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島國台灣的我們,出國一定得坐飛機,海洋是我們不可跨越的邊界,飛機成為跨界的唯一工具。然而在東南亞、非洲、歐洲等相連的國家,邊界並非都是明確清楚的,跨越邊界的經驗也與我們想像大不同。
《憂鬱的邊界》收錄了東亞各國邊界的故事,作者阿潑用陸路、水路跨越各個東亞邊界,書寫那些不寫在歷史課本的邊界城鎮,細膩地描寫民族、國族、邊界等巨大概念下,微觀視角的日常生活。
像是中國北方與朝顯半島邊界的吉林省長白山,山下城鎮延吉居住著「中國朝鮮民族」,他們說著朝鮮話,看著韓國節目,他們的祖先多於日本殖民時期,從朝鮮逃到中國,為求生計移動而定居,其後代國籍上是中國,卻又被中國人排拒在外,對祖國與文化的認同,也常讓他們在政治運動中成為標的。
每個邊界,似乎都有說不出的悲傷故事。阿潑以當地人的故事、旅遊中的見識,搭配文學、影視以及歷史各類文獻,給我們相當完整的視角,去認識東亞各國,尤其是東南亞國家。台灣與東南亞國家距離不遠,我們卻少有機會認識它們。讀《憂鬱的邊界》像是與阿潑一起遊歷東南亞,跟著她冒險,也一起反思,甚至比起實際旅行更深入踏實。
殖民者在亞洲、非洲留下最具現代主義的線條,就是地圖。地圖讓這些土地像是可被清點的物件一樣,陳列出來,好讓殖民者確認自己有哪些財產。 ...
地圖,被一張張複印,國家,被一個個強塑。
每個邊界都有自己的故事:柬埔寨的金邊曾戰火猛烈,留下為數眾多的地雷;位於泰國與緬甸邊境的城鎮美索,則有著大批失去身份的緬甸難民;而以湄公河為界的寮國,曾受到法國與美國勢力的介入而陷入分裂,如今依然無法擺脫一旁泰國強勢的文化與經濟攻勢...混雜著國族、族群與身份認同等複雜關係,熙攘的邊界總是瀰漫一股說不出的悲傷。
其實邊界不總是明確清楚的,在民族國家建立以前,國界隨著帝國的勢力變動,帝國擴張邊界也隨之擴張,反之亦然,也有學者稱這樣的勢力範圍為「曼陀羅」(梵文:मण्डल),也就是「權力圈」的意思,特別指東南亞國家舊有的附庸制度。
然而殖民者來到東南亞,劃地設界,邊界開始成為一道道不可隨意跨越的禁令。相同的族群,甚至家人、鄰居,就在劃界之後硬生生地相隔兩地,成為不同國家的民族,因著戰爭、反抗,命運也從此不同。
而在民族國家建立以後,邊界帶著強烈的國族與民族意識,好像跨越了邊界,遠方就是敵人或是壞人。在書中第二部,阿潑老師來到日本沖繩。
沖繩與台灣命運相似,同樣為明朝、清朝的版圖之下,同樣被日本納入領土;位於汪洋的太平洋上。無論從中國或日本為中心看來,在地理或歷史上,我們都是邊緣的島嶼,都在帝國的邊陲位置。
二次世界大戰後,沖繩作為美國盟軍的戰士基地。戰後,蔣介石派出為數眾多的台灣技術團,為沖繩的鳳梨園、甘蔗園、製糖廠貢獻技術。不過台灣的移工、女工及技術人員在日本人的眼中,依然延續著殖民時期對台灣人的歧視。
日本南方的沖繩曾是這樣觀看來自南方的台灣人,過了將近50年,身為南方的台灣人,同樣將偏見複製到更南方的東南亞移工。阿潑用文學地筆法寫道:「我們都像黑潮帶上的兩條大魚,一條咬著另一條的尾巴,在歷史規律又重複的波浪中,往前進。」,不禁讓人反思,對於南方的刻板印象,究竟是如何深植進我們的內心之中?
「請試著讓自己跨出國界,跨越歷史和心理的邊界,認識其他國家、其他族群、其他原以為不同的人,那麼你很快就會發現,他們就會是我們,我們也會是他們,然後,我們才會是我們。」
若邊界像是一條深不可見的鴻溝,把人區隔開來。唯有透過旅遊與出走,我們才清楚地看見邊界,進而打破,也才會看見自己。身為台灣人,我們的旅程無法避免需要不斷解釋「台灣」,像是我走在肯亞的街頭巷角,路上的人無不對我大喊China,每一次的解釋與對話,都讓我更加確認「我是誰」,這也是這本書最讓我有共鳴的地方。
最後真心推薦大家閱讀《憂鬱的邊界》這本書,跟著阿潑的文字,跟著她的腳步,真正的跨越邊界,跨越心裡的邊界與偏見,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 阿潑老師的臉書粉絲專業《島嶼無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