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正是時間給予人類的唯一恩典。
我們活於真實之中,卻無法每分每秒都看清真相。
命運,是時間裡的另一道圓,將真相帶回最初的起點。
始於對亞特蘭提斯的調查,終結,也將在亞特蘭提斯。
「歡迎踏足亞特蘭提斯的真相。」
無人知曉的真相,即將展現於眼前。
隨着高牆崩塌,色慾魔女率先踏入那間隱藏的密室。
為何在穿越之前的神殿中從未發現與密室有關的線索?不,準確而言,穿越前的神殿可是連這道崩塌的高牆也不存在。時間雖然倉促,Ame倒也肯定自己曾好好確認過祭壇之後,不過空空如也。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是什麼促使亞特蘭提斯從天空之城變成那水底都市?
我們活於真實之中,真相,卻只待我們踏出那一步才可發現。
逐步走近密室,無以名狀的機器運轉之聲便越見響亮,舉步踏入的瞬間,Ame便清楚明白這種異常到底來自何處。
「你有想過,亞特蘭提斯的真相會是這個樣子嗎?」
不曾見過的機器,永無休止的不停運轉。機器凝聚着能量,通過延伸出透明管道,穿透了四周的牆壁與地下往外傳送。
即使憑藉現代的知識,Ame還是無法看透眼前器械的運作原理或是所使用的燃料。
置於機器中央的,是色慾魔女從自己手中奪去的懷錶,透射出如同被注入時間魔法時散發的淡淡光芒。
但更讓Ame意外的,是自己拼上一切要拯救的人,竟與這座歷經激戰的都市格格不入的,就這樣平靜地躺在機器之前,就像沉靜的睡公主一般。
「Gura!」
「慢着,故事裡不都是那樣嗎?想要得到寶藏,救回公主,你總要回答出正確的答案。」
想要拯救的她,已經近在眼前。久別的二人之間,色慾魔女正攔阻在其中。
「回答吧,看到這份真相,你明白到所謂亞特蘭提斯的真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猶如守在金字塔前的斯芬克斯,色慾魔女拋下謎題,靜靜地看着正為這一切而驚訝的Ame。
「亞特蘭提斯,到底如何從海底都市變成了天空之城,這就是必須解開的謎題,所以眼前的機器就是我們要找的答案吧?」
在看到所謂真相的瞬間,Ame的腦海裡早已生出這樣的構想。眼前這無法理解的機器,正好能與亞特蘭提斯無法解釋的情況連繫在一起。
「真不愧是另一個我,你的推測一點也不錯。這就亞特蘭提斯人真正的奇蹟,超越我們那個年代所擁有的智慧,讓整座都市遨翔於天的機器。」
像是要給予解開謎題的Ame鼓勵一樣,色慾魔女高興的拍着掌。但令Ame真正在意的,卻是那台給予亞特蘭提斯動力的機器上,那被色慾魔女奪去的懷錶,與及沉默睡去的Gura。
「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麼,但這只是踏足真相的第一步。」
彷彿察覺到自己的視線,色慾魔女慢慢步近仍在運轉的機器前,拿起那綻放着光芒的懷錶。
「我想你早已知道,這小小的懷錶只是個容器,容納蘊藏在我們體內那忤逆常理的魔法,逆轉時間的容器。但你有想過,要是這枚小小的懷錶,承載了比我們所擁有的魔法都來得強大的力量,會變成什麼嗎?」
將懷錶放回原處,色慾魔女再次留下謎題,這次的答案卻比剛才的更顯而易見。
只是,Ame來不及反應,久違的時間流逝之聲再次於耳畔響起。
滴答!
眼裡焦點還未來得及對準,色慾魔女的身影已在面前,指尖往額上輕輕一點,Ame已如斷線風箏飛了開去。
凝聚了時間,濃縮在體內,併發出速度與力量,同樣的技巧Ame亦曾使用過,卻與色慾魔女運用起來的用着天壤之別。
不過一撃,每根骨頭都像是要被震得格格作響,全都粉碎了似的。
又是如此。
立下誓言,要從這樣的命運中站起來,戰鬥、反抗,然後救出Gura。
早已下定決心,面對這命中注定的敵人,卻又一次無力地倒下了。想要拯救的Gura就在眼前,偏偏什麼也做不到。
睜眼看着浮空機器上自管道向外傳送的能量逐漸消失,逆流向懷錶,讓光芒更為璀璨。
隨着能量無法傳出,「隆!」的一聲,整座神殿、整個亞特蘭提斯都隨之而晃動得更為激烈。
無力感,再次佔據了心靈。
只是,這一次她又要再自暴自棄了嗎?
成長,正是時間給予人類的唯一恩典。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裡,三角形總是象徵着完美的平衡。三,在東方象徵無盡,在西方則是神的象徵。過去、現在、未來;天堂、人界、地獄;前世、今生、來世,為什麼這些超越掌控的力量,全都以三為一組?」
看着浮空機器的能量不斷流向懷錶,Ame確切地感受到亞特蘭提斯開始崩塌。色慾魔女卻對此毫不在意,只是一心看着懷錶不斷吸取能量,滿足地看着自己一手創造的傑作。
「這就是造物的玄妙。明白以後,我就領悟到,要打破Gura身上時間魔法的詛咒,必須依靠這份奇蹟。無盡的能量、時間魔法的使用者、另一道時間線的Gura的生命,不正是一個完美的三角嗎?」
等待着懷錶把浮空機器裡的能量全吸收完的時間裡,色慾魔女毫不客氣的向Ame分享自己的計劃與想法。
她的心裡毫無雜念,看着眼前的奇蹟,只差一步就能拯救她的所愛,無論什麼都無法再讓她停下腳步。
只是,無法停下腳步的,並不止她一人。
又或是,從來都是她。
趁着色慾魔女的目光都集中在凝聚着能量的懷錶上,傷重得倒地不起的Ame仍舊不願放棄。
最後的一步,不同時間線裡的她,同樣不願退讓。
顫抖的指頭,從懷裡抽出手槍;模糊的視線,仍然努力讓槍管指向綻放出無比光芒的懷錶。
盛載着一切的容器,只要粉碎了,便能將這份野心也一併粉碎。
只是,區區凡人,有辦法對抗時間的流逝嗎?
指針滴答作響,子彈還未自槍管飛出,本應在浮空機器前的色慾魔女閃現至Ame面前,將手槍輕鬆踢開,腳踩在Ame的腕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的,因為內心深處我們都是同樣的人。但如我是你,我可不會試着把那毀掉。」
「你這到底什麼意思?」
話雖如此的說,但此刻色慾魔女早將Ame壓制,即便有心,也無力為之。
「積累了那麼多的能量,加上我注入過的時間魔法,你的懷錶已經變成一顆小小的時空炸彈。你要是隨便地毀了它,說不定就要給我們身處的這個時空炸出空洞,害死了我們,還有你的Gura呢。」
色慾魔女頓了一下,輕鬆的說出如此危險的事實,眼裡甚至反映出一絲期待。
「但只要最後讓我從這邊的Gura身上抽取出她的生命,就能變成解除魔咒的鑰匙,加上之前我從其他時間線製作出同樣的爆彈,肯定足以粉碎冰封着我那個她的詛咒。」
無論從何種意義上,這都是二人的最後。
諷刺的是,遵循命運的指引,憑藉懷錶回到過去拯救Gura,卻正是害她陷入險境的主因。
命運是一道圓,從頭到尾都是開着最惡劣玩笑的那道圓。
「媽的,到頭來死神根本沒有說錯,我們就是該死的不幸者,對吧?」
完全被壓制住的Ame,看着眼前猶如自己倒影般的色慾魔女,只得無奈的苦笑着。
「是的,我們就是會為別人帶來不幸,所以我們只能不惜一切的去拯救。這是我們會做,又唯一能做的事吧?」
看着Ame,色慾魔女也跟着笑了起來。
對立的二人,卻是唯一能互相了解的二人。
回到過去,依然無法改變過去。
但是,我們仍擁有未來。
「你,還要繼續當被守護的弱者嗎?不是說過,這一次要成為守護她的人嗎?」
低語,在遠離戰場的角落悄然迴響。
「起來,你這怠惰的傢伙。睡了這麼久,是時候睜開你的眼睛了。」
緊閉的雙眼,再次展露出光芒。
海洋的深邃,綻放出如血般艷紅。
腥風,將再次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