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第一回 立夏-第一節 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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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立夏 螻蟈鳴,丘螾出。雨潺潺,五穀豐。

第一節 朱雀

一名年約十二、三歲,豆蔻年華的青衣少女,端著一碗蓮子百合紅豆湯及一盤紅棗甜心果,經過幾處曲折的迴廊,來到一處古韻深沈的獨門大房前,並在門外說著。

「宗主,廚房新做幾樣小食,我給您送來了。」

說完,她推開房門,端著小食就進了房,並且高興的介紹起來。

「宗主,這要立夏了,族醫說要多吃些滋陰養氣補心的膳食,於是廚房便新做了紅棗甜心果給您嘗嘗,而且又名心太軟,可有趣了。」

她環顧四周,無人現身也無人應答,一張笑臉也沈了下來,連忙在二層樓的精緻房裡尋人。

喊了一陣,尋了一陣,能躲人的全翻找了遍,還是未見人影,難免有些心慌,但她想起還有樓外那廣闊不見邊際的梨櫻園,那是宗主平日玩耍及休憩的地方,於是連忙跑出樓,往園裡尋去。

 ​※  ​※  ​※

小女娃蹲在一株千年櫻樹下的樹洞前,拿著紙條,對著洞裡的物品逐一清點,並仔細確認缺失,認真的思索要怎麼湊齊全部物品。

「這麼多東西,需要一個百寶囊收著才行…,還有衣服…嗯——…。」

正想著要如何獲取,就聽見遠處傳來呼喊聲,驚得她詫異不以。

那一聲一聲的宗主叫得她心慌,趕忙收起紙條往裙襬摺邊的暗袋裡塞,並仔細確認掉不出來,然後又急唸幾句,封起了樹洞,左拍右拍的確認不會露餡後,站起身,拍整衣裝,向著聲源前行。

沒多久,她遠遠就見著正在林子裡急切呼喊的青衣少女,連忙閃身躲進樹後。

哇!這丫頭怎找到這來了?差點壞大事了。

不怕不怕,得裝裝樣子騙騙這妮子才行,不然我這趟人間行的心思若是被察覺,反倒要被關禁足,即使逃得過,怕是天天成堆人跟著、看著,那和籠中鳥也沒差別了。

她深吸一氣,平穩心緒,小手一伸,掌心裡便多了一根滿開的梨花細枝,嘴角一笑,一臉無害的純真模樣,緩步走出樹後,朝著少女走去。

 ​※  ​※  ​※

青衣少女真是要急瘋了,園裡再尋不到人,她只能靦面羞愧地去通報家主,請求派人協尋。

能找得到人還好,倘若整個南陵府、朱雀宮皆尋不到人,消息傳到宗長耳裡,不僅她受重懲嚴罰,家主亦是同罰,全族不僅顏面盡失,更會降品為奴,如再更甚鬧到月宮讓那位知道了,可能就連拔仙根罰入人世歷劫亦是有的。

思及此,少女的心思就更加鬱結了,眼底的淚水忍控不住的打轉,但尋人要緊,還是只能強打起心神繼續尋著。

輕風一起,滿園飛花,她見著美景,瞬間有些失神,突然憶起之前學過的術數—飛羽尋人術,向著羽管說出要尋之人的名字,再將羽翎散播出去,即能快速尋人。

她像是點通了一般,伸手便想化術,尚未唸出口,便聽見稚氣的聲音喊著。

「在這,在這!」

少女循聲望去,只見身著紅衣的小女娃手拿梨花枝,向著自己揮舞招手,一張嬌俏的小臉盡顯純真。

此時的她心裡真是五味雜陳,雖懸著的心思也放下了,可是那滿腹的委屈又提了上來,有些動怒的走向女娃,但一走近女娃身前,卻蹲了下來,忍不住輕嘆一聲。

「宗主呀!……唉!」

 ​   ​※  ​※  ​※

眼前的小女娃,是天城帝都立於日、月神宮之下的天官四宗家之一—朱雀南陵家的宗主:陵光君,也是執掌月宮的月輝君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貴,家世顯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自天地初生起算,陵光君同另外三位宗家即相伴日、月久矣,再加上修行的年歲,及多年來為天城立下的汗馬功勞、豐功偉業,名載萬古神冊、位列神宮之下的神尊之位,皆當之無愧。

雖近幾千年才又浴火輪迴重生,外貌看似五歲孩童,但若依著四宗家特有的『輪迴印記─轉世不忘前塵』的慣例,她實則已過億以上不可考。

但有鑑於朱雀才剛完成輪迴重生的神蛻期,在未入少神期之前,皆需有人看顧,再加上宗門一向有為幼雛選學伴的門風,寄望同門同儕間能互相監督砥礪學習。

故朱雀只要在月宮過了『蛻形期』(化人形)要回宗門前,就會由月輝君自鳳凰或青鸞一族中選擇朱雀在宗門的『伴侍』(伴讀加侍衛之職),於是自青鸞一族出身的青衣少女,即是朱雀此生的伴侍。

而天城對應四宗家,一向有『千年一慶』的慣例:即自四宗家宗主重新誕生之後,每千年即在對應的四季初立之日為宗主慶生,今年適巧是朱雀誕辰。

隨著時節推移,眼下離朱雀聖誕的立夏大慶尚有幾日,但天城帝都上下早已精心佈置、裝飾完成,到處掛滿了赤紅色的朱雀騰徽,人人臉上洋溢著對夏季大慶的期待及喜悅。

若是讓人知道大慶的主角丟了,不只宗門臉上無光,要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尋釁滋事撼動天城基業,到時她們全族即使萬死也難辭其咎,難消眾神之怒呀!

這也是讓少女驚恐後怕的原因之一,不過好在人沒丟,不然這林林總總的大罪累加下來,還不如現在乾脆自裁謝罪算了。

    ​※  ​※  ​※

小女娃—陵光君見她一臉愁容,心裡也浮上一絲歉疚,琢磨再三,便伸手將手上的梨花枝遞了過去。

「送妳!」

少女感到驚愕,看著眼前一臉誠摯的陵光君,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但雙手還是有些猶豫的想著要不要接手。

陵光君看出她的躊躇,於是執起她的手,將梨花枝交到她手上,少女不敢置信,沒想到陵光君會送花給她。

「謝謝宗主。」

「不用客氣,本來見今天園裡風清氣爽,所以出來走走,看這梨花開的盛,就想著摘回去送妳,謝謝妳一直努力照顧我,也很努力成為最好的伴侍。」

這些話,說的少女感動不以,心底的暖意似要滿溢出來,但思及適才的驚恐委屈,眼裡又忍不住盈滿淚水。

「哎呀!別哭別哭,給妳花又不是要妳哭,是要妳笑呀!」

「可是,可是……好,好…,我不哭。」

少女連忙擦乾眼淚,試圖振作精神,安慰自己。

算了!好在陵光君沒有失蹤,只是來園裡走走散心罷了,是我自己多想了。

陵光君向前一步,抱著她輕拍安撫,然後扶起她,牽著她的手道。

「沒事,沒事,說好相伴左右,我不會丟下妳的啦!」

眼見自己心思被看穿,少女忍不住臉紅,尷尬的點頭稱好,並且破涕為笑,和陵光君說起廚房做了新小食的事情,擱在房裡,等會讓她嘗嘗。

陵光君一口答應,對於甜食展露出興趣,但她似乎也盤算起什麼,眼底閃過一抹促狹。

看這丫頭單純又忠心,乾脆一起給拐去人間?還是乾脆支開她,讓她回一趟家門,就不招罪了?…算了,大慶後看情況吧!

思及此,她忍不住回想起過往,看著遠處頂上的葉隙,似要一眼望穿過去,最後只淡淺一笑。

立夏了呀!…千年一慶,又是多少個千年了呀?……。

  人物隨境轉,未透滄海關,自非佛家子,難做心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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