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南部讀書,火熱的太陽,一年四季差不多,最冷的天不過像秋季。過了一年,懷念初中所在地,也懷念家搬到學校附近的她。約好中部當地的同學,趁著寒假,到了那兒。事先已寫信跟她說好到訪的時間,她沒回,到了同學家,就打通電話。她接的。
「是我,今天上午到的。」
「啊!不好意思沒回你信。」她高興地說。
「下午有空嗎?」
「四點在中山路復興路交叉口見,可以嗎?」
「好!」
冬天太陽落得快,四點已西下,眼見就到黃昏時刻。
我倆碰了頭,走入旁邊一所校園,安靜的操場,只有歸鳥輕啼。
「最近有沒有聯絡其他同學?」我找了小學時代的共同話題起頭。
她不帶表情地說
「差不多都搬到北部了,沒連絡誰。」
「住在大城裡,什麼事都方便些吧?」
「總沒從前好。」
我們聊著過去,聊著現在,總希望彼此更多知道些事情。
夕陽已將天邊燒紅了,連她漂亮的臉頰也紅透了。
哈撒克有大草原嗎?
如果有,那草原西邊的火球也會有同樣的風景吧!
我是想到一首哈撒克的民謠
啊!
美麗的姑娘,
雖有萬萬千,
只有你呀一個人,
叫我永思念。
「我帶了相機,照一下吧!」
「你都隨身攜帶像機喔?」
「看情形。」
當時沒有彩色底片,沒能留下那令人感動的紅。
看著她,些微發胖,應該是說豐滿的身材較恰當。她這樣子本來是不願意照相的,但知道是難得見面,總是留下紀念好,就不在意上相與否了。仔細照了幾張,天色就要暗了,是回家的時候。
「什麼時候回去?」臨別前她問。
「後天中午。」
「什麼車?」
「火車。」
「我送你。」
時間一晃,我們並肩站在月台上。
「什麼時後還要來?」她眼睛盯著鐵軌問到。
看著她下垂的雙眼皮,不用上眼影,都比埃及豔后那雙大眼睛神采許多。
「說不準,以後寒暑假都得上課了,不知可不可以抽得出時間。」我是盯著她說的。
「我也是要上課,真累!」
「可以的話,就寫寫信吧!」我做著最起碼的選擇。
「唉~~~~~!」她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大氣。
「怎麼了?嘆這麼大的氣?」
「嘆氣好!把不高興的事吐出去,減少一些煩惱。」她轉臉看著我說。
「家裡不愉快嗎?還是學校功課壓力大?」
「許多事情,像漿糊攪和在一起,很不爽快!」她皺著眉說。
「沒辦法,盡量開心些吧!」我絕不是個好的心理輔導員。
倆人無言地站著,許多話就不用說了,難得靜靜的貼近。
列車終究是要進站的,我背起行李,和她面對面
「你就快點回家吧。」
「看你上車。」
還好,座位靠月台的窗邊,雖然窗子是不能開,但能看著對方就很好了。
車子開動,我手微微舉起搖了搖,她努力地笑一下,作為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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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萬幸,我們終於都在北部上學;是不幸,我們長大了,有許多的考量。
聯絡上時,得知她住在校外的女生宿舍,幾個人合租的。我選她生日的那一天,說要去拜訪她。預備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籃子,內裝幾顆巧克力,扎了朵小小花,慢慢放進紙盒裡,朝她住處去。
她應門出來,看著她新燙的頭髮,穿著無袖蕾絲邊洋裝,已是十足的女人。如果我當裁判,中國小姐非她莫屬了。(話說回來,這種選美活動是漠視女性尊嚴的!)青春的氣息,從她全身散發出來,讓人感到,生命真是美好。
她笑容可掬地,歪著頭做了個可愛的表情問候道
「好久不見了!」
「是啊!有夠久!」拿出禮物遞給她「Happy birthday!」
「啊!」她的確是大大地驚喜了「可以打開嗎?」
「當然!」
之後,站在門口聊天,沒讓我進屋。
「房東不希望有男生來,我們都要遵守規定,不然就得搬走。」
她的住處是有院子的平房,環境不錯,當然要珍惜。
「能出去走走嗎?」
「現在不方便。」她顯出了為難「以後還是可以來,但次數可不能多。」
突然,我感到之間有了陌生感的距離,說不上原因在那兒。
可能人不見面久了,自然就少了份情感。尤其周圍環境變了,複雜了,單純的情誼就有了不論是物裡的化學的變化。
之後,她是她,我是我,以前種種就譬如昨日死了!什麼樣的感情才禁得起改變呢?
大學的社團活動,琳瑯滿目;大都市的花花綠綠,吸引不停止的注意力。當然,有更多條件勝於我的男生,在大學的戀愛學分中,競相得分。我怎能期待事情是永恆不變呢?何況,我自己可都是在改變中啊!
我們還算興奮地站了半小時,就話別了。隱約間,已感到之後不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