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09

聽見Alan叫喚自己名字的Gaipa，才稍微緩過神一些。

來到異國他鄉遇見認識的人，這是完全沒有在Gaipa的計畫裡頭，況且他和Alan認真說起來也不能算多熟悉。

頂多就是有業務往來的……客戶關係？

自從媽媽過世之後，從Alan那邊簽署很多的文件，知道媽媽替他做了很多安排，簽署文件的時候，每一個簽名都代表媽媽的愛。

Gaipa看著眼前的人，開口：「Alan先生……是一個人？」

Alan點頭：「對，Gaipa先生也是？」

Gaipa點頭，給出一個回應。

Alan露出微笑，他輕輕的推了眼鏡，沒有多說什麼話，繼續欣賞銀閣寺的美景，他走過Gaipa身邊的時候。

Gaipa下意識地伸出去拉住Alan。

他不曉得為什麼要這麼做，幾乎可以說是本能一般的反應，也或許是他太寂寞了，在異國他鄉遇到一點點熟悉的人，他都不想要放手。

他需要有個人陪他。

Alan正疑惑的準備開口詢問Gaipa時，Gaipa先行開口：「我們，今天要不要一起行動？既然……都遇見了。」

「……相見就是緣分的意思？」Alan緩緩地開口，問著。

「對。」Gaipa說，他小心地送開拉住男人的手，意識到自己做了有點不太禮貌的事情。

Alan看著眼前有些惴惴不安的人，覺得與其自己一個人做個遺忘之旅，不如讓這個旅行有一個夥伴，似乎……也不錯？

雖然是客戶關係，如果是以前，Alan肯定是會想要跟對方打好關係。

但現在他無所謂了。

如果真的和Gaipa有什麼不愉快的衝突，他也會很俐落的直接把這個客戶拱手讓給其他的同事。

他不缺業績，他也本來就不太需要去開發客戶，他比較需要做的就只有帶領好每一個在他旗下工作的人。

他緩緩地開口：「你……到什麼時候回去？」

「啊？」Gaipa疑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什麼時候離開日本回泰國？」似乎是怕Gaipa沒有聽懂他的意思，Alan又說的一次。

「一月二十。」Gaipa很老實的說，不懂Alan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Alan聽著日期，發現兩個人離開日本的時間前後不過相差一天左右，接下來的旅程有個人也好。

他微笑說：「好啊，我們一起把剩下的旅程過完吧。」

Gaipa愣住，他本來以為Alan的那些詢問，是要想辦法拒絕他，他沒有想過會是答應。

Alan微微一笑：「懷疑嗎？如果繼續懷疑下去……那我……」

「沒有。」Gaipa連忙的說：「一起吧，一起走。」

他們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一起把銀閣寺參觀完，即便有些地方Gaipa已經看過了，但陪著Alan一起，感覺就是很不一樣。

走出銀閣寺之後，兩個人一起在門口討論要先去吃飯，還是繼續下一個景點。

Alan基本上屬於比較隨性，沒有特地要去哪個地方，Gaipa則是每一天出發之前都會簡單的做一些安排，依照體力狀況隨時調整。

Gaipa看一下時間，現在是下午的一點鐘左右，他們在銀閣寺待的時間太長，因為下雪的美景讓他們多待一段時間後才離開。

他開口：「Alan先生會餓嗎？」

Alan看一下時間，才發現已經過中午的時間了。

他點頭：「是有點餓。」

「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等等去哲學之道走走如何？」

「好啊。」Alan沒有任何意見，畢竟本來這趟旅程，只是他想要把某一個人從心底放下來才踏出門的。

Gaipa帶路，他們兩個人走到一個小路裡頭，走進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店，開門的時候聽見溫和的：「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歡迎光臨）」

他拿著手機交給店裡的人，似乎早就已經寫好要問的問題。

店主帶領他們到位置坐下來，並且給他們一份附有照片的菜單，就算看不懂日文，只是看照片也能大概知道餐點是什麼樣子。

Gaipa小聲的對Alan說：「我上網查過，這家店雖然很不起眼，但有很多人推薦，所以老闆娘他們有特地弄給外國人的菜單，對我們比較友善。」

Alan只是點頭，繼續看著菜單上的照片。

心底有股很奇怪的感覺冒上來，這種感受是過去和Wen交往時，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和Wen交往的時候，每一次一起出去，大部分都是Wen給一個方向，剩下的詳細行程都是由Alan來處理。

Wen從來不會跟他抱怨行程不愉快，吃的東西不好吃，只要Alan安排得妥當，他都會照單全收。

就像……Alan從來都不曉得，原來Wen不喜歡吃牛肉一樣。

「Alan先生。」

「嗯？」Gaipa的聲音，將Alan的思緒拉回到現在。

「你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

「啊、決定好了。」Alan有些慌忙地在看眼菜單，隨意地找一個看起來似乎挺好吃的圖片，指著：「這個。」

「好。」Gaipa了解的回應一聲，他抬頭和店主用肢體語言溝通兩個人要吃的東西。

點餐後，店員又送上兩杯熱茶。

雖然外頭開始飄下細雪，但室內的暖氣開的非常足夠，並不會感覺到寒冷。

Gaipa和Alan紛紛把身上的大衣和圍巾解下來，放到自己的座位旁邊。

兩個人面對著面的坐著，喝著茶，沒有多說幾句話。

他們本來就不是多熟悉彼此的人，認真說起來……只能算是知道對方的陌生人，沒有特別聊過天，大部分都是在聊跟Alan業務上有關的事情。

氣氛有些尷尬，又有些放鬆。

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特別主動想要先開口有話題，似乎就這樣靜默地繼續自顧地坐著也不錯。

Alan環顧下四周，店內的裝潢非常簡單的木製桌椅，大約只有四桌，明顯平常就不是接待非常多客人。

門簾後方能隱約看見店主人在裡頭忙碌，Alan記得日本的房子空間幾乎都不算太大，也許現在他們做的位置能有四桌已經算是非常多了。

鼻息間嗅到淡淡的檜木香，他想應該是店內裝潢的木頭散發出來的香氣。

原本靜謐的環境，緩緩地傳出柔和的鋼琴音樂，Alan才發現是店主打開收音機，播放音樂讓店內不要太過安靜。

「Alan先生，為什麼會來日本呢？」Gaipa開口詢問，語調中帶著好奇外，也能隱約的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很害怕會碰觸到他的逆鱗。

Alan忍不住的笑了笑，他拿起杯子輕酌口茶，放下杯子，說：「來做一場，遺忘之旅。」

他用非常非常輕柔的語氣，說著這句話。

他似乎，又看見Wen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Alan也不懂，到底哪個時候，才可以真正的把這個人給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