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仁大人曾問她,找到他又如何,前生總總對他來說已煙消雲散。她也說不上來,一開始盯著水鏡只是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場,看著看著執念就更深了,或許對他已經沒有意義,對她而言卻是唯一的機會解開心中的結。
原以為會有滿腔的話想對他說,見了面才發現,她就想看到他好好的而已,不再受到什麼拘束、不再為了誰的期望而活著。那積累千年的遺憾情緒,隨著日常生活、隨著她每一次能幫上他什麼,一絲一絲散去。
收回了思緒不再胡思亂想,雖然他的營帳裡是一片漆黑,但不影響長明識物,她伸長手覆在他肩頭傷口上方不遠處開始放出法術。突然她的手腕就被抓住,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嚴長律一個用力把她整個人拉的更近。
「欸!」她小聲的驚呼,雖然還不至於跌在他身上,卻也已經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吸氣息。
「是妳來了。」嚴長律的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個聽的見,嗓音卻透露出他複雜的情緒ーー怕她來,又怕她不來。
受傷的前兩天,他很擔心她會不管不顧的出現在軍營,每天提心吊膽的。過了幾天她一直沒有出現,卻又失落了,他嘲笑著自己的矯情和自作多情,以為她就要時時刻刻關注著他的情況,發現他受了重傷就一定會莽撞的出現,然後不由分說的給他療傷,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隨著大軍移動的腳步愈接近豐城,這複雜的情緒化作了思念,他很想她,想念她總是差勁的藉口,想念她爽朗不拘小節的樣子,看到她彷彿自己也能跟著開心起來,身上傷口病痛什麼的煩惱都會不見。
當她朝他施法的第一時間,本來發癢刺痛的傷口突然有股清涼鎮定感,他立刻就醒過來了,並且想都沒有想就伸手抓住了她,也不管這樣是不是「於禮不合」。
「你怎麼知道是我?說不定是刺客呢。」
「刺客還會幫我療傷?」嚴長律忍著笑反問。
長明這才發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我還以為你會說這不許那不許的呢。」她說的心虛,同時也覺有些奇怪,以為他會怪她亂用法術,卻從中字裡行間聽出了他的期待,今天晚上的嚴長律是不是有些不同?
他無奈的笑了笑,「怎麼辦呢,我是想這麼說,可是……」他停頓了一下,才說:「我很想妳。」
兩人本就靠的很近,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快速跳動的脈膊、微微發燙的皮膚,和聲音中那黏膩的化不開的情緒,氣氛曖昧,她突然想起了大哥上次說的,孤男寡女的,是不是該負責任。
在想什麼!
「胡說什麼。」她小聲嗔道,掩飾自己的胡思亂想。「你就不怕我是什麼妖怪,專門在夜裡吸人精氣的!」
「那妳來吧。」嚴長律輕輕的笑了。
長明剎時臉頰飛紅,感覺周圍又熱了幾分,她後知後覺到,這該不會就是凡人所謂的七情六欲?
這一想法讓她難得慌張了,長明匆匆找了個藉口:「我……出門的時候,好像忘記吹滅燭火了,我回去看看,你睡吧。」
然後直接就消失了。
獨留長律在黑暗中苦笑,雖然他和宋大哥說好了,他會對長明負責,他也知道自己還不夠資格,只能更加倍的努力了,他會抓住每個能表現的機會。但同時他也知道,對他們兩個的關係,她從未往那個方向想去。
他沒有想嚇到她,但他希望她能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
可惜看不見她的表情,光只是用想像的,嚴長律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樣,柔軟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