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縫衣機

在mouse的相簿裡看到一張古董縫衣機的照片。

她媽媽還唸她儘拍些阿祖年代的鋤頭畚箕菜櫥這些古董，展示的都是這些老東西，

難道還能拍到法拉利跑車嗎？mouse說完哈哈笑。

這古董縫衣機我家也有，保存的比照片中的更好，它是媽媽的嫁妝。

據說當年舅舅們不肯給，但大舅媽說那是外婆唯一貴重的財產，

也是貧窮娘家唯一能給媽媽最體面的嫁妝，

她作主將這縫衣機送到爸媽剛租下的小閣樓裡。

媽媽那年代的女孩不是學裁縫就是學美髮，她都有學，

但是稻米收成不好，繳不起學費，兩樣各學半年，手藝半調子。

小時候，常看媽媽踩縫衣機修改老爹的工作服，

或是她自己剪漂亮布回來車窗簾被套。

我站在邊上看著這用手轉圓盤，腳踏板踩起來咯啦咯啦響的機器，興趣不大。

姨舅媽們看我的學業成績只是普通馬馬虎虎，

告訴我要學一門手藝，將來才能在社會上生存，

我嘴笨學美髮不適合，學踩針車最恰當了，

就算不會做衣服也沒關係，可以到鞋廠去車鞋子或皮包，論件計酬，能賺很多錢。

我不吭聲幫著收拾整理縫衣線。

大人又說了：妳這懶惰孩子，不學一技之長，長大後是要喝西北風吃土過日子？

還是指望一輩子吃父母？別妄想了，妳弟弟若娶了媳婦，妳會被趕出去別想賴在家裡。

這些話讓我對縫衣機的更沒興趣，要我去學踩，怎樣也不肯。

老爹認為她的女兒日後會成為一個文字寫手，

成績再不出色，也不需要早早送去當學徒學手藝，八0時代了，還有這想法。

辜負老爹對我的期望，長大的我，只是隻藍色小螞蟻。

我們家的古董縫衣機二十年前，就因卡線的問題無法修復，變成擺飾，

變成我擺放CD手提音響，筆記本鉛筆盒。

有時夜裡，從睡夢中醒過來，恍惚看見媽媽在昏黃燈光下，

踩著縫衣機，不知是在改誰的衣服。

聽著咯啦咯啦響的聲音，迷迷糊糊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