火處理自己的蛋，難不成生吃？

飯後回我們的大房間再消閒一小時，泡茶、享受窗景，約09：30 check out，3人二泊一食含消費稅共41,256円，只比宮津皇家貴105円，我覺得超值多多！陽光普照，風平浪靜，搭遊覽船繞伊根灣從海上近看舟屋是一定要的！女兒請櫃台電話叫船，在附近的小碼頭等候，没多久船家開著｢龜島丸｣來了，這船可載10名觀光客，每人1千円，今天雖僅我家3個，每人還是只收1千，感覺又賺到了。船長邊掌舵邊介紹，只有女兒聽得懂，我就不受｢干擾｣的賞景拍照。行程還包括舟屋見習，就是中途下船，到船長家實地參觀。臨海的舟屋，通常為二層，樓下可泊船及放置漁具等雜物，樓上可當貯藏室或供人起居，但與海側舟屋隔條小街相對，還有一棟主屋，才是真正的住家。他們把觀光和社區營造做了結合，在舟屋的街側，壁上貼滿海報，介紹當地風景、名產、歷史等，另外就是與遊客的合影及其留言等。每到一地，先找廁所的老婆，自要借此機會上個洗手間，伊根是個寂寞的旅遊勝地，從昨天下午到今天，遇到的國內外觀光客不及10人，街上難見公廁，但像老婆這樣的「準尿失禁患者」卻不必擔心，因為門前立有「散策用TOILET」標示的舟屋不少，像船長家就是，遊客都可借用。休息、見學10分鐘後繼續上船，大致順時針繞了伊根灣一圈，仍回到原登船處，全部行程約50分鐘。

10：30左右，回｢与謝莊｣拿了行囊，女兒領著向東走，約500公尺路左有一階梯，登頂不用100公尺即達舟屋之里公園，有觀光協會、餐廳、特產店、停車場、休息站，最重要的是伊根灣舟屋群展望台。自此俯瞰，整個伊根灣盡收眼底，雖然從地圖也能略知形勢，但行萬里路的親眼見證，感受又大大不同，左側伸入海中的是龜島、右側則為大島，二者撲向中間小小的青島如雙龍搶珠，伊根灣在它們環抱中幾呈圓形，這樣的地形使得狂風難入、巨浪不興，而當氣候惡劣時節，外海的魚群反倒入灣避難，使這裡成為極佳漁場，舟屋沿灣依水而建，充份展現了先民善用天時地利的智慧。一如山下的寂然，在伊根里(即舟屋之里)公園遇到的觀光客也聊聊無幾，可謂我家3人獨享如此風光。比較特別的是，在展望台女兒接到一通電話，是小林製葯打來的，詢問申請獎學金的若干問題，原來女兒本打算拿到碩士就返台，最後關頭又改變主意要續攻博班，如此一來，原碩班領有的獎學金已來不及申請接續，當初得知這個情況，我頗表惋惜，唸叨了兩句，但女兒說再想辦法就好，轉向小林申請就是她採取的行動，我們返台後傳來好消息，而且金額還較原有的多出1/3，是小林集團獎學部門給的最高等級。所以只要積極做為，就有柳暗花明的機會！

從伊根之里公園下來，續朝東也就是龜島的方向走，這條沿著伊根灣的府道622號，是龜島對外交通的唯一道路。由於公車約1小時才一班，得先看好時間，伊根里郵便局前有一站，最近車班12：40的丹海巴士，還有40分鐘可逛，便繼續深入，除了街道舖上柏油，屋舍部份翻修時使用了現代建材，這裡的格局、景觀恐怕和江戶時代差不多吧！我們都清楚，觀光有淡、旺季之分，但有目前伊根這種「空城季」嗎？一路走來，只見一、二車輛出入，一對騎踏車的中年夫婦和三、兩行人，應該都是居民，遇見的貓還比人多；整個早上撞見一大、一小兩艘遊覽船，也是「鷗盛乘客稀」。總之，絕大多時間就是我們3個人的伊根，寂寞嗎？一點也不！悠哉得很。

11：35左右回到伊根郵便局，日本公車基本上非常守時，無需提早太多，巴士站旁不知為何設了一排鞦韆，女兒童心大發，去盪個3分鐘也好。公車果然準時，到天橋立駅約65分鐘。今日晴空萬里，主要是没風，氣溫直升，近午更大熱，怕不達30度，衣服一件件脫，女兒甚至只穿短袖，很難想像清晨1度的低溫。在車站先查看往京都列車，14：56有一班特急，自由席票價3,838円，因為是起站，不怕没位子。距開車約1小時，吃中飯綽綽有餘，就近到對面標榜海鮮丼的丹後海樂味餐廳，風味相當不錯。

約2小時車程抵京都，老婆外宿期間要吃純素困難，縱遠遊甫歸，仍不辭辛勞，共赴超市買菜，回家即洗手做羮湯。我在超市的功能就是推購物車和欣賞酒類，先前malima推薦一款藍色YABISU啤酒，說是有白酒香，這回便買來嚐嚐，果然。飯後小事消化，再去泡澡，柳湯公休，到孫橋湯。明天畢業典禮，晚上女兒住同學王子家，說一早要請她化妝，再去吳服店穿租用的和服。這和服也有故事，且待下回分解！

伊根舟屋之行，總以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