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Case035_Counter 2-3 最美的絕望

「人中」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嗎？他的內心開始有了良心的聲音。而此時他的右手感受到了溫暖的溫度。她的心或許還在。倏地，眼前的想像不再是想像。她的雙眼真摯地看著自己，試圖從雙眼之中解讀一份訊息。這樣的美麗背後，管精儀瞬間看見了一把利刃從她右手伸出。

正當管精儀試圖做反應的當下──

鼓譟的人聲隨著潘見紅毫不掩飾地穿上自己的衣物之後消失，像是濃霧逐漸在空氣中散去。那是一份同理心。猶如無論如何心狠手辣的劊子手，在任何下刀之前的關鍵秒數，都有屬於自己人生一秒的停駐。

一般人或許無法從外表看出劊子手的神色變化，但對他來說，一秒的停止宛如隔了一世紀一般。許多人的一世紀因此被放大，更因為彼此不同調與不同相位的同理心時間差變化，產生了沈默的漣漪，那個中心從潘見紅那裸露的肌膚中四射。她的眼神毫不畏懼，並且夾帶著一股暴戾之氣，在他從賴良一耳邊耳語完之後，轉身的背影不禁讓賴良一打了哆嗦，一部份來自香肩，一部份來自於一股不可一世的自信。這在賴良一眼中是極其奇特的組合。

但他從不質疑自己的實力，他很快地收起懷疑。

對他來說，玩下去這種節奏他求之不得。

史姨芬金與徐妮可仍然被這殘忍的現實所持續震懾，她們眼中所看到的故事，可能再過不久的未來由她們所撰寫。直到潘見紅走下了舞台兩人才清醒起來。

「你還好嗎？」史姨芬金露出關心的表情。

「你們只要關心好自己的小命即可。」潘見紅冷淡地回應。

「什麼意思？」徐妮可不解地看著潘見紅，看著那冷傲的眼神。

「意思是我會是我們這個Group唯一可以離開這個Stage的人。你們要留命的自己好好玩這個無聊遊戲。」潘見紅收起了任何假裝的神色，現在的她，無法用憤怒形容。

賴良一也準備走下對戰台，

但是小丑只是輕輕拉了他一把。

「各位男性，這樣精彩的表演該歸功於誰？」小丑舉起賴良一的手。一股熱潮從觀眾席上湧來，接受這股愛戴的正是果斷棄牌的賴良一。

「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賴良一！」觀眾席的男性開始搖旗吶喊，這幾乎是過去人中試驗不可能會出現的場景。

一直以來都以「暴力」自居的比賽，

再加上了「情色」，簡直是翻倍的精彩度。

這對小丑來說簡直是一個最強的效果器，

賴良一為他完成了這場秀的大逆轉。

「氣氛」是他站在這裡唯一最重要的任務，

如何讓氣氛維持在那微妙的氛圍，

不過矯情、不失專業。

「輸方說話，你們該誰上場？」小丑看著賴良一、史姨芬金與徐妮可。而賴良一拋出的表情很好理解。『你們決定吧。』

「我。」史姨芬金收起了任何想諂媚或者阿諛的心態。

「呦，那你打算怎麼比？」小丑打趣地問。

「Middle Up！」史姨芬金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Group B？」

「我來。」許武達站上了對戰台。

「我先說好，誰棄牌，就要付出剛剛你們所看到的代價。」

「不用廢話，我下注3000LR。」史姨芬金幾乎不讓對手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快速、果決。

場下管精儀感到奇特地看著張君凱。

「沒有問題吧？你說好我們不插手這件事。」管精儀詢問零意識。

「你看著好了。」

「這樣的果決不像是會走向她感到意外的結局。」在管精儀詢問的當下──

兩人的手臂已經放在感應器下方，

電子訊號傳遞、傳遞、傳遞，

OLED螢幕結果──

史姨芬金：7

許武達：6

Group A LR=9946

Group B LR=1164

「什麼！」管精儀幾乎喊了出來，零意識也傻眼地看著螢幕。小丑也不太相信這樣的結果。

這個結果就像是白紙上的一個黑點，

非常不自然的污漬。

無人讓人釋懷的污點。

所有的情節都應該是照著劇本走的，

除非那個男子出了些失誤。

知情的人都緩緩地看向張君凱，

似乎想從他眼神中的變化，

看出這是怎麼樣的事件。

但張君凱眼中只有「靜止」可以形容，

他並沒有任何出乎意料的反應，

就像是個觀眾坐在場邊，那樣的平凡。

史姨芬金對著觀眾席鞠躬，奪過小丑的麥克風。

「抱歉囉，想看裸體下次請早。」語畢引起全場的喧嘩。

「這樣賣萌可以嗎？」一名臉胖宅男怒喊。

「這不能忍啊！」一名尖嘴宅男怒斥。

「跪求賴良一上場！」一名萌系少男大喊。

管精儀無法接受眼前的情況，從他知道這一場秀是張君凱的獨自處女秀之後，他捨去了他腦子所有的戰術。但Group B剛從痛苦深淵中奪回1000LR，又葬送掉3000LR，現在僅僅靠著1164LR苦撐。即使是要連靠剩下兩局翻盤，也會翻得非常辛苦。

「輸方說話。」小丑看著Group B。

「我們要外岔。」管精儀不能放任這樣的發展持續下去。

「想好喔，你們只有1164LR，除非拿出足夠可以抵押的資本。否則──」小丑看著管精儀。

「可以預支LR嗎？」管精儀想跟小丑談條件。

「哼，你是說我先借你LR嗎？」小丑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

「5000……我一次當成這次的賭注。」管精儀認真地說，他腦中沒有其他計畫，但是眼前的狀況使他放棄了持續相信張君凱的理由，就像是人永遠無法傻傻相信劈過腿的另一半允諾自己不會再犯的誠懇。

「要我借你當然沒問題，但必須要有額外賠償！當作因為你們隊伍的失敗，反而想要靠著這狡詐心態逆轉牌局。」小丑笑著看著Group B，只要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他絕不放過。當小丑腦中劃過任何可能更有趣的想法時，他透過自己視角極限看著張君凱。他的內心開始相信說不定這是張君凱想要的戲劇效果之一。

「什麼額外賠償？」

「這個賠償不是我說得算了，我在這個場合充其量只是一個說書人。我只是一個郵差，把結果送給在場的各位，因此能決定的只有全場觀眾。由全場觀眾來決定你們需要額外付出些什麼來讓我們可以借LR給你。」冠冕堂皇的小丑話一剛落，全場的觀眾開始興奮起來。

「你──」管精儀大概知道小丑想要玩什麼把戲。

「三次機會。」小丑比出了一個三的手勢。

「三次機會？」但這個一剎那，管精儀開始相信剛剛自己預測完全

「你有三次機會跟觀眾說明你會提出什麼精神賠償給我們，由觀眾來決定你們的命運。當然觀眾包括所有非Group B的成員都算。台下那個像是屍體的色胚的傢伙也可以投票。」小丑說到一半轉頭看著色眼薰心的孔哥。

「幹，你不要這麼刻意啊！」孔哥的話引來一陣嘲笑。

「另外為了讓贊助商提供他們的最新科技產品展示機會，等等所有觀眾都可以利用這個由三顆星星與乳哥共同研發的雲端計數工具『Stars-Galaxy』。」小丑語畢，所有人前方約15公分處顯像出一個虛擬全像平台，上頭為一個複雜圖騰所形成，圖騰中流竄中數位訊號。那零與一之間的跳返，反覆且沒有定性，像是小丑深不可見的脾氣。

「這個邏輯字串擷取了每個人大腦的直覺反應，Stars-Galaxy技術目標是擷取人類在幾微秒到幾毫秒的自動反應機制。簡單來說，當管精儀提出他的條件時，Stars-Galaxy就會開始計算每個人聽到這件事的反應，它會自動量化每個人對於這件事的好惡，然後累積起來。當然這不是要讓觀眾感到緊張，這不是拷問，這個顯像平台上供有圈圈叉叉直接給你們做選擇。Stars-Galaxy會把這項實驗結果當作一個樣本實驗。未來這項技術，各位眼線先進可以應用在法律糾紛與警方測謊的先進工具，只是一台要價不斐。」小丑開始介紹起來。

「你工商服務時間要多久？」管精儀認為這一切滑稽地可笑，這也是他進行人中試驗以來，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反感。

「呦呦呦，看來有人非常火大。」小丑示意要管精儀開始說出條件。

「嗯……」

那個答案他當然最清楚，

只是他眼前一閃而過的人性，

左右著他的猶豫。

按照這個會場的節奏，

自然有一個會讓大家最開心的結局。

雖然他是一個擅長利用的人，

但是眼前的他，閃過的畫面，

是一種挑逗，也是一種矛盾。

曾經他與這名女子有許多共同話題，

聰明的她可能也猜到了這一點。

三人雖然都不語，

但是都猜到了一樣的結局。

直到許武達向前瓦解這份不語。

「你不要太過份喔。」許武達知道自己與李良甄凶多吉少，但是無論如何，身為一個人最後能夠保住的就是尊嚴。

「你知道我沒有選擇。」管精儀並沒有正眼看著許武達，他知道自己內心的惡魔已經跟他談判。

「你或許會活著，如果你認真的話。我跟小甄兩人也許是死定了，但我要她留下尊嚴。你不要忘記你以前所說的話。」許武達非常激動。

「我忘了。」管精儀走向前，小丑的麥克風已經遞了出去。

「算了。我知道他怎麼樣的一個人。」李良甄嘴唇上的語氣帶著恐懼與顫抖。她沒有忘記管精儀在上一個Stage判若兩人的決定。如果一開始只是棋子的話，她與許武達有太多不想說明的情緒會沉落於心裡最深的谷底。

「我只是想看看他還有多少人性。」許武達認真地看著管精儀。

「隨便你怎麼說。」管精儀知道他背棄的事情非常多，這一項只是例行公事的某個句點。

當心意已決的時候，

許多說明與註解只是附加上去的。

「我們這組會派出李良甄──」管精儀帶著非常不確定的猶豫說著這句話，即使這句話沒有句點，他心中的句點已經如同萬里長城那樣的綿延。因為那種空白與期待任何回應的自己反覆啃食他的心。

回應非常轟動。

歡聲雷動。

全場觀眾彷彿回到剛剛的嘉年華。

「你！」許武達知道這件事已經不能回頭，他的憤慨使他向前。

讓他停下來的是那個即將上台受刑的女子。

李良甄擋住了許武達憤怒的去路。

她的雙眼緊盯著眼前這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那打滾的淚滴像是失重般跌落，帶著絕望狠狠落地。

「我想不到你真會這麼做。」

「你知道我沒有選擇。」

「夠了。」

「上來吧。」管精儀伸出右手，這讓李良甄想起了那次櫻花下的牽手。淚珠已經無法阻止，像是洩洪般地潰堤。

時間彷彿靜止了，

也許是李良甄的痛苦與絕望太美了。

管精儀發現自己的眼睛似乎無法控制。

「人中」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嗎？

他的內心開始有了良心的聲音。

而此時他的右手感受到了溫暖的溫度。

她的心或許還在。

倏地，眼前的想像不再是想像。

她的雙眼真摯地看著自己，

試圖從雙眼之中解讀一份訊息。

這樣的美麗背後，

管精儀瞬間看見了一把利刃從她右手伸出。

正當管精儀試圖做反應的當下──

血花悄悄地四散，像是飛梭、像是蜿蜒。

沒有噴灑、沒有壯烈的血泊。

只有一把辛酸淚伴著血液，留在他的衣服上。

那把慢刀刺在李良甄腹中。

一吋接著一吋深入，痛苦很快爬上李良甄的臉龐。

那份溫柔的神情帶著痛苦像是一幅悲愴的交響曲，

聆聽者是管精儀。

「為什麼──」管精儀的眼淚緩緩落下。

「你──」管精儀再也無法偽裝自己內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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