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打算詢問陸晟祕書蒐羅莫染的微信號時,老天爺再次眷顧了我。
莫染本人,居然躺在我的微信好友申請裏。
呵,讓秀恩愛來的更猛烈些吧。
加上她之後,我馬上發了一條新票圈,只對莫染公開。
圖:老公緊握我帶着鴿子蛋的手;文:他說,我的小手真小,我說,那是因爲你給的鴿子蛋大。
可莫染那邊毫無反應,連個贊都沒給我點。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經氣死了呢?
7.
隔天晚上。
在頂尖造型團隊的加持下,鏡子裏的我看上去簡直脫胎換骨。
可以這麼說,打從孃胎裏出來,我還沒有這麼光彩照人過。
因爲實在太好看了,我忍不住自拍,又發了一張朋友圈。
「跟親愛的老公去參加商業宴會,第一次,還有點小緊張ing......」
然後分組,只對同事和莫染可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那些曾經瞧不起我的同事此時此刻羨慕嫉妒恨的嘴臉,我簡直忍不住要高歌一曲。
我正高興的時候,身旁的陸晟卻牽起了我的手:「不用緊張,你是我的妻子,沒有人會爲難你的。」
「緊張啥?我不緊張。」我毫不在意地揮揮手。
笑話,我好歹也是在職場裏翻滾了幾年的打工人好嗎,渾水摸魚是我的強項,我有啥好緊張的。
陸晟好像不太相信,他伸手攔住我的腰,安撫似的衝我笑笑:「相信我,你這麼好看,今天一定豔壓羣芳。待會兒只要跟着我,萬事都有我替你擔待。」
呃,雖然我不緊張,但是被他這樣一看,我的心倒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這個老闆他不講武德呀!
他一定是想讓我對他動心然後趁機不給我發工資!
資本家,真是大大的狡猾!
可惜我,不喫這一套。
作爲資深打工人,騙我愛情可以,騙我的錢,沒門!
就在我想委婉提醒他,收起他無用的愛情時,我突然發現了陸晟舉止奇怪的原因。
在車上,他刷朋友圈的時候,我用餘光瞥見了我剛剛發出去的那條朋友圈。
呃,我點開他的微信頭像,親愛的老公暱稱下的備註標籤裏赫然寫着:同事。
原來,他只是看到了我的朋友圈啊。
還好,還好。
我拍拍自己驚魂甫定的小胸脯,跟陸晟肩並着肩手挽着手完成了我作爲陸太太的首秀。
陸晟說得對,跟在他身邊,我獲得的都是豔羨和讚賞。
什麼「尊夫人豔冠羣芳」,什麼「陸太太氣質卓然」,耳之所及,一片恭維。
聽的我簡直合不攏嘴。
當陸太太真的太幸福了,就衝這些馬屁,我感覺我也能多活二十年。
我正笑的跟朵花一樣享受衆人對我愛的澆灌呢,就聽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嫂子這是跟別人說什麼呢,說的這麼開心。」
我回頭,就見陸豐那張欠揍的臉湊了上來。
怎麼哪哪都有他。
真煩人!
我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頭,剛想拉着我老公離他遠點,就見我公公和我婆婆也跟了過來。
我公公彷彿看不見我老公似的,一來就把目光對準了圈子裏的大佬,然後就開始花樣百出地介紹起他的小兒子陸豐來。
他的原文太過冗長,我懶得複述,反正顛來倒去意思只有一個:他這個寶貝小兒子是多麼優秀,多麼聰明,多麼伶俐,多麼有手腕,BLABLA......
現在這個聰明伶俐又有手腕的小兒子開了一家公司,剛好跟大佬手裏的那個項目方向一致,如果大佬願意把這個項目給他的小兒子,那麼無論是對大佬,還是對他的小兒子都將如虎添翼,BLABLA......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大佬應該是我老公好不容易啃下來的合作伙伴來着。
尼瑪!這是明晃晃地來撬我老公的牆角來了。
這也太偏心眼了吧。
我義憤填膺,忍不住插話:「爸爸,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我公公正說到興頭上,猛然被我打斷,十分不悅:「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我故作驚訝:「咦,我爲什麼不能說話?這裏又不是大清!憑什麼爸爸不讓我說話,我就不說話?我偏要說話。再說了,爸爸說的本來就不對呀。」
「比如您說陸豐聰明,優秀,有手腕,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呀,這些年陸豐幹啥黃啥,投啥賠啥,要不要我幫您數一數啊,墩墩直播,小貓娛樂,秀秀體育......」
我掰着指頭對陸豐失敗的豐功偉績如數家珍,我公公和陸豐的臉直接黑成了鍋底。
得虧我事先做了功課,早在昨天家宴之後,就連夜將陸豐的簡歷背了一個滾瓜爛熟。
這不就用到了嘛!
職場裏的機會,果然只留給有準備的人。
不僅如此,我還在網上將陸家父母偏心眼子的往事搜了至少一籮筐。
說起來,陸家父母也的確是奇葩。
他們就跟眼瞎一樣,明明大兒子聰明優秀,但他們偏偏選中繡花枕頭的小兒子當陸氏集團的接班人。
結果小兒子因爲接連投資失敗,直接被股東聯合趕出董事會,連帶着陸氏集團也元氣大傷。
倒是當初不被他們看好的陸晟自己創業,反倒做的風生水起,甚至將陸氏集團都遠遠甩在了後面......
我嘻嘻一笑:「陸豐是您的兒子,您覺得他好也無可厚非,不過您有錢,您讓他霍霍,您樂意,別人誰也說不出來啥,誰讓您是他爹呢。但是別人的錢,您也想讓他霍霍,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當誰是傻子呢。」
然後,我轉向大佬:「您說是不是?雖說您這麼英明神武,肯定自有決斷,但我覺得有些話我該說還是得說,不爲別的,我就是心疼我老公。」
「不瞞您說,爲了您的這個項目,我老公和他的團隊,簡直就是不眠不休,就爲了精益求精,能讓您滿意。我看了都心疼的不行,但我理解他,因爲他就是這樣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
「可惜,他這麼努力,卻依然得不到父母的認可,唉。」
我假意嘆氣,欲言又止:「雖說父母都憐幼兒,但像爸爸媽媽這樣偏心,也真是讓人心寒。」
「你們自己的企業留給小兒子繼承,沒有我老公的份也就算了,畢竟是你們自己的東西,你們想給誰就給誰。但我老公出來辛苦創業,你們還帶着小兒子來挖牆腳,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擲地有聲地說完,我公公早已氣急敗壞。
他大喝一聲,讓我:「滾!」
我裝作非常害怕的樣子躲在我老公身後:「怎麼辦,老公,爸爸生氣了。都怪我,在這裏瞎說什麼大實話。可是,我真的太心疼你了,忍不住要爲你鳴不平,你,你不要怪我。」
我老公牽住我的手:「我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嗎,你是爲我好,我怎麼會怪你。」
嗯嗯,最喜歡這種肯擔事的老闆了。
這樣員工在前頭衝鋒陷陣,纔沒有後顧之憂呀。
我甜甜蜜蜜地倚在老闆懷裏,嬌羞一笑,將一個不諳世事,一心護夫的小女人形象塑造地入木三分。
後來,如我所願。
大佬當衆表示對跟陸豐這個傻子合作沒有興趣,謝絕了我公公的好意。
我公公深感沒有面子,大怒拂袖而去。
陸豐倒是臉皮厚,臨走之前甚至還不忘給我樹個大拇指:「有種,咱們等着瞧。」
笑死,等着瞧就等着瞧。
我一個無產階級光腳戰士還怕你一個資產階級大少爺不成?!
從宴會出來,天上正掛着好大一輪月亮。
我趴在車窗上看月亮,突然想起,今天晚上似乎是農曆的9月15了。
距離某個日子越來越近了。
我正出神的時候,餘光裏卻發現發現陸晟正微笑着看我。
陸晟平常總是板着一張臉,宴會上喝了點酒,此時帶着三分醉意的笑起來,整個人竟然顯得十分溫柔。
他跟個孩子似的捉着我的手指玩來玩去:「許錚錚,我今天太開心了,真的太開心了。」
你開心就開心,你玩我手指頭幹啥。
我把手指頭抽回來,他就執拗地再把手指頭捉回去。
幾個回合之後,我放棄了這場無聊的遊戲。
行吧,給你給你給你,50萬呢,玩根手指頭算啥。
但我真給了吧,陸晟又不滿足只要跟手指了,他將手指丟開,乾脆攬住了我的脖子。
他跟抱個玩具狗熊似的,將他的臉埋在我的頸窩裏,然後發出一長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這個總裁傻了......
這得從小到大喫了多少虧啊,稍微找回點場子,就高興成這樣。
我還沒想好怎麼安慰他,就聽見他悶聲悶氣的聲音:「我爸媽從小就不喜歡我。」
「生我的時候,我爸的生意出了很大的問題,差點破產,所以他就一直覺得我是個不祥之人。」
「一個算命的說,要把我送給外姓人養,他的生意才能起死回生,他們就把我送走了。」
「我跟着養父養母長到12歲,我爸生了一場大病,又是那個算命的說,要把我接回去養着,他們就又把我接了回來。」
「曾經有一度,我真的挺羨慕陸豐的,他什麼都不用做,只用是他自己,他就能獲得父母無條件的愛,而我拼盡力氣,卻還是什麼都不是。」
「原本我以爲我還有莫染,誰知道連莫染都更喜歡陸豐......她說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跟我在一起太平淡了,所以纔會不自覺地被陸豐吸引。」
「她背叛我,我都覺得還好,畢竟每個人都被陸豐吸引。但真正讓我難受的是,她在意識到陸豐只是用她來報復我的手段之後,竟然還會以爲我會原諒她......」
「那一刻,我真實的意識到,我在別人眼中,到底是怎樣缺愛的一個可憐蟲。」
黑夜中,陸晟的聲音娓娓道來,似乎只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聽不出悲喜。
陸晟,竟然在對我敞開心扉。
一方面,我有點受寵若驚,另一方面,我感到十分心疼。
心疼兩個字從我頭腦裏升起的時候,我心中警鈴大作:許錚錚,你飄了,不過才掙到50萬,你就敢心疼男人?!
我趕緊把這個想法從頭腦裏甩開,然後拿出職業素養,調動起我體內最真誠的表演細胞,像摟個大寶寶一樣把他摟在懷裏:「沒事,老公,你今後有我了,我會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
「只要你繼續續費。」當然,最後這句話是我在心裏默默補上的。
陸晟對我的熱烈表白十分受用,他鬆開我說:「今天太高興了,我要滿足你一個願望,你現在最想要什麼?」
我眼骨碌一轉,要了一張:願望兌換券。
我是這麼說的,我說我現在暫時想不起什麼願望,能不能要一張願望兌換券,等到將來想起來的時候,我再兌換。
我以爲他會拒絕,畢竟這對老闆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很划算的買賣。
萬一,我得寸進尺,要他全副身家呢?
沒想到,他眼都沒眨一下,大手一揮表示:準了。
不但如此,他還當場就從包裏掏出紙筆,當真寫了一張欠條給我:陸晟欠許錚錚一個願望,許錚錚可隨時兌換。
然後,簽上了他的大名。
我目瞪口呆問他:「你不怕我要你全副身家?」
他看傻瓜一樣看我:「那這張就是無效合同。」
好吧,看來是我天真了。
不過我還是美滋滋地將這張券收了起來。
準備等哪天他要讓我失業的時候,拿出這張券,讓他僱我和閨蜜當他一輩子的保姆。
住他的家,喫他的飯,睡他的牀,還拿他的工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可真是個大聰明。
就這樣我過上了買買買買,拍拍拍拍拍,發發發發朋友圈的美好生活。
當然,我買東西屬於公務消費,陸晟全給我報銷。
我還向他提出,我必須要僱一個保姆了,不然我平時要陪他應酬,家裏沒有保姆,地板都沒人擦。
他同意了。
於是乎,在不用上工的日子裏,我就跟閨蜜躺在陸晟的大別墅裏喝茶追劇暢想未來。
當然,我倆誰也沒有擦地板。
曼曼花300塊錢,把擦地板的工作轉包給了一個家政大姐,於是層層轉包之後,層層都過上了美好的生活。
而我唯一能稱得上是勞動的項目,就是做飯。
白天,我坐着豪車去給陸晟送飯。
晚上,我坐在豪宅裏陪陸晟喫飯。
陸晟其實挺忙的,大部分時間,我都等不到他喫晚飯。
等不到他的時候,他也會提前打電話回家,讓我先喫,不必等他。
但不管他回家多晚,我都堅持在客廳等他,還會給他留一盞燈。
有一天他回來已經凌晨了,我在客廳裏看機器貓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陸晟正神色複雜地看着我:「你不用每天都等我,困了,可以回屋去睡。」
他那副模樣,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難不成是因爲我睡着了不高興?
我急忙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生怕自己失業:「我不困,我不涼,人家就要等親愛的老公一起回來睡嘛——」
說着,我便用手去環他的脖子。
原本,我以爲他是要躲開的,畢竟從前每次我做這種親暱的動作,他都會精準避開。
但這次,直到我的手環住他的脖子,他都沒有避。
這,這,這啥意思?
我整個人懵在半空,不知自己接下來該進還是該退。
結果,他俯身下來,像要吻我似的,我嚇得一個激靈跑了。
剩下他一個,站在原地,越笑越大聲,哪還有半點心情不好的模樣。
我就知道這個男人一肚子壞心眼。
還好我跑得快,這要真等着他親我,他不更要笑死我!
淦!
8.
就在我以爲日子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的時候,莫染又出現了。
但這一次,她卻沒有找陸晟。
她單獨約了我。
爲了弄清這個小狐狸精狐狸尾巴里賣的是什麼藥,我單刀赴會。
結果令我大喫一驚。
莫染,居然想要收買我。
「許錚錚,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是在陪陸晟演戲,我也知道你不會白陪陸晟演戲。」
莫染一改在陸晟跟前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樣子,用下巴對着我,精緻的臉上,只缺少兩條黑黑的巫婆眼線了。
「說,陸晟給你多少錢,我莫染出雙倍,只要你幫我回到他身邊!」
我簡直笑掉大牙。
笑了足足兩分鐘,我才收斂起笑容,鄭重其事地告訴莫染:「莫女士,您這個要求和這番措辭,恕我只覺得您可憐。妄你跟陸家兄弟談了兩場戀愛,竟然還是不懂愛情兩字。情之所以起,一往而情深,我跟我老公那天的確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第一次見面,但我們兩個四目相對,一見傾心,火花四射,當場領證,從此就認定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跟你不一樣,我這個人認準了誰就是誰,不喜歡變心。我和我老公就純純的愛情,我決不允許您或者任何人,用金錢來侮辱、褻瀆我們的愛情。」
說完,我就揚長而去。
其實吧,我是怕我再不走,我就真的被收買了。
一個月一百萬,一年一千多萬,誰聽了不得虎軀一震?
不過呢,身在職場,並不是工資越高人越舒坦。
在陸老闆和莫老闆之間,傻子都會選擇陸老闆。
在我走遠之後,還聽到莫染女士在我身後大嚷:「許錚錚,你別後悔!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說時遲那時快。
我前腳走進家門,後腳莫染就帶着她的「辦法」來了。
陸晟對莫染的出現非常反感,剛要叫保安趕她走,莫染就哭將起來。
「阿晟,我今天不是來挽回你的,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被這個女騙子給騙了!我今天來,就是要揭穿她的真面目!不信,你看——」
莫染拉出一條長長的橫幅,上面貼滿了我和傻叉前任的過往。
「許錚錚就是個破鞋!她舔了她大學同學四年,但人家一畢業就跟一個超市老闆的女兒結婚了,她是一個連她的垃圾男朋友都不要的垃圾女人,你確定要跟這種貨色過一輩子嗎?」
陸晟聽了這一番話,果然眉頭擰成了麻花。
罷了,我承認,莫染的調查,百分之八十是真的。可是,這又怎麼樣呢?
我的老闆,有什麼義務來聽我過往倒黴的經歷呢?我必須把莫染給轟走!
但我不能和她吵吵,免得我老闆鬧心,我得巧妙地讓她知難而退。
望着洋洋得意的莫染,我叉起腰,大笑三聲:「哎呀,我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呢,騙我的人多了,這狗男人算老幾?我跟你講——」
不等我再多說,一雙有力的手突然將我向後拽去。
瞬間我就站到了陸晟身後。
只聽一向不愛多說話的陸晟,冷冷對莫染說:「從前,我只以爲你不過是頗有心計,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是如此惡毒!」
莫染的臉色突變。
「我妻子的過往經歷,她早就全部告訴我了,我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問題。」
「她這個人,跟你不一樣,她善良單純,不會計較得失,認準了誰就會一往無前,飛蛾撲火。只是她從前命不好,遇到了狗男人。但現在她遇見了我,我只覺得她的品質是如此可貴。」
「你在這裏大放厥詞,不但不能破壞我對她的印象,反而令我更加愛她敬她心疼她。而你只會讓我覺得噁心,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也不會再多跟你說一個字。」
話落,陸晟優雅轉身,將我攔腰抱起,不再理會身後變成瘋狗的莫染。
倒在陸晟懷裏,我心裏有些忐忑,這戲,我老公是不是演得有些過了呀?
不過,我喜歡,我好喜歡!
9.
莫染走後的好幾天,陸晟都對我無微不至。
從前要喫我做的早飯,現在主動給我做早飯。
從前他洗完澡我要給他吹頭髮,現在他主動給我吹頭髮。
從前他穿的每件衣服都要讓我幫忙,現在……不可說。
但最重要的是,從那天之後,莫染竟然真的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
她似乎真死心了似的,不但不再親自來騷擾我,甚至連微信上都把我拉黑了。
秀恩愛的對象都沒了,那我的工作豈不是要不保?
難不成,我的願望兌換券就要用上了?
我好後悔,當天讓陸晟幫我出頭,直接把莫染懟得死透透。
現在,這個家裏已經沒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我好愁,愁的茶飯不思,睡眠不足......
就在我冥思苦想,該怎麼搞點事情,突顯我不可替代的價值的時候,陸晟一屁股坐到了我的對面,說要跟我談談。
完了完了完了。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嚴肅到,我從來沒見過。
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很生氣,非常生氣。
我支支吾吾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講,他立刻搶過話頭,問我:「你爲什麼這兩天總是皺着眉頭?」
爲什麼?還不是怕失去這份月薪五十萬的工作!
可是,這是能說的嗎?
好死不死,我的腦子跟不上嘴巴。
就在我的腦子告訴自己不可跟老闆明說的時候,我的嘴巴已經說出了事實,我說:「我擔心失業。」
萬萬沒想到,陸晟聽完居然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
笑完之後,他從對面坐到了我身邊:「你表現的這麼好,好到讓我第一次產生了想要天天回家的感覺。你放心,只要我還能掙出你的工資,就會一直購買你的服務。你呀,根本不用擔心失業。」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向冷峻的眼睛,居然是彎的。
我整個人心花怒放,忍不住,湊到他臉上吧唧了一口。
沒想到,這次他竟然沒躲。
我們倆就這樣親到了一起。
然後——我意識到這樣有些不對,想躲的時候,他加深了這個吻。
後面的事情,我只能說,我一直稀裏糊塗的。
反正第二天,我摟着他的腰醒來,心裏想的是,老天爺對我這麼好,不會讓我夭壽吧。
但是即使讓我夭壽,我也想先值這一次。
「去他媽的,反正老孃這把不虧!」
就是這種感覺。
10.
就在我沉迷於折壽生活中的時候,陸家出了大事。
由於別的投資人都不肯給敗家精陸豐注資,陸山河同志,傾盡陸家的資產,爲陸豐的新事業投了本錢。
當然,經過陸豐一連串的操作後,不但新事業賠了個底朝天,陸家的企業,也受此牽連,幾乎就要關門。
總之,陸家上上下下,在某一天,突然整整齊齊來到我和陸晟家裏,張口就要求陸晟給陸家的集團注資。
公公說:「阿晟,這是個好機會,你可千萬別不當回事。」
婆婆說:「好兒子,我們是一家人。反正你投別人也是投,投自己人也是投,幹嘛不投自己人?」
弟弟陸豐說:「大哥,這錢算我向你借的,半年後,我連本帶利還你。」
這陣仗,這措辭,要說不是全家十年腦血栓,我都不信。
陸晟聽了沒說話,我先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公婆婆弟弟,你們一家三口,吸血吸到我老公身上,還真是有眼光呢,可惜呀,我不同意。」
公公立刻惱羞成怒,又要在我家上演飛翔的茶杯,可陸晟只是咳嗽了一聲,公公就又放下了茶杯。
「許錚錚,我們陸家人講話,沒有你插嘴的份兒。在我趕你出去之前,你好自爲之,最好乖乖自己出去!」聽得出來,公公強壓着怒火。
「是呀錚錚,平日阿晟再疼你,你也要有分寸。他們父子倆談工作,你插話確實不合適,走,跟媽出去。」婆婆倒是有點腦子,起身就要拉我的手。
眼見婆婆要拽走我,陸晟直接伸手護住了我。
他的聲音低沉:「爸媽,你們回去吧。既然我已經結婚了,那我這個家,就是我老婆做主。她不同意注資,那我也同意不了。我們倆還有正經事要做,慢走不送了。」
說完,陸晟就拉起我的手,進了臥室。
這次的正經事,居然是睡覺。
並排躺在他的大牀上,陸晟突然歪過頭,跟我說了謝謝。
「謝謝你,老婆。」
然後他就拉着我的手,睡着了。
月光之下,聽着陸晟均勻的呼吸聲,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寧。
住進這個家之後,我好像越來越依賴這種安寧,或者,這種叫幸福的感覺。
然而,老天爺對我和陸晟,居然還有一重考驗。
而這個考驗,真的令我險些招架不住。
那天陸家三口子鎩羽而歸後,陸山河就被氣出了心臟病。
老爹生病,老媽照顧老爹,陸豐的新事業直接宣告破產。
變成瘋子的陸豐,將一切罪過,安在了我的頭上。
在他看來,是我這個「死女人」迷惑了他親愛的大哥,阻止他大哥給他注資,完全忘記了他勾搭前任嫂子在先的優秀往事。
他比莫染還誇張,不但僱了大喇叭,還僱了水軍,線上線下循環播放我的「光榮事蹟」。
在他的廣播裏,我是一個爲嫁豪門,卻將有病的哥哥拋棄在療養院的陰險女人,而陸晟,則是被我這種陰險女人騙的團團轉的可憐蟲。
他的大廣播雖然對陸晟毫無效果,但是對我卻又極大殺傷力。
當陸晟跟我說他絕不相信我是這種人的時候,我哭了。
良心讓我無法對他隱瞞真相,但愛情又讓我無法對他說出真相,於是我,躲了起來。
11.
躲在我的出租屋裏,我一直想,如此骯髒的我,根本配不上陸晟。
爲了省錢,大學畢業之後,我一直住在地下室。
地下室陰冷潮溼,就像我毫不見光的人生。
我哥哥是個唐氏兒,我被生下來,就是爲了照顧我哥哥。
我只是個普通女孩,揹負着另外一個人命運的人生實在太過沉重,我不止一次想過逃跑。
可每次想要逃跑的時候,只要想到,臨終之前父母的淚眼,又覺得自己逃跑的念頭是那樣的可恥。
就這樣,我每天在跑與不跑的糾結中反覆拉扯,直到一件事徹底將我擊潰。
跟前男友談了四年戀愛之後,他卻揹着我跟別的女人訂婚了。
我問他爲什麼。
他告訴我:「許錚錚,你那樣的家庭,哪個男人會真的跟你結婚啊。」
「我跟你談戀愛,也不過是看你可憐,權當扶貧了,你應該謝謝我,要不是我,恐怕你這輩子連愛情的滋味都嘗不到。」
我知道,他說這些話,只是因爲他自己是個混蛋,並不能怪我哥。
可是我還是不可避免地將我的憤怒和委屈一股腦全都傾瀉到我哥哥身上。
那天,我回家,衝着我的傻哥哥嘶吼:「你怎麼不去死?!」
是啊,你怎麼不去死。
你死了,我就能獨佔父母的愛,你死了,我就不用揹負着這麼大負擔,你死了,我就.......
明明那麼多讓我哥去死的理由,但是當我哥哥儘管委屈不解,可是依舊試圖伸手給我抹眼淚的那一刻,我崩潰了。
他是個傻子,是我的負擔,沒有他我會過的很好。
但也是這個傻子,會把他最珍貴的糖留起來給我喫,會在我每次傷心的時候,笨拙地給我抹眼淚,口齒不清地說,囡囡,不哭。
他明明比誰都愛我,可是我卻讓他去死。
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我該怪誰,我只能怪我父母把我生下來,讓我遭受這一切。
後來,我就跑了。
其實我是想自殺來着。
死了就全都結束了。
但還沒等我死成,我就接到我媽的電話,說我哥找不着了。
原來,我哥聽進了我的話,自己離家出走了。
再後來的事情,就像過電影似的不真實。
我爸找到了在山頂試圖跳崖的我哥,結果爲了救我哥,自己滾下山涯摔死了。
我媽將我哥帶回家,再也不肯跟我說一句話。
沒過一年,我媽也查出了癌症,臨死前才通知我,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許錚錚,你要還有良心,就顧着點你哥。
好端端的一個家,因爲我一句話,最後只剩下了我和我哥。
我把我哥送進了我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療養院,自己搬進了永不見光的地下室,我的餘生似乎只有受苦才能贖我犯下的罪。
跟陸晟在一起之後,我把我哥送進了更好的療養院。
我不是不想去看他,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至於陸晟,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偷來的,是我攢盡了半生的運氣纔跟老天爺兌換來的糖。
雖然只能喫幾口,但於我來說,已經足以慰藉平生。
我只是希望,他不會對我特別失望。
如果可以,我想用我那張願望兌換券兌換他一次原諒。
原諒我這麼骯髒的人要平白去玷污他潔白無暇的人生。
陸晟找到我的時候,我以爲他會揍我一頓。
沒想到,他只是問我:「不是說好了做全世界最愛我的人嗎,最愛我的人會莫名其妙逃跑嗎?你這麼不講職業道德,是要付違約金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他:「你知道我其實是個比陸豐說的還要壞的壞女人嗎?」
但陸晟卻堅定地將我攬在了懷裏:「我只知道,你是全天下最愛我的女人。」
那一刻,我的鼻子真的酸了,我在他懷裏哭得稀里嘩啦,但還是用盡最後一絲理智提醒他:「可是我真的很壞,我害死了我爸爸,我還對我親哥說他怎麼不去死,我真的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女人……」
陸晟輕撫我的後背,在我耳邊喟嘆:「可是,你愛我啊。」
……
可是,你愛我啊。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我許錚錚何德何能擁有一份這樣的愛情。
後記
跟陸晟正式在一起之後,我終於在他的鼓勵下,去見了我哥哥。
原本,我以爲我哥哥根本不想見我。
但我沒想到,見到我的時候,他哭得像個孩子,一遍遍地問我:爲什麼從來不去看他,是不是不準備要他了。
最後,他抱住我說:「囡囡,想。」
想,囡囡。
原來,他早已經原諒了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