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川新三郎是仙台藩的兵法師範。他家祖上是柳生宗矩門人,江戶前期出仕仙台藩時,也將柳生新陰流傳入當地。
寬延3年(1750年)8月21日,狹川收到一封不尋常的書信。書信是由兩名虛無僧發出的,措辭非常誠懇,道出的訊息卻很特別。兩名僧人自稱原是龜山藩的武士,現在法號分別為一貫和青山。
而且兩人也練過幾年新陰流,想請師父看看(誤)!
總之,僧人們表示他們都是兵法愛好者,想成為狹川的門人。但也明白不請自來過於唐突,希望能跟狹川當面說明。時值江戶中期,武者迴國修行的作法已不再被鼓勵。此外,虛無僧直接上門求教也是前所未聞。狹川不得不嚴肅應對此事,當下便撰寫回信,雙方終於兩日後見面。
原來,一貫本名原田權八郎、青山則叫中川半之成。兩人都受業於龜山藩的新陰流師範(柳生宗冬一脈)。當時武者修行已不再像江戶初期盛行,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只好成為虛無僧,方便周遊國境。
眼見兩人真心求教,於是在藩主的許可下,狹川同意讓他們入門修行。
入門後,一貫二人先展示自身所學過的三學太刀型,而後便與狹川門下比試。結果兩人連戰連敗。狹川評論,兩人雖然習劍經年,但都缺乏仕合稽古*的經驗。遂於言談中提點他們新陰流的若干心法。其後,狹川又讓弟子演示其他的太刀型。對此二人,狹川也算是誠摯以待了。
青山、一貫在比試隔天,持禮狀前往狹川宅拜訪。適逢狹川外出,兩人遂留下禮扎,表示「偶咩要肥去了!*」(上方口音),就此杳無音訊。
起初,一貫二人與狹川見面時,除了表達入門之意以外,也曾請託狹川協助與藩內溝通,讓兩人長留在此處習藝。為此,狹川還特別登城請示藩內。其後又召集門人,在家中幫二人舉辦入門儀式,簽發血判起請文。大費周章之下,想不到他們卻只學一天就走了。
時隔四年,一貫二人仍是全無消息。狹川自省當初不該讓如此「不知禮數」的人入門。於是將此二人的書信、入門狀等留存,並且在後加註「追書」,以此規約日後外地人入門的種種手續。並強調今後如果再有可疑人士或是藝道未熟的外鄉人想入門,就示之以「追書」,公事公辦。
這則軼事節錄自榎本鐘司的〈虚無僧の武術廻国修行について〉。江戶時代以後,各藩被禁止相互交流。由此,即使傳承流儀相同,各地道館間的練習風氣也不大一樣。例如文中即有提到,一貫二人雖然同樣習練新陰流,此前卻似無進行過仕合稽古,並且兩人也不習慣穿戴狹川道館所用的面頰、手袋等護具。
根據榎本鐘司的考證,一貫、青山確有其人。一貫(原田權兵衛)於天明二年(1782年)過世,其墓碑就立在龜山的本宗寺。《鈴鹿郡野史》一書中還載有他於明和年間協助警備一揆的記述。由此可知,兩人應非遭遇意外而下落不明,只是究竟為何突然離開狹川道館就不得而知了。
說起來,以前筆者在道館曾遇過語言學校的學生想來學習。
館長答應後,師範私下吐槽:「啊,他只會待機個月,是能學到什麼?」
館長說「嘛,看他那麼懇切地想練習,實在不忍心拒絕......」
後來,該生待不到一個月就沒再出現了,可能有事要肥國了吧。
*「仕合」與「試合」都可用來表示勝負比試。現代較常使用「試合」來指稱比武競技,但是不論在狹川家的文獻中還是榎本的論文中都是使用「仕合」,故此沿用。
**實際上,一貫、青山在禮札信函中的用語也十分誠懇,筆者此處只是惡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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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榎本鐘司〈虚無僧の武術廻国修行について〉
布施賢治〈奥羽の剣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