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姨娘剛好在院外的鯉魚池附近徘徊,見到我們如此,眼中露出幾分驚訝。
隨後就變成了歡喜。
我不知她爲何這般歡喜,只是看着她那嬌豔的模樣,我的心頭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雲。
溼漉漉的,陰沉沉的,壓在心上。
我不由得加快腳步,搶在沈煜之前進了屋。
待他緊跟着要進門時,我便「砰」地一下將門關上,給沈煜碰了一鼻子的灰。
沈煜站在門外,半晌沒有動靜。
我又有些懊惱起來。
若他真的就不進來了,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裏,我又臊得紅了臉,一邊唸叨着「好熱啊」,一邊悄悄把窗子打開了。
我從窗邊探出頭,想要瞧瞧沈煜到底走了沒走,結果就撞見他正一臉笑盈盈地瞧着我。
我慌忙想要關窗,他卻搶先一步,從窗口跳進了我屋裏。
四目相對,我只覺心中好像有小兔子亂跳一般,全不復往日的從容。
我緊張地拿起茶盞,準備喝點茶舒緩一下心神。
卻看見那茶盞上畫的牡丹圖樣,想到柔姨娘頭上的那個髮簪,氣得直接摔了杯子。
「啪!」
茶盞碎在地上,我轉過頭,索性也不裝了,惡狠狠地瞪着沈煜。
「你若心悅於我,想與我廝守終生,我便容不下旁的女子。」
「沒錯,我就是這麼愛財,善妒,無理取鬧。」
我搶先把他可能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原以爲他會厭惡我,會一紙休書將我踢出沈府。
誰知他卻怔怔地看着我,薄涼的眼眸裏忽然沁出層層笑意。
像是春日冰消雪融,桃李爭豔,他眼中帶了十分篤定。
「你喫醋了。」
「我沒有。」
我將身子側到一邊,死鴨子嘴硬。
沈煜卻從懷裏掏出三張紙,遞到我手上。
「這是柔姑娘爲我制定的作戰計劃。」
他笑着說道,眼中滿是計劃得逞的狡黠。
「讓她喫醋。」
「早日圓房。」
「投其所好。」
我一一念出紙上的字跡,腦海中忽然有一條線,將近日發生的事全部串聯在一起了。
「柔……姑娘?」
「咱們早日圓房吧夫人!」
我和沈煜同時說道,我猛地按住像狼狗一樣興奮撲過來的沈煜,一臉的嚴肅。
「一句話,給我交代清楚柔姑娘的身份。」
「西北沈家軍百夫長,我的情感軍師。不是姨娘。」
沈煜說完巴巴地看着我,就像狗看見了肉包子。
口水都要滴在我臉上了。
12.
「將軍,卑職有重要情報,必須面陳!」
真是及時雨啊!
我趕緊從沈煜的懷裏鑽出來,一本正經地坐在一旁的榻上,對沈煜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去忙公務。
沈煜臉上竟顯出幾分氣急敗壞來。
他從牀上起來,大步邁出門去。
我透過薄薄的一層窗戶紙偷看,也不知他二人嘀嘀咕咕了幾句什麼,只知道沈煜的臉色陰晴不定。
一會兒極爲擔憂,一會兒又隱隱有些激動。
「派人去看着他,日夜監守,不得有半點差池。」
「那夫人……」
「我親自看着。」
隱約間聽見這麼兩句,我就更加好奇了。
正伸長了脖子準備細聽,沈煜卻走進來了。
我被抓了個正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鼻子,垂下眉眼,硬裝無事發生。
沈煜也不戳穿,只是交代了一句。
「我……還有點公事要忙。你……」
他的眸光在我臉上定了一會兒,我硬是沒抬頭。
「你在家好生歇息,莫要亂走。」
這不是廢話嗎?
我不在家歇息,難道我在家燒火劈柴拿大頂嗎?
13.
看着沈煜匆匆離開,我心中也有了計較。
老伯那個鋪子到底不算是我的,還是得再買一個。
這麼想着,我便換了一身男裝打扮,悄悄溜出府去,繼續尋找好鋪面。
待得晚間歸來的時候,已近黃昏。
我躡手躡腳往屋裏走,卻見斜陽裏,沈煜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揹着手站在花樹下,花瓣落了滿肩。
顯然已經等很久了。
「將軍?」
我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沈煜爲何在此。
他回過頭來,卻是紅了眼眶。
我從未見過沈煜這般,當下更加喫驚,快步走到他面前,仔細察看了一番。
「可是傷到哪裏啦?」
他卻忽然將我按在胸前,牢牢將我抱住。
「嗯。」
良久,沈煜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以爲你不回來了。」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窩,溫熱的呼吸盡數灑在我身上,聲音卻是悶悶的。
好像隨時要哭鼻子似的。
我有些鬧不明白。
「我不回來?那我睡大街啊?」
沈煜似乎被我的話逗笑,他低頭看我,灼灼的眸子裏滾動着流波,清凌凌的,卻又叫人挪不開目光。
他的嘴脣囁嚅了一下,似乎想要問點什麼。
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將我攬在懷裏。
好似不這樣,就要徹底失去我了一般。
我覺得彆扭極了,從他懷裏退出來。
「有什麼想問的,還是直說的好。」
男人心,海底針。
你讓我猜,我真的猜不出來。
我絞着手指十分爲難,沈煜凝眸望着我,良久,低低嘆了一聲。
「我以爲你和王朗私奔了。」
他說完,眉宇間盡是灰頹,像是即將燃盡的灰燼,只剩一點火星。
「王朗?」
「私奔?」
「我?」
我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說的……可是當年一同住在烏衣巷的王司徒之子,王朗?」
沈煜委屈地點點頭。
「我瘋了嗎?」
我滿臉都寫着拒絕。
「你知不知道,五年前他欠我的十兩銀子,到現在都沒還給我!我跟他私奔?我不把他賣到小倌兒館去換錢就不錯了!」
我氣得跳腳,沈煜卻微微一愣,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可是……」
沈煜的神情幾變,好像還是不敢相信。
「你到現在還留着他送你的玉章做什麼?」
沈煜的眼裏滿是受傷,一副「求你了,好好想個主意騙騙我,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的模樣。
我狠狠翻了個白眼,伸手在沈煜胳膊上使勁掐了一把。
「那玉章是婆母送我的結婚信物,你都忘了嗎?」
「王朗送我的那個,不過是因爲他摔壞了我的玉佩,用來賠我的。我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我氣呼呼地解釋道。
沈煜卻高興得會什麼似的,一把將我抱在懷裏,在花樹下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轉得我頭暈眼花,站立不穩,一頭栽進他懷裏。
他順勢將我抱起來,直接放在裏間的牀上。
「你知不知道,你來退婚那晚,喊了一晚上他的名字……」
沈煜聲音又低又柔,軟軟糯糯的,帶了幾分委屈。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這副模樣,忽然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我一手捧着他的臉頰,胡亂揉着他的頭髮。
「像什麼?」
「像耷拉耳朵的大黃狗。」
我湊到他耳邊笑着調侃,他卻忽然側過頭,將脣抵住我的。
極盡纏綿。
直到我被吻得快要喘不上氣來,他才堪堪停住。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當年誣陷你父親的叛徒已經被我抓住,案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沈煜像個孩童一般,將頭埋在我肩窩,低聲說道。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這麼說,這些年,你一直在爲我父兄的事奔走?」
沈煜點點頭,冰山式的臉上染上了幾分驕傲。
「我立了這麼大功,你要如何賞我?」
賞你?
我抿了抿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纖細的手指在脖頸間緩緩劃過,將身上的衣衫褪到腰間……
(完)
作者:蛋仔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