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霧島外傳05

三個月後的一天，志勤進到金貴的店，裡面沒有客人，金貴回家一趟，讓曉青顧店。

「你來啦！喝茶。」曉青知道志勤愛喝茶，會準備好茶葉來泡。

「呃～……」志勤有話，卻一時沒說出口。

「你要說什麼啊？」曉青和他說話，已經都不用客套稱謂了，代之以「你」。

曉青睜著大大的眼睛，俏皮地等他。

「我說，我們要不要有私下的約會？」志勤漲紅了臉，鼓起勇氣說。

「嗄，約會～？」曉青嚇一跳，不是因為志勤要與她交往，而是這句話出現那麼快。

「不知道，呃～……，可不可以？」志勤頭都低下了，不敢正視曉青。

「當然可以啊！」曉清爽朗的回答，她想要積極面對這樣的感情。

「嗄～！！」換成志勤大大驚訝曉青答應的這麼快，不可置信的看著曉青。

「你要怎麼約會啊？」曉青熱情的問。

「這也是我的問題。」志勤表現出一絲苦惱，在馬祖，穿著軍服怎能跟個女孩子牽手呢？去梅石電影院看電影，去清水公園散步，都不合宜。

兩個人靜默以對了一會兒。曉青想到了什麼，

「港口旁邊有個天主堂，我們可以去那裡。」

「什麼？！那裡是教堂耶，怎麼可以！」志勤覺得這提議很離譜。

「我知道教堂的修女歡迎人隨時進去。南竿的百姓都認識她，也敬愛她。她帶給南竿婦女很大的幫助。何況，我們有不純淨的感情和行為嗎？」曉青平靜的說著。

「當然沒有啊！」志勤像是發誓的說著。

「那我們可以在那裡安靜的約會，沒人打擾，也不會被別人說話。」曉青說。

雖然沒有到過教堂，自己也沒宗教信仰，但志勤決定接受曉青的提議。

過了一星期，志勤輪休，從秋桂山下到馬港，極濃的霧中，走到天主堂。在門口往裡望去，院子綠草如蔭，有一座大理石聖母像，之後是歐式的聖堂。志勤遲疑要不要進去，門旁修女走了出來

「年輕人，要不要進去坐坐阿？」老修女有著濃重的外國腔。

「喔，好，好。」

修女沒管志勤，自個兒外出了。志勤走入聖堂，昏暗中一股神聖的肅穆。經過一排排長椅子，他輕步向前，看到最前面有個身影，是曉青，面向前方，跪在那裡。志勤不太明白，這裡能做什麼約會，但既然來了，曉青又在這兒，當個約會有何不可？覺得坐曉青旁邊不妥，他走到另一邊的長椅。坐就好了，不要跪，從來沒向什麼人下跪過。志勤在聖堂中，看這看那，都是教會的裝飾；看看曉青，她知道自己來了，卻也不過來，這是怎樣呢？

安靜了一會兒，許多思緒奔入腦中。他不再注意要與曉青說什麼話，而是開始思想自己的過去及未來。在夢想、理想與實際間，他如何規劃自己的生涯？這當中一定包括曉青。他要如何安置自己與曉青的未來呢？她的家鄉與家人都要成為自己的家鄉與家人嗎？這樣有什麼困難嗎？帶她回台灣，自己的家人和家鄉能接受她嗎？是的，這都需要勇氣與決心去下決定，並且要同心走未來的路。

想這想那，不知過了多久，曉青起身走向門口，並沒來叫他；志勤也沒立刻起身跟上去。他倒是覺得，在這寧謐的氛圍中，讓他思路透徹，對自己生命的價值和世界觀，想得更清楚。一股喜樂，突然湧自心中，他看到美好的人生。

走出聖堂，曉青在聖堂側邊花園坐著等他。志勤迎了上去。

「想清楚了嗎？」曉青柔聲問到。

志勤霎時佩服這位秀外慧中的女子，她選這裡約會，有何等的心思啊！

「清楚了！」這是一種決心的回答。

「那，我們可以回去了。」

兩人出了大門，外頭仍下著大霧，五公尺外看不見任何東西，四月的南竿，常是如此。志勤悄悄的握住曉青的手，曉青以稍大的手勁回應。霧中，他們可以不必擔心什麼眼光；霧中，他們知道再來的路要如何走。霧上面的天，必定是晴空萬里；霧散了，這對情人就要看到美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