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生疑
看見完全不合邏輯、記憶的事物出現,突然的,雞皮疙瘩爬上手臂。
那種冰冷的感覺,甚至讓他的頭暈都褪去不少。
他把手往後探,檢查自己的後背──可以直接透過T袖的洞,摸到一些結痂的傷口。對、爆炸的時候、躺到蛇籠上的時候,他的手臂和背部有很多傷,衣服破掉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還是那個受過傷的他,這段經歷並不是憑空蒸發了,只是因為這個神奇藥水,HP補滿了?
──但他記得,他也順帶把曾嘉怡的外套弄壞了才是。
「謝謝妳。」雖然頭因震驚而疼痛,但他還是趕忙補上一句早該說的謝謝,「等我有辦法,一定會想辦法賠償的。」
曾嘉怡不置可否,只是站在原地,斜眼看他,等這傢伙早點跟上。
「妳的藥水……是一直拿在手上嗎?」
「嗯?」她挑眉,不懂這有什麼好問的,但還是看在對方是傷患的份上,簡單解釋兩句,說道:「誰會把玻璃瓶一直拿手上啊?當然是放外套口袋裡。」
她拉出口袋內袋,有點好笑地介紹道:「這件外套的口袋很深,我喜歡把遊戲道具放裡面,跑步都不會掉出來,挺方便的。」
「嗯、這樣真的不錯。」他笑著,跟上向醫院前行的腳步。又說了句:「這次真的多謝妳了。」
「啊對了、曾嘉怡。」他突然放慢腳步。
顯然被這人在身後喚全名的經驗不是太好,嘉怡聽到這個聲音時,震了一下,才臉色不善地看向他。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舉起半手向曾嘉怡提議道:「我可能會需要一直碎碎唸,才能保持清醒。不如妳走前面,我走後面一點點?這樣比較不會打擾到妳。」
她翻了個白眼,扭頭就走。
他把這當作一個同意,邁開步伐,慢慢地跟在她身後。
然後頂著頭痛,開、始、叨、唸。
「我想過,最糟的情況就是所有關於『我是主角』的猜測都是錯的,就算我拿著『最後一命』這樣的免死金牌,也會照死無疑。」
他不是掌控全局的神明,當然有可能所有的自負跟中二,都會變成迴力鏢打在自己身上。
「我也想過,如果系統你確實不能讓我死,那應該會讓前面一直擔任工具人的曾……呃、玩家,突然激增對我的戰友情,把我背去急診室急救之類的。」
他差點直接脫口而出對方的名字,但考慮到這些話被曾嘉怡聽到不好,所以呃了一聲,及時更換台詞。
她身上剛好有可以救治失血過多的他的藥水──這完全符合在前面幾個關卡裡,曾嘉怡是方便他繼續往下關前進的「工具人」角色。
「所以答案是你確實會讓曾……玩家救我。」他再次艱難地改了口,然後陷入沉思:「但為什麼是藥水?為什麼外套會回到她身上?」
先前的昏迷,讓一切都變得不可控制。
他沒有辦法透過數時間,計算劇情對這裡的影響。
他甚至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能肯定「總之系統做了些什麼」,才能讓他免於死亡。
但為什麼是一瓶「曾嘉怡認為自己一直放在口袋裡,看到他暈倒後才拿出來」的藥水?他很確定那個棒球外套裡面沒有藥水,因為他穿過,他還帶著外套摔了幾次。如果裡面有玻璃,他一定會察覺,甚至可能早碎掉了……
「所以按照原本的記憶,藥水根本不可能裝在外套裡……如果要讓她『拿出藥水』,外套就得從頭到尾都穿在她身上。」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急忙看向自己的左手臂。
他看不見背部的傷口,頂多知道那裡造成大量出血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大概率是因為那個藥水)。
但是手臂。
他為了避免二次傷害自己已經於月台上受傷的右手,摔到鐵刺網上時,他是側躺下去的,用左半邊身體承受最多傷害──並當時試圖用外套抵擋些許尖刺。
轉過手來,他能看見左手臂上也有傷痕,並且同樣正在癒合中……還有點癢。
半好的傷口,根本無法判斷原先的嚴重程度。
他嘖了一聲,有些懊惱。
這樣抹去痕跡的藥水,讓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原先傷得有多重──現在的這個傷口,是穿著外套摔上去的?還是沒有穿?
他的記憶,和現在的經歷,到底相差多少?從哪裡開始不同的?
系統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新舊外套是提示?警告?或者是疏忽?
黑色的天空閃過一道紅色的電光,然後過了幾秒,才是轟鳴雷聲。
「醫院就在前面了。」曾嘉怡的呼喚,把陷入思考漩渦的他拉出。「你唸完了嗎?可以走了?」
「還沒──原本頭痛的點越想越痛,還有地圖跟人物兩個代辦事項還沒開始想。」他搖了搖頭,神色是浮於表面的哀戚。
曾嘉怡毫不留情地嗤笑出聲。
雖然知道這人可能很聰明,可能會探究出很多了不起的事。但不妨礙曾嘉怡現在看到這個滿嘴說不停的傢伙,露出浮誇的哀傷演技時,感到身心挺愉悅的。
眼前依然是那棟先前看過的醫院。正門是雙層玻璃門,右邊是急診是出入口。
但和先前相比,現在的醫院充滿「生命力」。有很多警察、計程車、傷患,在門前的道路穿梭來往。
這回不用跟警察上演追逐大戰。他們往北一點走,找了個鐵絲網的縫隙,趁無人注意時,混入了人群中。
正門對他而言是一片無法通行的漆黑,於是果斷去排了急診室的隊伍。
「曾嘉怡,我們可以用什麼理由進急診室?妳裝一下胃痛行嗎?」他舉起兩隻幾乎要被藥水治好的手,「我原本是打算用這個的……」
「還是可以用你的手,把痂撕開來就可以了。」
他嚇得立刻縮回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