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救命

　　生平第一次踏入霧蝕之地，好奇心澎湃高昂的難以平息，在身旁練千尋的氣場壓制之下，羅然得以充容觀察此方神秘世界。

　　異肉、活鐵、似有神智的植被遍布眼前。

　　明明在直步行進，但伴隨著移動，四周霧氣被強大氣場衝散後，一路走來卻是逐漸顯現出高丘、小山、低谷、陷地。

　　如今，更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們走入到一個由某種植被與血肉交錯織成的巨型活體洞窟。

　　入目滿是暗綠詭異色彩。

　　入耳滿是鼓動呢喃聲音。

　　如此詭異怪奇世界根本無法憑空想像出來，充滿未知生命型態的奇異循環，大大震撼且開拓了羅然視野。

　　令他不由得在隱隱間，有一種能跟進來實在太好的想法於心裡滋生。

　　莫名的忍不住，羅然想要伸手取下一朵，生長在地面突出肉石上，佈滿詭異紋路如人面在笑的金屬花。

　　碰！

　　輕微爆炸聲響！

　　一瞬間，人面金屬笑花在羅然眼前，被某種無形巨力擠壓爆散成汁液四濺！

　　氣場擋住噴灑飛來的黑綠液體。

　　同時，羅然也驚得清醒過來。

　　「花，危險。」

　　練千尋腳步未停，聲音已經從有些遠地方傳來。

　　看著人面金屬笑花爆開之處，那汁液模糊一片帶有殘屑地方，正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交織重生，很快的又是一朵帶著笑容的小花誕生。

　　但這次，羅然只感到一陣驚寒與噁心。

　　十幾年的綺羅山歲月，讓羅然擁有許多應對心神影響的經驗，但沒想到一踏入此地還是中招，如果沒有練千尋的提醒，恐怕現在已經陷入麻煩之中。

　　幸好，進入前，他有記得向要練千尋要來承諾。

　　既然有氣場罩身，羅然索性將千機勁保護重點放在心神與五官，再看了笑容小花一後，便繼續跟上前方素白長衣身影腳步。

　　他沒有就這樣落下對於此方世界的觀察，只是開始懂得保持足夠的警愓與距離。

　　兩人不斷前行。

　　不久，一陣人聲廝殺大喝與異類怪鳴怪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聽起來像是一場有十數人的小規模戰鬥。

　　羅然正想著，這是否又是一種奇特的影響或幻覺之時，便見到練千尋已循聲而去。

　　「千尋，妳不是為了尋找傀安才進來，現在......」

　　這不像她的作風，不過那裡真有人還假有人，除非練千尋覺得有意義，否則她完全不會去管發生何事，讓羅然很是不解的問。

　　「師弟先前說，如果有餘裕空間的話，給他們一個機會，也是給葬陰門一個機會。」

　　突如其來一句話，讓羅然愣了好一會。

　　隨即他心中若有所悟，莫傀安之前在山上時，就常常和自己討論關於此類事情。

　　不同於葬陰門人及旗下的蜂厭和締騎，羅然是從外邊來，而且還是其它大州來的人。

　　比起封閉的綺羅山來說，羅然的見識、認知、經驗都要豐富許多，是最早看出葬陰門在將來要面對的隱憂，也是他讓莫傀安明白必須即早做好準備。

　　現在，顯然莫傀安已經在進行中了。

　　雖然不知道身在霧蝕之中的莫傀安是如何和練千尋取得聯繫，但這應該是她先前之所以莫名消失大半天的原因，羅然也沒有想追問到底打算。

　　想通之後，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有傷者的話我也可以幫上忙。」

　　「嗯，你是我的丈夫，應該要好好發揮作用，做成師弟所想事情。」

　　羅然聞言，忍不住面部一陣抽搐。

　　他很想說自己是人不是工具，練千尋講話的態度最好注意一下。

　　不過最後話到嘴邊之時，結果依然像這十數年來一樣，只變成滿臉不耐煩和不爽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明白。」

　　「快走吧，不要因為他們耽誤去找傀安的時機。」

　　這是理所當然，練千尋不懂羅然為何如此說。

　　她從進來至今腳步從未放慢過，沒有因為任何事影響到速度。

　　潔白無瞳雙眼令人抓不住練千尋所關注焦點，只有美麗面容上的莫名溫和微笑依舊，並傳來她那極平無起伏的聲音。

　　「不滿？我無法理解。」

　　快步走至素白長衣身影旁，羅然望向那看似溫柔婉約的無暇容顏，搖搖頭的道：「妳要是說自己能理解，我才真的會嚇一跳。」

　　「放心，妳不死，我不死，時間還很長，總有機會慢慢讓妳明白。」

　　聞言，練千尋神色未變亦未說話，只在不久之後輕輕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先前傳來戰鬥聲的一方。

　　植被肉洞深處。

　　一具由特殊金屬打造的四方輪車上，願燈塔正綻放著異常劇烈光明！

　　金鐵肉柱重擊襲來，卓清來立刻橫舉寬背大刀作盾勉強擋住，但整個人也向倒退十數步，兩腳硬生生在那似植似肉的地面刮起大片血沫飛花！

　　即使渾身傷痛，更有氣空力盡之感，但卓清來不敢鬆懈，依舊緊盯著前方那眼耳口鼻盡皆黑洞的似人怪物。

　　他渾身都能見到可怕傷痕，紅血染滿半身，雙臂更是有些發麻酸楚，體內氣勁近空，但依然不敢讓對方離開自己視線那怕一刻，

　　這頭怪物，太危險！

　　「清來！」丹楓一聲驚呼傳來。

　　「不要過來！你們一定要守住願燈塔！」

　　卓清來頭也沒回的大吼。

　　鏖戰至今，他也記得已經過去多久。

　　先前見到假作莫先生的東西，被識破後在他們面前瞬間一人三化。

　　一方由自己帶領數人拖著，一方由簡永儀帶領她的同門對抗，最後一方則是在強攻願燈塔。

　　起初，戰況幾乎快呈一面倒狀況。

　　這擬態又分身的怪物實力強大，若不是方玉華機警，覺得對方強攻願燈塔意圖奇怪，反正被攻破的話留存的燃料也沒用，一急之下乾脆大量加入將光芒催至極限。

　　當時，眾人立刻感受到攻擊力道被削弱數分，就連己方攻勢都開始能在它身上留下傷痕。

　　這才明白，願燈塔是能克制這頭怪物的利器，難怪對方一開始沒有強攻，而是要選擇裝作莫先生模樣潛入。

　　可惜在初照面之時，便有數人接連被擊殺，雖然願燈塔光芒大放之後拉回些許頹勢，但戰力天平早已失衡。

　　小隊眾人只能苦苦撐著，等待奇蹟。

　　卓清來此地戰況更是糟糕，人數隨著時間過去不斷減少，如今連他更是只剩兩人！

　　好在簡永儀一方同門合作經驗豐富，抓住機會似有逐漸壓倒斬破對方之勢。

　　現在要比拼的就是誰先撐不住！

　　血在滴，令眼睛一眨一閉間，正思考的卓清來因為疲憊和傷勢累加，視野突然出現黑白恍惚，心中頓時一驚。

　　在這霎那！

　　怪物之手抬起長伸，分裂化作數條粗壯根體纏捲成錐，彈射破空來襲！

　　當卓清來再次睜眼，粗壯更勝他頭顱的植肉錐體已在眼前。

　　碰！

　　這是植肉錐體伸展至盡頭極限的震動破空聲。

　　千鈞一髮之際，盧俊義飛來一腳將卓清來踢開！

　　「俊義！你怎麼過來，願燈塔......」

　　沒有讓他們兩人說話交流空間，伸展到極致的植肉錐體又分散化三。

　　一根根的植被肉條上鼓漲豎起尖銳毒刺，如同帶剌長鞭開始全方位揮甩攻擊。

　　盧俊義就地一滾，閃過橫甩過來毒刺長鞭，匯聚氣勁於手中鐵槍尖頂，順勢以躺地姿勢回以向上一刺！

　　一條毒刺長鞭頓時應聲從中斷開！

　　原本和卓清來配合的最後一人，此時也抓準機會準備賭上一賭。

　　她不顧襲來的危險，施展巧妙步伐以微小縫隙左右騰挪閃躲，毒刺長鞭次次自其肩、腰、臂驚險擦過，次次帶起一片血肉飛散。

　　帶毒劇痛加身，令她面容痛苦扭曲，但終於能順利靠近敵人！

　　她雙手緊握長柄雙面利斧，積蓄已久的氣勁與怒意加持，由下至上揮舞，劃出一條燦爛帶火軌跡！

　　擬態怪物的一條手臂應聲而斷，高高飛起！

　　正與毒刺長鞭纏鬥的卓清來，感到捆繞在寬背大刀上的力量消失，反應過來發覺戰況有變，不顧體內氣勁所剩不多，立刻奮力運勁朝掉落在地面的怪異植被肉條揮出數道刀光。

　　風屬加持，令刀光銳利無匹，擊中瞬間更是赫然爆發如龍捲，將殘肢攪得粉碎！

　　這頭擬態怪物不止會分身、變形、沒有要害，更甚者若是沒有一次給予徹底損害，還會回收不斷重生。

　　這是他們死去數名隊友之後才摸出的特性，因此卓清來見有機可趁，第一時間便下手徹底毀去對方軀體。

　　但體內傷勢牽動，力盡的卓清來忍不住吐出小口鮮血，手中厚背大刀無力掉落，腳下一軟頓時跪倒在地。

　　先前他苦苦支撐作盾讓隊友伺機攻擊，如今強忍已久的傷勢終於爆發出來，頓時戰力全失。

　　眼前半黑，視野模糊，卓清來的身體只能感受到一陣震動浮空，似是被人抱起。

　　「老卓，撐住！」

　　盧俊義快速衝來運勁單臂將人夾起，隨後轉向衝往願燈塔，長柄雙面利斧女子則強忍毒素入體，神色猙獰的護持於兩人後方，艱苦奮力抵擋另一條植肉錐體攻擊。

　　碰！

　　碰！

　　碰！

　　長柄雙面利斧與巨大錐體接連對撞，強烈衝擊聲音節奏響起，發出的音波與餘風甚至都快將卓清來震得清醒。

　　盧俊義聞聲，腳下更急，快奔間眼看就要進入願燈塔的強光範圍，丹楓與方玉華的焦急面容也已在前方。

　　此時，雙方中間地面竄出十數條粗大根體！

　　原本那頭在嘗試破壞願燈塔的擬態怪物，不知何時漆黑如洞的雙眼已看了過來，它下半身已完全融入地面，正化作致命牢籠擋住生路。

　　前有根體牢籠，後有追擊怪物，三人命在旦夕！

　　擋在四方輪車兩方，正守護願燈塔抵抗怪物穿破強光攻擊的兩女見狀，都不由得大驚失色的破聲高喊！

　　「清來！」

　　「俊義！」

　　被困住三人驚駭的睜大眼。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攻擊同時襲來。

　　生死就在瞬間。

　　下一刻。

　　一股恐怖氣場重壓降臨！

　　巨大錐體、十數條粗根牢籠以及正奮戰的眾人全被重重死壓在地！

　　甚至就連能夠融入地面移動變形的擬態怪物本體，都被牢牢死困住無法動彈！

　　唯有願燈塔位置依舊安然無事，同時遠方也傳來一股平穩腳步聲音。

　　戰況突來巨變，令丹楓與方玉華不由得對視一眼，她們皆從彼此疲憊又力虛的面容上看到對方震驚不已神情。

　　下意識同時放聲大喊！

　　「莫先生！！！」

　　聲音一出，厚重濃霧轟然炸散。

　　來者長身素色白衣，步伐輕盈但卻聲聲重擊在心，潔白無瞳雙眼環掃現場，如視一切無物姿態。

　　「師弟承諾要救的人，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