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嫲嫲的這段路上
說是鬥快回去,但我與阿風;我與阿夢,在盡量避走入較窄的內街群,在原意中的比鬥,至愜意地環島遊上幾圏,自覺着這個小島的好,滿有其自我的生活節奏,世界可以更好,還是這裏才是我們的世界天地。
今早,在碼頭附近,我和阿夢的『威水史』,在長洲街坊中的不是秘密下,
終傳說到爸爸的耳裏,在度假屋的檔口後面,爸爸的反應就是跟街坊呵呵友善地笑了開去就是。
當夜裏,在家中晚飯之後,嫲嫲、爸爸、媽媽和我在餐桌前閒話家常。爸爸不會吸煙,但嗜好摸酒杯底,杯中是啤酒,呷着滋味與滿足的樣子,笑面迎迎地問起,今早在碼頭的事:「仔呀!我聽財志叔講,今早你和阿夢在碼頭跟人吵氣,是嘛!」
財志叔是住在阿風家的後街的一個與嫲嫲同輩的老街坊。
阿風用平日的語氣答道:「是」
爸爸拿起啤酒罐,把在內剩餘的啤酒倒進半滿的玻璃杯裏,呷啜着差一點如不夠快就溢出來的啤酒氣泡,再問道:「爲甚麼吵氣,對方是誰人」
阿風望着桌上每一個只餘下湯汁的空碗碟,只回答一半說:「是我們的客人:::」
阿風的媽媽愕然道:「我們的客人」
爸爸亦跟媽媽一樣的反應與話:「我們的客人」
這時,阿風才答回爸爸的問題上段:「是因爲他們弄髒我們的地方」,阿風還帶有點點的火氣地道:「簡直不知所謂」
媽媽然後才來關心地道:「哪你有否被打傷啊!」
阿風:「没有。因爲阿夢的原故」
「這個牛王頭」,媽媽說:「但也不可連累阿夢。因爲你的原故:::」
阿風理直氣壯又帶點點的冤鬱道:「没有啊!我又那會糾黨惹事,只是碰巧而已」
爸爸把話頭扯回來說:「仔呀!怎可以這樣對待客人。況且,這是人家的自由,人家幹甚麼,我們無權過問的,他們也是我們的『米飯班主』來的」
從爸爸的字裏行間,他巳知道阿風的,是所謂何事,也更知阿風已不止第一次這樣。
阿風頗衝動地站起來說:「我倒不信我們不賺他們的,就會餓死:::我最多不升學,跑出市區找工作,也不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媽媽當然不贊成道:「阿風,是傻了嗎?怎可以胡亂就說不升學的」
爸爸也來勸道:「你冷靜一點,先坐下來吧!」,但嫲嫲卻搶下兒子的話,大讚孫兒道:「真不虧是我的寶貝孫兒,有志氣」
爸爸跟嫲嫲說:「媽,連妳也傻了。竟然贊成阿風不去升學,他才十七歲,可以做些甚麼工」
嫲嫲:「你才是傻,我倒没贊成阿風不讀書。而是他比你更明白甚麼才是真理、需要持守,你有這麼出色的孩子,應該比擁有甚麼也更值得高興才對」
爸爸跟阿風說:「皇帝仔呀!你來年就升中六的了,不要這麼幼稚、意氣用事。阿爸知道你的腦袋想法的:::立場持守是好的,阿爸也知道你確是一個與別不同的孩子來的:::」,爸爸再語重心長地道:「:::所以,才有一間從來没有用來出租的,是特意留給你的。但你也應該體諒阿爸的難處,對吧!」
阿風表情不豐富,大柢只限在點點的理解與體諒:「是的,爸爸也有其難處,我不應這麼幼稚不體諒的。但我不是因爲貪圖『聖屋』,而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爸爸笑逐顏開地說:「這個當然啦!」
這句道歉,阿風倒是真心地說:「爸爸、媽媽、嫲嫲,對不起。阿風不應任性地說一些令你們擔心的話的」
「用甚麼道歉,傻孩子來的」
翌日的清早,七時許,嫲嫲在外晨運回來,走到阿風的床邊,推醒了阿風,喚醒他今朝早跟嫲嫲去飲早茶:::
阿風做着一個,由牙牙孩童到現在還是如舊的親摰動作,就是挽着嫲嫲那長滿年歲、但仍然軟滑的手,這一挽不知會到何時爲止,至少阿風現在依然樂意。
阿風遷就着步伐,兩嫲孫由內街轉出大街,樣子享受、優閑。
嫲嫲舉起被孫兒牽着的手又温心地拍一拍孫兒的手,滿足並珍惜着這刻的連心:「阿風巳十七歲了,還肯牽着這又老又皺皮的手,阿風真是孝順」
阿風滿着親情地道:「因爲妳是我的嫲嫲」
嫲嫲再拍一拍孫兒的手背道:「但阿風這雙手,將來會牽另一個人」
阿風呆頭呆腦地奇怪嫲嫲在到底清楚甚麼:「喔!誰個是另一個人」
嫲嫲抱着認真地道:「是阿風將來的另一半。我的孫媳婦」
阿風:「這個。嫲嫲,阿風還年少,阿風自問從未有想過這些:::也不會這麼快或像一些人隨便便說拍拖」
嫲嫲:「對的。我的孫兒確很生性懂事」
阿風流露感情,是一種孝心着道:「嫲嫲,就算將來阿風身邊多了一個女孩,但阿風有兩隻手,我會一隻牽妳、一隻牽她。還有,嫲嫲會多一個孫媳婦孝順妳,好吧!」
阿風的孝順,使嫲嫲笑得開懷:「好,好:::,我的乖孫」
兩嫲孫一路途話交流:::
阿風:「嫲嫲,我真的很討厭替爸爸打理度假屋的工作。我不是不想分擔他的工作:::但:::」,阿風深嘆了一口氣,意表了他的無奈,道:「我只能夠忍耐」
看見孫兒臉上的苦澀與無奈,嫲嫲就知道阿風不是因爲打理工作的辛苦,而是在於工作當中的情緒不悅:「阿風是覺得,每當碰見被客人租用過的房間,是給他們用來隨便縱慾,所以便覺厭煩,是吧!」
阿風:「是啊!嫲嫲」
嫲嫲刻意地作着引導,套出阿風心裏的感受:「阿風是覺得他們很隨便妄爲,很不尊重自己的身體。跟自己的理念不同,甚至很鄙視他們」
自己的心事,嫲嫲居然全部知道並了解,頓時有種被了解後的認同喜悅:「係啊!嫲嫲,就是這樣啦!」
但嫲嫲卻未有伴隨孫兒的喜容同笑,反而加着引導,給阿風自己察悟:「但阿風又有曾想過,他們是可憐的一群,阿風比他們任何一個也更幸運。他們無人管教,吸收的只是世界的一些歪理,錯了以後,幫助也來得有限」
嫲嫲的話,刺激着阿風的思維,令他登時頓了下去反省:「這個:::」
嫲嫲再舉一個假設:「如果,他們之中,有着阿風最關心的朋友,阿風會怎樣?阿風還會否愛他們」
阿風後悔了自己的强硬道:「嫲嫲,我想:::我錯了,阿風不應該像是審判他們的模樣。如果在我的朋友中,有像他們的,我會幫助他,我絶不會放棄他們」
嫲嫲語重心長地道:「阿風要記着,責備改變不了人,只有愛才可改變自己,亦只有愛才可以改變別人。因爲愛能掩蓋過錯,知道嘛!」
阿風:「唔!嫲嫲,阿風知道的了」,傾談的時光倒也暢快,眨眼之間,兩嫲孫巳來到酒家門前:「嫲嫲,到了」
嫲嫲:「那我們進去吧!阿風,餓了嗎?」
阿風:「一點點吧!」
那時一個跟嫲嫲相熟的伙記,大聲熱情地招呼着道:「陸嬸,和孫仔來飲茶呀!」
嫲嫲回應道:「係呀!」並跟伙記介紹着,明明已經熟了面的阿風說:「這個是我的孫仔,阿風呀!」
伙記:「風仔,真是越大越靚仔」,再說:「陸嬸、風仔坐這裏好嗎?」
阿風緬靦地笑道:「没所謂吧!」
「照舊:::一壼靚濃普洱、滾水,陸嬸嘅!」
第四章 翅膀
晚景,長洲換上她的獨有夜幕色調,阿葉側身坐在阿夢的單車尾,裙襬與雙腳伴隨單車的踏動一擺一擺,二人沿途有講有笑,然後目的地,遛到阿風的家門前。
阿葉跟阿風的家人打招呼道:「世伯、嬸嬸,你們好啊!」
阿風爸爸:「你們來找阿風啊!」
阿葉:「係呀!」
阿夢就連招呼都懶打,朗朗洪壯地大聲往阿風的家裏喊:「喂!阿風,我們來了。快出來吧!」
阿風身穿汗衣、及膝褲和舊波鞋,推着單車出來,嚕囌道:「幹嗎?那麼大聲,像『喊驚』一樣」
阿葉:「阿風,爲甚麼不覺眼嫲嫲在屋內」
阿風:「嫲嫲早就睡了」
阿風騎上自己的單車,那時候阿葉從阿夢的車尾跑跳轉坐到阿風的單車上,並一如往常,只爲安全別無他意地抱着他的腰。
阿夢:「不是坐得好端端的嗎?」
阿葉抱歉道:「對不起呀!阿夢,可能只是幻覺。但我總感覺坐阿風車會安全一點」
阿夢不介意道:「隨妳的便吧!」
而阿葉坐在阿風車尾的樣子,被阿風爸爸無意的一眼看見,便隨這一眼的感覺好笑喊道:「紅葉活像是阿風的女朋友一樣」
阿葉没有抱半點的害羞,只微笑回應。
但阿風卻舉起拳頭,意見回去:「爸爸,不要口没掩欄,隨便胡說八道」,之後握着手把,一腳已在腳踏上準備:「爸爸、媽媽,我們走了」
爸爸叮囑道:「阿風、阿夢,回家前先送紅葉回去。人家是女孩子,知道嘛?」
阿風應道:「喔!」
阿葉:「再見了。世伯、嬸嬸」
阿夢也來大聲道:「走啦!陸大叔、陸大嬸」
長洲的晚上,没有市區的夜越精彩,更没有甚麼夜生活可言,有的只是夏冬不同、帶着海水氣味的海風,海傍街的酒家夜市,一兩家遊戲機中心或在往西灣的小碼頭釣夜魚,就是這島的夜動節奏。
三人從來不到島上的遊戲機中心,阿風討厭當中的嘈吵、阿葉很怕裏面的品流複雜和嗅到臭煙味,而阿夢就厭遊戲機種殘舊落伍。
兩輛單車,三個人,來到小碼頭,吹吹海風,喝着在便利店買來的飲品,很簡單的娛樂,没有標旗立異的造作,朋友的樂意在旁,就是最寫意的娛樂。
他們没有選坐碼頭的長椅,而選走到碼頭的盡頭處,率性地席坐地上,阿夢和阿葉背貼着背,阿風就背靠在二人兩臂之間。阿風和阿夢曲坐雙腳,阿葉就雙腳伸直貼地而坐,又手按着裙襬,慎防着一刻海風的誤心鑽入。
這晚的約會促成,全因爲阿葉的新生活:::
阿夢把汽水罐放到身旁,噹聲一嚮,樣子、聲線也放作稀虛地道:「阿葉就快要走了」,說罷,他又抖擻精神,份外傷感地道:「那今晚算是最後一晚嗎?」
面向着正海的阿葉說:「不算。我只是到中環升學,只一程船的時間,我們還會見面的。除非阿夢、阿風不願再見到我」
阿夢話着結實、堅定道:「唔會,我還渴望再見到阿葉的」
阿風淡然地道:「阿夢總喜歡誇張十倍」
阿夢感情激動着道:「甚麼喎!那麼人家真的會很掛念阿葉的吧!只是阿風没有人家那份情懷而已:::譬喻說,阿風會不會擔心我們不在她身邊時,她會被人欺負:::」
阿葉安慰道:「阿夢,不用擔心我的。我會懂得照顧好自己的」
阿夢没有阿葉這樣抱得樂觀:「阿葉,妳不知道的了。我聽市區的親戚說,外面的滑頭很喜歡欺騙女孩子的,尤其是阿葉這些又純品又樣子甜美的女孩」
阿風隨便地發問了一句有趣道:「那麼,阿夢那個住市區的親戚是否也是個滑頭」
阿夢認真地思想,樣子趣怪,然後答道:「阿風怎麼會知道的」
這一答之後,阿夢感覺貼着其背的阿葉,身子在微微抖動,而再地,連阿風的身子也傳來相同的抖動,連連的頻率不一,再傳出他們的笑聲,是被阿夢的惹笑話所惹笑的。
接着,阿夢巳不知是回想自己剛才的話,而感覺好笑,還是被他們所感染,總之就是想笑。他們齊聲三人,用笑聲淹滿整個碼頭。
阿葉站了起來,手握着欄杆並倚着,臉蛋、長直髮鬢,米色染花線繡絲衫、半身長裙、平底鞋,都一一迎着海風,迎着長洲灣而來的海風的一種獨有温柔。
也許是在加上長洲的人、景、事、物和自己在這裏的成長腳步,連風也都有了甜味。
突然阿葉離了海風,轉身回來,裙襬亦扭了一圏,右手抱着碼頭上的一樁鐵柱,左手忙着撥掃,仍被海風戀戀纏鑽的髮鬢,跟仍舊坐在地上的他們說:「後天,你們會來送我嗎?」
阿風說:「會」,阿夢亦說:「我都會」
說畢,他們走到阿葉跟前。
阿葉就牽着他們的手,更意思牽着友情說:「阿風、阿夢,在這個世上,除了爸媽,對阿葉最好的,就是你們」,說出了打從心裏的珍惜與感激後,阿葉童心未泯地提意道:「阿風、阿夢,我怕不知要到何時才可再玩:::成全我,陪我在這裏玩一次我們的至愛」
他們露出樂意之至的樣子,笑容濃出孩子氣,畢竟三人還真是如假包換的孩子。
三個人彼此相望,眼神儲着對遊戲的渴望,像早巳對這刻的提意貪念巳久,齊聲地號出遊戲名字:「麻鷹捉鷄仔」
阿葉:「我做鷄仔」
阿夢又搶佔位置道:「我做母鷄」
阿風意見着反對:「又是你做母鷄」
阿夢以拇指掃掃鼻子,驕傲但確帥氣地道:「當然啦!阿夢從來也只會做英雄」
阿葉:「阿夢很帥氣啊!」
阿夢直認不諱地道:「那個又何需多說」
但阿風豎起食指,湧纏着阿夢,堅持討價:「阿夢讓我做一次,只一次:::」
在阿風的堅持下,阿夢終於答應:「好吧!也讓你知道,你不是做英雄的材料」
在他們各演玩位置,準備就緒之後,阿夢投入且動作誇張地演作麻鷹的說:「麻鷹阿夢,現在就向鷄仔阿葉進行猛攻啦!」
阿葉躲在阿風後面說:「母鷄,麻鷹的樣子很奸,鷄仔很怕呀!」
母鷄阿風說:「不要怕,有母鷄在,母鷄的翅膀是最安全的地方來的」
麻鷹阿夢奸笑着道:「唔,無用的」
麻鷹阿夢的攻擊果真很猛,只差一點點就把鷄仔阿葉抓住,幸而母鷄阿風一手將他攘開,但這不完全是虛驚的驚險,巳夠鷄仔阿葉尖上一叫:「嘩!」
阿風:「阿葉,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妳的:::」
他們在自組的天地裏,團團轉轉的追逐了幾場,玩個忘時没了:::
「:::」
阿葉:「阿風,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好久的了」
阿風:「問啦!」
阿葉:「爲何,陸世伯留給你的那間屋,會叫做聖屋」
阿風:「因爲有將它分別出來的意思」
阿葉苦不明白着說:「分別出來?」
阿夢:「阿風永遠也在說着一些別人不易明懂的說話」
:::要使它稱義,無有瘕疵,成爲人可安竭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