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切

更新於 2024/09/07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第一節

士兵們揮劍拚搏,血漿飛濺空中。空氣中的斬痕,像一縷絲,彎曲光線,平整地切開頭顱,腦漿四溢。鎧甲像瓦片,被切得斑駁、脫落。源舉起手,指著前方,在他四周有道風,帶著刀刃的風,輕易地切下敵人的首級,無人能敵。殘兵敗將落荒而逃,讓這場戰役贏得輕鬆。他走在最前線帶領著隊伍,展現王者的風範。緊握在手的是收在刀鞘中的寶刀,一把泛著淺藍光波的刀刃。

 

「這是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寶刀,用它來守護我們家族的命運,將是你未來的責任。」他回想起父親對他說過的話,現在源是家主,一方的望族之主,他守下了他的城池,更打算開疆闢地。

 

「把蠻族和異類趕走,是首要之務。」

 

「是。」他的副手宗唯命是從。

 

正好,這時期的水患嚴重,謠傳是上游有個邪神在作怪。

 

「我們得上山去討伐那個邪神。」源向他的一眾下屬宣布此事,眾人驚嚇不已。

 

「我們可以獻祭一位巫女,也許這樣就能平息邪神的怒火了,過去都是這麼做的...」

 

「你是說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插在木椿上,受盡折磨至死的儀式嗎?那是愚蠢的懦夫行為!過去的時代就讓它過去!」

 

源執意要討伐邪神,眾人無法說服他,反而被他臭罵了一頓。儘管害怕,下屬們也只能聽從命令。這群軍隊沿著河流的方向上山,到了夜晚,只走了路程的一半。源決定在森林一處紮營休息,待第二天再繼續前進。夜晚的山林陰森氣氛環繞,士兵們士氣低落。夜空高掛的下弦月,像是對源的嘲笑,讓他感到心煩意亂。沒人支持他的決定,但他堅信,他是對的。他拔出腰間的寶刀,看著散發著神秘淡藍色反光的刀身。他有種感覺。

 

「這是我的力量。」

 

在當晚的夢中,源遇見了一個全身散發著白光的陌生人。

 

陌生人對他說:「你想要強力。」

 

源有點困惑。

 

陌生人繼續說:「超越,強力。」

 

源向他走近,想看清楚這白色光人的長相。

 

只見他慢慢變得黯淡,說:「這裡有最遠古的惡神。」,說完便消失了。

 

源從夢中醒來,手裡還握著寶刀。

 

一早,他們持續向山上邁進。他們走到一處山洞,發現四處都是人的屍骨,周邊的樹木垂釣著髮絲。一隻巨型的蜈蚣從山洞裡爬出來,長著人的蒼白面孔,披著長髮。

 

「你不是神,只是個妖。」源認為稱這個妖怪為神實在可笑,便率先開口。

 

「你,不許反抗,掙扎才是人間的本質。」蜈蚣用它尖細的聲音說話。

 

「那樣的人間,對我而言不存在。」

 

「狂妄之人,你也不存在。所有的空虛心念,起因於你以為你存在。」

 

「消滅你,便是我的存在證明。」源拔起劍,向前方一揮,士兵們上前進攻。

 

「只要能靠近它,我的斬風就能取下它的首級。但我不能讓它識破我的行動。」源內心思忖。

 

只見蜈蚣擺動著身體,嘴裡念念有詞,像在施展著咒術。沒一會兒,前線有士兵開始精神崩潰,另一名士兵將他斬首。有的士兵跪在地上,嘴裡吐出許多小蜈蚣。又有一燃燒的人,在源的上空飛過。眼前混亂的景象,頓時讓他不知所措。他看到一個好長的巨大的臉,從山的另一頭升起,伸得好長、好高,轉過來看著他,是個露齒笑臉。源感到一陣惱怒,撿起地上的刀丟向巨型蜈蚣,試圖打斷他施咒。但即使身上插了一把刀,蜈蚣仍扭動著身體。

 

「所有人撤退!」源大喊,還有自我意識的士兵開始後退,源則獨自往前衝。

 

他想到了夢中白色光人說的話,想到了那耀眼光芒。他將那光芒投射在他的劍上,施展招式,釋放出大範圍的斬風。

 

「這是強力?」他對自己的攻擊感到驚訝,但也感到自豪。

 

大量的斬風如旋風般掃過,銳利如刀刃的風將蜈蚣擊倒在地上,發出極其淒厲的叫聲。只見他停下了動作一會,隨即又以爬行的方式進行第二波咒術。源發現他的四周頓時變得黑暗。在黑暗之中,他感受到許多的敵意盯著他看,他使用斬風對周圍進行攻擊,卻毫無效果,源覺得很煩躁。當他的腳踩到了一具屍體,才發現周圍都是他的士兵屍體,被斬風切得支離破碎,一片死寂。他震驚地跪在地上,慚愧地想自殺。然而天上的月更是讓他感到不耐煩,他釋放斬風將空中的月斬成兩半,這兩半變成了蜈蚣的臉,掉了下來,他再施展一次,切成了粉碎。四周忽然恢復了明亮,他才意識到剛才他中了幻術,現在一切恢復正常。倒在地上的蜈蚣只剩一具軀殼,眾人歡聲雷動。

 

「大家都還在。」源還有點恍惚,但至少確定了一件事,鬆了一口氣。

 

源帶領軍隊成功討伐邪神的事蹟很快就傳遍了整座島,他的聲望達到了巔峰。在他感受到強力的那一刻,他認為已沒有任何事能阻礙他了。這個時期他的,已不需要寶刀便能釋放斬風。在戰場上,他獨自一人站在最前線,釋放大量的斬風將對面的敵軍隊伍殺得潰不成軍。接著,他的軍隊會一舉進攻,將慌亂的敵人徹底擊潰。他把敵人首領及其家族抓起來,手腳綁起,排在他面前。

 

「效忠於我,可活命。」

 

首領瞪了一眼,下一秒所有人被斬成肉末,他的眼珠噴到一旁,黏在樹皮上。

 

「我沒打算談條件。」源起身,背對離去。

 


 

在夢中,他又見到了那白色光人。「你說的沒錯,我想獲得強力。」源對光人說,「我要怎麼獲得極致的強力呢?」源的表面平靜,但語氣透漏了急促。光人沉默了半晌,只是發出強光,像是一種警告。

 

「做出,選擇。」光人話說完,漸漸消失。

 

他從夢中醒來,覺得自己已經睡了很久,鮮紅的暮色透過橫拉門的門縫映照在他的床榻前。他走上前去,將拉門打開。一個黑色的靈魂跪在門前走廊上,睜著兩個紅色的窟窿與大嘴,朝著天空痛苦地悲鳴。這個黑影的胸口有個紅色光點,大約拳頭大小,一束光線從天上照射在這個光點上。他有種莫名怪異的感覺。靈魂注意到了他,化成一團煙,不見蹤影。源感到很疑惑,他回到房間,看著放置在刀架上的寶刀,泛著冷冽的藍色光暈。他總是被這美而銳利的刀身與藍光所吸引。過去每當他遇到阻礙,他就會像這樣欣賞著它,他能從中獲得勇氣。「你簡直是我。」

 


 

數年後,源靠著他的戰略能力與武力,在一場由斬風形成的風暴下,結束了最後一場戰役,剿滅了反對勢力,統一了全島。他舉辦了一場酒會,與他的將士們慶祝。

 

「和平的時代來臨了,對嗎?」

 

「沒錯,和平就要來了。」但源的心裡想著在大海另一端的戰鬥。

 

大夥們開心地喝酒暢談,藝妓的纖手撥弄著酒客們的心絃,讓人如癡如醉。源喝的微醺,他感覺自己和整個廣大的世界融為一體。他也看到其他人,都融在一起。這個融合體輕飄飄地浮在空中,在一個明亮的雲海宮殿中。它會唱歌,會跳舞,包含了一切的快樂。「人生這樣就圓滿了嗎?」源自問,他走到宮殿前的院子,望著夜色低垂的天空。「我實在沒辦法蒙著雙眼度日。」

 

突然,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從源身後的走廊傳來。「有刺客!」廳堂裡開始有些騷動。「主公,夫人已經...」傳令的僕人氣喘吁吁,焦急萬分。源心頭一震,趕緊奔跑上樓,打開臥房的門,斗大的汗珠滑落他的臉龐。只見他的妻子已倒臥血泊,頸部被切開了一個大洞,切口平整。源抱著冰冷的屍體,悲傷地跪在地上,隨後一股憤怒油然而生,心想:「他殺我的女人,而不是我,他在挑釁!」源看到大開的窗口,窗外距離地面十幾尺高,他認為刺客不可能馬上脫身,肯定還躲在城中。他朝窗外望去,發現沿著屋簷,只有一條可能的脫身之路。

 

「全城戒備,守住每一個出口!」他讓守衛在下面戒備,自己則從屋簷上追趕。

 

「我一定會殺了你!我會先拷問你,但我根本不在乎你背後有什麼勢力,我會殺了你。」他沿著屋簷唯一可能的道路往下走,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漆黑人影蹲在角落。

 

人影趁守衛不注意跳到了地面,一溜煙地跑了,沒人發覺。

 

「抓住他!」源大喊,跟著跳了下去,馬上追趕。

 

他肯定就是刺客,不然還有什麼人要鬼鬼祟祟地躲在屋簷上?刺客跑到街道上,源恨不得馬上放出斬風把他殺了,但刺客鑽到了人群中。

 

「抓住他!」

 

源話音剛落,人群中就傳出騷動,有人頸部被切開,死在地上。刺客馬上鑽出圍觀的人群,又跑又跳地,轉頭看了源一眼。源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刺客,是個小丑。他的臉色蒼白,對著源咧嘴笑。此刻,源的憤怒達到的最高點。他放出斬風,精準地往小丑身上襲去,但小丑一個轉身閃過,斬風砸在後面的平民身上,四分五裂。眼看小丑又要逃了,源被逼急了,大步向前,嘗試靠近一點,又釋放了一次斬風。小丑把旁邊的路人抓來抵擋,斬風把路人切得支離破碎。街上的人們開始奔跑,小丑也開始跑了,所有人都在逃離源。源追了上去,但腳卻漸漸不聽使喚。

 

隨著人群跑散,小丑跑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源像抓狂似地釋放了風暴般的斬風,把眼前的景物都摧毀殆盡,小丑的頭被斬風捲起,擺著露齒的笑臉,掉落在河面上。源跳到河堤邊,卻找不到被斬下的首級,屍體也不見蹤影。

 

「難道,這一切只是個玩笑?」源跪倒在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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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街道上只剩源一個人,他像失了神似的,如行屍走肉般地走著。他爾偶會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倒塌的樹木、房子,以及沿著街道散落的人體。狼藉不堪。他只希望是一場夢,但身上的沉重感實在太真實。他聽見小孩的哭聲,遠方有個小孩站在一具屍體前大哭。源往小孩的方向走去,但他一看到源便睜著大大的眼睛,驚恐地逃跑了。晨曦漸漸升起,拂曉的微風吹落了樹葉,在空中搖曳擺盪,裂成了兩半,掉落在斷翅的蝶翼旁。源只是站著,他突然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好陌生,他對整個世界感到好陌生。他費勁地邁出一個腳步,但不知道再前進有什麼意義。

 

「主公。」宗從遠處走來。

 

「別過來。」源伸手示意阻擋。「我被詛咒了,宗,連你也會被殺掉的。」源的聲音顫抖,之後沉默了半晌。

 

「替我扶養我的孩子,治理這個地方,這是我給你下的最後一個命令。拜託了...」源用盡力氣說話。說完,便拖著身子離去。

 

源一個人划著小船,他決定將自己放逐到南方的一座原始小島。他坐在一艘在大海上漂泊的小木船,看著漸漸遠離的本島,慢慢縮小,消失在視線之中,他的眼神呆滯。

 

「父親大人,我背棄了先祖的遺志,背棄了自己的使命,我無法守護任何人。我是個失根者,一個受詛咒之人。」源感到悔恨又無力。

 

幾個平靜的時刻過去了,一艘小船靠上了沙灘,源踏上了岸。他走到海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了下來,望著海。一坐就坐了好幾天,他想像自己是巨石,但他變得虛弱。

 

「我無法成為巨石...」他癱在石頭上。「我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在他恍惚的時候,他覺得周圍變得吵雜了起來。他勉強地轉過頭,看到一群矮人圍在他周圍。這些矮人大約一尺高,僅用一些樹皮與樹葉當作服裝。他們帶了些莓果與蜂蜜招待源,甚至還準備了少許的野豬肉。源本能地抓來一口接一口,他才發現原來他還有飢餓感。他們把源當作貴賓,熱情地款待他。源覺得很奇特,但心如死灰的他只是漠然地看著他們。其中一位較年長者對源揮了揮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指示他跟著他們走進森林。源覺得也無妨,就跟著他們走。

 

他們走進森林沒多久,就看到了一片湖泊,在湖邊有幾處由茅草屋組成的小村落。他們請源在其中一個茅草屋裡休息。一旁玩耍的小孩都好奇地圍在源的身邊,直直盯著他看。源只是像個木頭人,面無表情。到了傍晚,負責打獵的隊伍帶著幾隻鹿回來。他們在廣場中央升起火,有人開始打鼓,有人圍著圈唱歌跳舞。他們也邀請源加入,源只是站在一旁,歡快的氛圍也影響不了他。他就像是站在世界的背後,僅僅觀察著世界內發生的事。而無論這些事是什麼,都與他無關,他認為他已不存在。

 

隔天,矮人們請源坐上以竹子製成的轎子,其中一人將櫻花的花瓣遞給源,彷彿在說明他們要去的深山裡有棵櫻花樹。源坐了上去,只是坐著。一路上山路不算太崎嶇,這座小島似乎也沒有太高的山。放眼望去盡是一片原始的森林風貌。蟲鳴、鳥叫與風吹動樹葉的颯颯聲此起彼落,生機蓬勃,源感覺連樹都在盯著他看。

 

天空漸漸陰暗,厚厚的烏雲佈滿天空,源發現矮人們似乎變得有點緊張。一陣雷聲過後,滂沱大雨瞬間傾瀉而下。密集的雨珠從四面八方而來,讓人喘不過氣。源只是靜靜的讓雨水拍打在他身上,他感受到雨水在他身上流動的沁涼感,他聞到雨水的味道。隨後,他才發現一旁的矮人們四處逃竄,似乎驚慌過頭了。矮人們的皮肉開始融化,血肉模糊,變成一團肉泥。有幾個矮人找到了附近一個山洞,紛紛跑進去躲雨,而來不及躲雨的,則已化為一攤血水。源徐徐地走進山洞,聽見山洞陰暗的深處有些聲響。他緩緩地往裡面走,覺得這山洞比想像中的還深。他發現在往裡面走的一路上有些被野獸啃食過的屍骨—是剛才的矮人們。有一個餓鬼張著長滿尖銳獠牙的口,將人的肉從骨頭上撕咬下來。餓鬼的眼睛細細長長,頭上披著散亂的長髮,只顧著吃。源只是站在一旁。

 

走回村落的路上,源發現路上多了一些來時還沒有的墓碑阻擋了他的路。他打算回頭找路,發現回頭的路也被墓碑阻擋了。仔細一看,才發現四周到處都是墓碑。他笑了,他發狂似地咧著嘴笑,笑聲連他自己都不認得了。一個黑色的靈魂,長著三對翅膀,在空中為源指引了一條路,回到村落時已是傍晚。

 

矮人們正在進行一個儀式,他們虔誠地跪拜著正在焚燒的東西,是一個暈厥而被綁在木樁上的矮人。他的血液被收集起來,由幾個矮人負責將它塗抹在周圍的樹木上。他們齊聲念著某種咒語,語調一致平穩,形成一個肅穆的氣氛。

 

「一切都無意義。」源自言自語。

 

在夢中,源掉入了一潭泥沼裡。他動彈不得,身體不斷地往下陷。他並沒有掙扎,只是任其身體墜落。他感到很疼痛,一個劇烈的陣痛讓他直接驚醒過來。他發現他的身體動不了,在一片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到。他感覺到有個東西在撕咬他的內臟。是餓鬼,他想。他覺得他應該就快死了,沒有半點掙扎和抗拒,只是靜靜地等著死亡到來。

 

「到此為止。」源心想。「在沒有盡頭的深淵中。所有的悔恨與不甘,都無所謂。我的存在,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幻覺。」

 

他等著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思緒卻變得清晰。許多的回憶片段從腦海閃過。最後,腦中的畫面停留在黑暗中十二根圍成一個圓的蠟燭,燭火輕微搖曳著。時而規律,時而混亂地搖曳,持續了好久。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了下來,只剩下永無止境的燭火。過了好久,他突然明白了,原來他已經死了。死亡,並不會把他帶到任何地方,而是永恆的止。蠟燭持續燃燒,一切如同一開始一樣。

 

時間的步伐脫離了習慣的軌道。時間,似乎不再是線性的,而是柔軟而發散的棉。每個瞬間變得模糊,流淌變得抽象。一分一秒被無限地拉長,捲成一個漩渦。每個細微都被放大,持續地放大。火光與空氣的擾動,彷彿創造了一個微小時空,每個微擾都有著深邃的故事。所有的情感與思緒,都被吸納進永恆的輪迴中。

 


 

源又看到了黑色的靈魂,只見他手持一根長長的鉤子,將源勾到空中。畫面突然轉到本島的上空,源在空中看著本島正在遭遇的事,是一個巨大的石雕神像,用嘴裡吐出的火焰,焚燒地面的一切。抵抗的士兵們馬上就被燒死,或者被巨神像的腳踩死。他們很快地就放棄抵抗,身體任由畏懼的心控制。

 

「人們自古以來一直在戰鬥著,但是我們到底在對抗什麼?」源自問。

 

看著巨神像踩踏著他曾經奔跑過的土地,他的心思顫動了。火焰從森林延燒進了城鎮,他看到曾經為他所擁有的宮殿升起了滾滾煙霧,火光逐漸映紅了整片天空。巨神像所到之處都成了荒蕪與廢墟。

 

「主公。」

 

源發現宗站在他身旁,如同往日一般,不卑不亢,只對他唯命是從。宗以雙手將手裡的寶刀遞給源。寶刀的刀鞘也掩蓋不了刀身散發的暗藍刀光,就和過去一樣。刀光掀起了源內心的浪潮,他的渴望,在最遠古的深淵裡被喚醒。一道強光照亮了深淵的四周,它將四處狂奔的獵犬上了鎖鍊。

 

「在下已準備好,請您下定決心。」宗說道。

 

源看著宗,他接下寶刀,在他給出堅定的神情之前,仍有一瞬間流露了一絲躊躇,他需要這一瞬來緬懷即將成為永恆的過去。

 

源帶著寶刀,站在巨神像的面前。巨神像看見了源竟停了下來。

 

「受詛咒之人,為何而戰鬥?」巨神像問道。

 

「並沒有詛咒。」源停頓了一下,以平靜的口吻回答。

 

源緩緩壓低身姿,做出準備拔刀的姿勢。空氣逐漸凝結,下沉到了地面。下降的氣流在地表微微地旋轉,捲起了沙塵與灰燼。巨神像的火舌朝地面襲來,源迅速拔刀,完成居合的動作。這一瞬間彷彿時空被切割開來,巨大的風暴拔地而起,眼前所見之物皆被捲入空中,被無數的斬擊砍的粉碎。風暴持續旋轉,不停地擴大,像是颶風一般席捲整座島。空中的漆黑煙霧被風暴吹散,地面則成了一片荒涼的不毛之地。

 

風暴向外擴散出去,源所在之處恢復了平靜。耀眼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空無一物的地面,安靜地能讓人感受到地表微小的震動。源像是身處在一個空白的空間,畫面與聲響都被抽離。源的內心平靜,他漠然地看著遠方。他的胸口浮現出了一個臉,這個臉慢慢伸長,伸出了源的胸口,轉過頭與源面對面。

 

「你將毀滅世界。」這個蒼白的臉對源說,咧著嘴笑。

 

「我將毀滅世界。」源的語氣堅定。「但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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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而來,頗自負,傲岸四湖。 尚一點,消磨未盡,念戀成惜。 一愁夏日風雨逐,二憂冬日寒凍縮。 奈雨雷雪崩太無情,怎般得。 夜秉燭,頻顧惜,展尺素,盡書情。 幾番風雨過,碧空如洗。 今夕不來花下會,明朝空山無處覓。 小廬深暗懷深憶,念戀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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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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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雜誌〈「大齡小偷」5年增40% 失智長輩偷竊怎麼辦?會被起訴嗎?〉報導中訪談摘要,以及對於其他領域意見、犯罪統計,關於刑事司法程序的補充: 1.對於警察犯罪統計數據的補充說明;2. 「大齡小偷」不等於人人都有失智症;3.偵查法定原則;4.失智症患者的症狀不一而足;5. 司法精神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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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回顧:一月報報,新年紅利用完?開跳空性之舞 / Week 6 |2/5(一)《思考我是誰の日》 起床後我們買了永林素食的餅乾和全家咖啡回家,接著我先寫寫日記,然後聽喬安納第九集的秘密podcast,這一集讓我感受到很多很深刻的愛和理解,能夠有幸聽到這樣的內容真是我的福氣~ 接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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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传佛教一般让人感觉是遥远的文化,充满各种神密的面纱,尤其是各教派祖师有著许多神奇的事迹与神通示现,更让人对密法充满好奇。在西藏对修学佛法的行者有各种考试的制度,对佛学的考验有各种大小不同的经辩能通过数千场经辩的第一名称为那仁巴格西,第二名及第三名称为格西,通过万场经辩的格西,这才进入密宗院修学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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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賈雷洛 切可 混釀紅酒 Il Poggiarello Cecco red wine 商品介紹 “Cecco“取名自 Francescco ,是家族近期已逝的叔叔,以此酒款命名想其致敬。是賣最好最受歡迎的酒款。 在我們當中, Cecco 是唯一從不退縮的人。他驕傲而堅定:他不怕任何工作或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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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艱難的考驗,往往來自心底的最深處。面對它最好的辦法,只有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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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遇到任何曾經跟美國有密切關係的人:也許在美國唸書拿到學位或工作多年已經有綠卡,難免會勾起我心中無以名狀的劣等感。 因為在這些人面前的我:35歲之前沒去過美國、留學經驗值零、爸媽毫無國際觀、台灣土雞式的俗氣青少年記憶⋯⋯完全被這些人的存在給否定了。 當然知道這種不必要的劣等感是自己給自己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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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股加計4%股息後,長期實質報酬不輸美股 從2003年三月至2023年三月的二十年間,道瓊漲了4.3倍(7908→34128),SP500 漲了5倍(829→4147),納斯達克指數漲了9.2倍(1310→12070)。 「台灣加權股價報酬指數」同期,從4705點漲到32326成長了6.87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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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找「切老」跟大家談美股,懂美股才能徹底了解台股 根據JP Morgan的最新統計資料,從1900至2022年,美股的年化報酬率高達6.4%,在它前面的只有南非與澳洲股市,在成熟的經濟體中,目前就是美國的數據最優秀也最容易研究,所以從分區域風險的角度來看,美股仍是台灣投資人可以優先考慮的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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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而來,頗自負,傲岸四湖。 尚一點,消磨未盡,念戀成惜。 一愁夏日風雨逐,二憂冬日寒凍縮。 奈雨雷雪崩太無情,怎般得。 夜秉燭,頻顧惜,展尺素,盡書情。 幾番風雨過,碧空如洗。 今夕不來花下會,明朝空山無處覓。 小廬深暗懷深憶,念戀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