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森林 | 黃始木×徐東載】Clair De Lune

2024/01/30閱讀時間約 22 分鐘

如果可以,真想請你再陪我跳一支舞。


  • AU|私設多|關於財閥三代小少爺徐東載與鋼琴家教黃始木之間的故事
  • 角色屬於李秀妍編劇的《秘密森林》,而OOC則屬於我
  • 文中所提及的人物名字皆是按照Netflix之翻譯


徐東載在10歲那年遇見了整整比他大上十歲的黃始木。

那時的黃始木早就是名揚四海的鋼琴演奏家,從小就展露音樂天賦的他,總是被人們稱呼為「天才鋼琴家」、「韓國莫札特」,甚至還因為他悲慘的身世被人們更同情。

4歲時便父母雙亡,由爺爺奶奶撫養,在7歲時,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接觸到了鋼琴,便對此產生了興趣。在獲得家鄉舉辦的區域性比賽的第一名後,從此被韓國各大知名演奏家發掘、培訓,成為了巡迴國際的天才韓裔鋼琴家。

當時徐東載的父母迫切的希望幫自己的小兒子找到一個鋼琴家教,畢竟身為財閥家的孩子,可不能輸給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孩,但是徐東載不知為何,展現出一副對演奏樂器完全不感興趣的模樣。

他們想著或許是老師教學方式不適合的緣故,幫徐東載換了一個又一個家教,卻毫無改變。而此時剛從外國巡迴演出結束的黃始木吸引了徐東載父母的注意,於是動用了許多關係聯絡他。

那時恰巧是黃始木選擇暫時停止國際巡迴演出的時刻,長期以來不間斷的演出使得他感到疲乏,決定回到韓國休息個幾年,再繼續以更好的面貌展現在世人面前。

而為了讓自己持續有穩定的收入,他便答應了徐東載父母的請求,黃始木事後想著,或許這是他人生中做的最好卻也最壞的一個決定。

-

徐東載一開始極其抗拒,他其實是不排斥彈鋼琴的,但早就厭煩了那些老師的討厭嘴臉,那種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彈得好,只在乎是否能夠巴結自己父母的虛偽樣貌,真的讓徐東載感到十分不悅。

但徐東載發現黃始木跟他們不一樣。

第一次見到黃始木時,他穿著一身靛藍色的西裝、皮鞋擦的光亮,公事包裡裝著幾本樂譜,隨著傭人來到了琴房。這時徐東載正無趣的坐在裡面的單人沙發上望向落地窗外的後花園發呆,直到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小少爺,您的鋼琴家教來了。」

徐東載第一次見到面無表情的黃始木時,腦海中唯一出現的想法就是他長得很好看,是身為男生的自己都覺得俊朗的外貌。高挺的鼻子和恰到好處的髮型、還有讓徐東載久久不能回神的薄唇,他想不透為什麼有男人的嘴唇能比擦了口紅的女人的唇色還要好看。

「您好,我是黃始木。」

「黃始木……是哪兩個字啊?」

「起始的始、樹木的木。」

「我可以叫你始木老師嗎?」

「請便,您想怎麼叫都可以。」

徐東載看著黃始木將琴譜攤開,然後讓自己試試看能否彈出譜上的曲子。

徐東載是十分聰慧的,甚至連佈滿複雜音符的樂譜,只要看個幾眼,也能背得滾瓜爛熟,他一眼認出這首曲子曾在某堂課彈過,摸索著記憶,然後不算艱難的彈出了整首。

「很好呢。」

黃始木微微一笑,輕柔的說道,接著開始指正一些徐東載該注意的部分。徐東載沈浸在被稱讚的愉悅和黃始木細心的教導中,也不覺得兩個半小時的課有多久。

黃始木要離開時,徐東載的父母站在門口不斷的謝謝他,只是平淡的說。

「沒什麼,東載也是個資質聰穎的孩子,很多部分我提點他個一兩次,他就能做得很好了,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勞。」

徐東載看著即將離開的黃始木,便不再猶豫的衝上前去抱著他,抬頭看向自己那樣水汪汪的眼神讓黃始木愣了一下。

「始木老師,我下個禮拜六還能看到你嗎?」

「東載啊,你還想學嗎?」

「嗯!媽媽我跟你說,始木老師人很好,我喜歡始木老師!」

黃始木聞言,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蹲下到和徐東載身高差不多的高度,然後輕聲回應。

「會的,東載。」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不會的,我說到做到。」

當時的徐東載不知道,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黃始木向自己承諾,他曾在未來的某一日問他為何不對自己說些諾言之類的話,黃始木只是回答,未來太長了,任何事情都沒辦法說準。因為這個回答,徐東載還為此跟黃始木吵了一架,在當時他們兩人已然確認心意並交往的時刻,這樣的回答讓徐東載覺得黃始木並不是真心喜歡他。

-

過了幾年,如今的徐東載已經15歲了,他早已能夠俐落的彈奏出許多世界名曲了,每個禮拜他最期待的時間就是與黃始木的鋼琴課,他看著黃始木的側臉,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一樣了。

他總是日夜思念著那個男人,他想著他專注演奏的模樣、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飛舞跳動的瞬間;他想著他看著自己的表情、還有指導自己時的那雙大手;他想著他的微笑、他的側臉、他的唇、或他臉頰上的痣。想著要是時間能再過得快一點該有多好。

在因為男人出國巡迴演出而缺席鋼琴課的日子裡,徐東載感覺星期六對於他已然毫無意義了,但某次收到黃始木從異國寄來的明信片後,他便不這樣覺得了。他開始期待哪一日會收到從黃始木而來的、印著世界各國美景的明信片。他總是在上頭分享一些當地的所見所聞、或者是有趣的事情。

現在的徐東載上的才藝課越來越多了,他的母親還幫他請了華爾滋舞蹈的老師。徐東載其實蠻喜歡華爾滋的,不過不全然是因為課程本身,而是因為他能夠隨著黃始木的琴聲,跳著新學的舞步給他看。

於是在徐東載的要求下,他們的鋼琴課從兩個半小時增加到了三個半小時,徐東載樂此不疲,而黃始木亦然。與男人越發熟悉的徐東載不再以「老師」來稱呼黃始木,而是以「哥」代替,但黃始木還是一樣以「東載」和敬語稱呼。

一開始徐東載試圖想讓黃始木不對自己講敬語,但後來他便不再阻止他了,因為這其實算是黃始木的習慣,他幾乎不跟任何人講平語。

「哥,我跳得如何?老師說我進步很大呢。」

「很好啊,東載不管做什麼都很好的。」

「哥,今天彈什麼呢?」

「我幫您選了一首圓舞曲,或許您有在上舞蹈課的時候聽過。」

「喔!是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吧?哥,這首很有名啊。」

「嗯,您試著彈彈看吧。」

他彈的總是極好,每次都能讓黃始木甚是滿意、幾乎找不到任何毛病或錯誤。這是因為徐東載總是反复練習的緣故,他喜歡彈琴,喜歡聽到黃始木對自己的稱讚,也喜歡在演奏時閉起雙眼想像黃始木的臉。

-

徐東載真正意識到不太對勁是在一個平凡的星期一,他早上起來時覺得自己褲子濕濕的,一開始在半夢半醒間還以為是尿床了,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還好當時還沒到他固定起床的時間,於是手忙腳亂的換了件新褲子,然後偷偷的在自己房間內的浴室把睡褲清洗乾淨。

他羞紅著臉,怎麼樣也想不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直到他隱約憶起清晨那個朦朧的夢,那好像是黃始木,他沒有穿著那件靛藍色的西裝,反而是一頭蓬鬆亂髮、裸著上身,把他壓在身下吻的畫面。

徐東載讀的書很多,所以不可能不懂,但那樣的畫面似乎只存在於男女之間的關係,他沒想過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可能性,甚至覺得這種事情或許是不好的。

星期六不知為何,感覺比平常還快的到來了。徐東載全程不敢直視黃始木,如坐針氈。他總是會想起那天早上,但同時卻忍不住好奇對方遮掩在筆挺西裝下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他莫名想起學校裡那些做著掀女生裙子和拉肩帶的幼稚行為的男生們,他從來不覺得有多有趣,還覺得他們很奇怪。他出聲制止那些人時,反而還被嘲笑,說自己「裝清高」、「假正經」。

「東載、東載?」

「嗯……嗯?」

「怎麼心不在焉的?」

「啊……對不起。」

「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有什麼心事?」

「不是身體不舒服,我、那個……」

徐東載內心的天使與惡魔在爭鬥著,他當然是很信任黃始木的,但他害怕眼前的男人會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後感覺奇怪、甚至覺得噁心。

「……哥,你有女朋友嗎?」

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最想知道的問題,他看著黃始木臉上出現的疑惑,覺得莫名有些心虛。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心不在焉的嗎?」

「我沒有,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

「那不好奇我為什麼沒有女朋友嗎?」

「什麼意思?」

「也是,學校不可能教這個​​,就連書籍裡也沒有出現過吧。」

「想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喜歡的不是女人,就是這樣。」

黃始木講得雲淡風輕,徐東載反而表現的比他還要更緊張,他四處張望,深怕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所幸很早以前他就說過不喜歡自己上課時有人打擾,所以房間裡沒有任何僕人們陪同。

「哥、怎麼會想跟我說?這是秘密吧?」

「因為相信東載不會說出去,所以講了。」

徐東載心臟跳得飛快,所以說自己也不喜歡女人嗎?不然為什麼會夢到這樣的場景?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勇氣向黃始木訴說實情,他開始試探性的開口。

「哥、如果喜歡一個人,會怎麼樣?」

「就是、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或作為?」

「東載有喜歡的人了?」

「……算是吧。」

「這樣啊。」

「喜歡一個人的話,會一直想著他吧?」

「然後可能會夢見他、或者是期盼早點見到他之類的。」

「幾乎、都符合……」

「那看來您很喜歡對方呢。」

他望進黃始木的眼眸,這是他少數直視男人的時刻,他們上課時幾乎不會對視,總是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彈奏的模樣。

「哥、如果我說……我不喜歡女生,你真的不會怎麼樣嗎?」

「不會,我自己也不喜歡,不是嗎?」

「那如果、那個,夢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親吻自己,是正常的嗎?」

「夢境裡會發生什麼事都是說不準的,因為您很喜歡那個人,才會這樣吧。」

「哥、」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讓您問完,再來我們就得繼續了,不然這首您今天彈不完的。」

「如果我說、我夢見你了,你會討厭我嗎?」

-

徐東載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聽著牆上時鐘的滴答聲響,每一秒彷彿都是煎熬,他吞了吞口水,甚至大氣又不敢喘一口。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告白了吧?他突然覺得害怕,要是黃始木拒絕了自己,以後他們還能再像以往一樣,裝作無事發生的繼續維持老師和學生的關係嗎?

「夢裡我們在接吻嗎?」

「嗯、嗯?那個,我、」

「看來是啊。」

「徐東載、」

「是,哥哥……不對、老師?」

聽到陌生稱謂的黃始木轉頭看向雙眸盈滿淚水的徐東載,心臟漏了一拍,是在擔心自己的回答會影響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嗎?

黃始木其實是對徐東載有好感的,但他的理智叫囂著不許有更進一步的感情出現,兩人身分不僅懸殊之大,甚至徐東載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

沒想到自己的學生竟然也喜歡上了自己,還搶先一步告白了,黃始木細數著兩人之間經歷的日子,或許自己的行為使他誤會了?可是他嚴肅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黃始木抬手揉了揉徐東載的頭髮,徐東載對於他這樣的舉動感到驚訝,黃始木從來沒有這樣過,這代表他也喜歡自己嗎?還是這只是一種尷尬的表現?還是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子就能隨意對待自己的真心?

「您今年不是15歲嗎?」

「對。」

「怎麼不晚幾年告白呢?」

「咦……?」

「這樣我就變成誘拐未成年少年的罪犯了吧?」

徐東載噗哧一下笑了出來,看來是成功了啊?他暗自竊喜著,然後快速向前在黃始木的唇上落下一吻。

「在夢裡的感覺好像是這樣、」

「可是我不太清楚,教我吧、始木老師。」

徐東載的臉龐被黃始木捧起,然後示意他閉起雙眼,接著男人吻上了他的嘴唇。果然是只有大人才懂得的親吻技巧啊,不論是吻出嘖嘖的水聲、舌頭探進自己口腔的時機,還是分離之前稍微含住下嘴唇的動作都是如此。

黃始木沒有看向徐東載,而是將頭撇過一邊,雙頰泛起紅暈。他覺得剛才自己一系列的舉動都毫無理智可言,就因為那聲久未聽聞的、對自己的稱呼?男人小小聲的嘟囔著,這是第一次,黃始木沒有跟徐東載說敬語。

「徐東載、」

「你要是真的害我被告誘拐未成年,我絕對會記恨你一輩子的。」




徐東載覺得與黃始木在一起的所有時間都美好的如夢似幻,他有時候會抓著黃始木,邀他跟自己一同起舞。黃始木沒有學過華爾滋,自然是不會的,但他隨著身姿優雅的徐東載的動作,竟也學會了些,跳得是越發好了。

徐東載以為這樣的時光能夠成為永恆,他想著或許再等一下,就能迎接得到家人與社會認同的那一日,但終究還是太天真了。

黃始木這天來到徐東載家時,他便覺得不對勁了。雖然人們都說黃始木看起來喜怒無異,總是以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龐示人,但徐東載卻能從中讀出些什麼。

黃始木裝作與平常無異的模樣把樂譜打開,對著徐東載開始介紹曲目,徐東載也沒有拆穿男人拙劣的謊言。他看了眼樂譜上的標題,喃喃自語。

「是德布西的《月光》啊。」

「我不喜歡這首歌。」

「為什麼?」

「雖然人們總說聽著的時候會感受到平靜,但我覺得這首曲子的旋律很壓抑,像是把悲傷掩藏起來一樣。」

黃始木怔怔地望著徐東載,心不禁揪成一團,或許他什麼都知道吧?只是他太過善良了,不捨得也不願意拆穿自己。畢竟兩人認識了有10年之久,徐東載想必也是很了解自己的。

「那我彈給你聽吧。」

「我想看你跳舞。」

「哥,我們一起吧。」

徐東載從口袋拿出在當時還是最新的IPhone 5,那是母親在慶祝20歲生日時送給他的禮物。從小小的長方形物體裡播出的音樂也跟鋼琴彈奏的一樣優美,牽起自己雙手的徐東載細心的在他耳旁低語,教導他應該踏出什麼樣的舞步。

他們互相心照不宣、默契十足,但兩人都曉得當黃始木今天踏出這個房間,他們或許就再也無法見到彼此了。

「為什麼?」

「你父母說學了這麼久的鋼琴也夠了,我總不能堅持己見吧。」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就算你不再是我的鋼琴家教,我們還是能在其他地方見面,辦法總是有的。」

「東載,別忘了你的身分。」

「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你不能保證我們見面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在暗中窺視我們。」

一曲終了,黃始木身體前傾,給了徐東載一個屬於他們兩人最終的別離吻。淚水肆意流淌,徐東載覺得這個吻又鹹又苦,要是能夠緊緊抓著他不放該有多好。

「你愛我嗎?」

徐東載在黃始木離開前問了這麼一句,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轉頭望向他幾秒,眼裡充滿無法言喻的苦澀和留戀,接著關上門。

「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給我無謂的希望呢……」

明明看著他的背影時就下定決心要死心了,但那樣的回眸卻讓所有看似堅固的高牆一夜之間崩塌。徐東載坐在琴房的單人沙發上望著後花園發呆,就像第一次他在這裡等著黃始木到來那樣。

-

他最終還是再次見到他了,但不是以戀人的身分。

距離那時又過了十年,30歲的徐東載如今已經成了徐氏潤賢集團旗下多間公司的代表與最大股東,父母似是十分滿意這個小兒子,甚至不顧那不成文的「長子優先繼承」規定,把許多重責大任交託到徐東載手上辦理。

今天是徐東載哥哥的第三個孩子正值滿月的日子,在宴會上政經界的人們都前來祝賀,他們邀請了黃始木作為宴會的鋼琴演奏者。

黃始木原是不想去的,在當時不再是徐家的鋼琴家教的他,不知為何再也無法彈好琴,人們都說紅極一時的天才鋼琴家殞落了,他的演出邀約開始減少,只能靠去鋼琴酒吧打工賺錢過活。

就當是顧念舊情,畢竟徐東載他們家當時給了自己鋼琴家教這樣有著優渥的工作。黃始木那天去時穿了那套靛藍色的西裝,原來已經十年了啊,他在看著與以前一樣富麗堂皇的徐家大門這樣想著。

他在一進門不久後便見到了徐東載,當初20歲時的對自己展露出的稚氣早已被歲月無情的消磨殆盡。徐東載扯著笑容跟他問好,說了聲好久不見後便匆匆越過他去接待其他客人。

徐東載是故意的,他怕自己掩藏了這麼久的感情最終會在今天爆發,他很想再當一回以往與黃始木在房內起舞的孩子,可是時光無法倒流。

站在廳內看著自己的哥哥與客人們眉飛色舞的說著話時,只是裝作漫不經心的往黃始木那裡瞄了一眼,卻與他對視了。徐東載赫然發現他再也無法從黃始木淡漠的眼裡讀出什麼了,明明以前都可以的。

那樣毫無波瀾的眼眸如今不知為何還是能夠將自己看穿一般,他有些心虛的先躲開了目光。然而黃始木看似毫無回應,其實他拿著香檳杯的左手正微微顫抖,裡面的酒液差點就要灑出。

-

徐東載在黃始木表演前命人去把那台琴房的琴搬了出來,滿是灰塵覆蓋的舊琴連音都變得不太準了。底下的人正恥笑著,看來徐家小少爺是注定要給那位黃先生難堪了,可是沒人知道這台琴無論是對於徐東載、亦或對於黃始木而言,都別具意義。

即使彈奏著陳舊變調的琴,黃始木的演奏依舊得到了滿堂的喝采,沒想到原被大家遺忘的天才鋼琴家如今還能彈出如此優美的旋律,人們嘖嘖稱奇。

演奏完畢的黃始木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了,在拿到報酬後,他帶著同樣的手提公事包、穿著同樣的靛藍色西裝走在往大門的路上,他決定別再回頭、不論發生了什麼。

但徐東載總是他的唯一例外,從背後響起的呼喚讓他最終忍不住回眸一望,向他跑來的徐東載就像當時一把抱著自己,眼裡噙滿淚水。

「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了。」

「你的外套呢?現在是冬天,你不冷嗎?」

黃始木皺著眉,把身上的靛藍色西裝外套披在穿著單薄的徐東載身上。

「就算連希望你不要離開我這樣微不足道的請求都不行嗎?!」

「哥,如果你是因為害怕別人的眼光的話,那我們去美國吧!我認識了好多人、知道了好多事情,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我能夠保護你的,我、」

「東載,我十年前就說過了,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你不能就為了我放棄你在韓國的一切事業跑去美國,你會後悔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後悔?你憑什麼隨便斷定我對你的愛?你覺得我不愛你嗎?你覺得我還是那個對愛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嗎?我已經30歲了,黃始木!」

「正因為如此,你得更加深思熟慮,你難保在未來不會遇見其他比我更好的人,我不是你的唯一,徐東載。」

「那我呢?我也不是你的唯一吧?」

「東載、」

「你愛上別人了嗎?」

「我沒、」

「也是、畢竟對你而言,我不過就只是個只會在你身邊死纏爛打的小孩而已,不是嗎?」

「徐東載!」

黃始木已經顧不得什麼體面或禮貌了,他激動的抓著男人的衣領,卻淚流滿面。

「你真的要這樣嗎?」

「我們的人生不會是什麼浪漫電影!我們也不可能成為電影裡面那樣、為了愛不顧一切的主角!你為什麼就是沒辦法懂得這個道理?」

「我當然愛你,你看不出來嗎?可是現實不會為我們的愛情感動哭泣,它只會把相愛的我們硬生生分開!」

眼前氣憤的男人沒有再說話,他全身顫抖著,最後粗暴的將黃始木扯過、近乎以嘴唇相互碰撞的方式給予一吻,黃始木有點吃痛的皺了皺眉。

「再見。」

將身上的西裝外套拿下,一把遞給黃始木,然後往反方向走去不再回頭的徐東載,黃始木只是看著,隨後也轉身離去。




那一晚,黃始木坐在鋼琴前彈了一夜的曲,家裡的鋼琴自從他不再是徐東載的鋼琴家教後就沒再動過了。

這台琴彈出的音樂一點也不響亮優美,像是裡面被塞滿了什麼似的,只有發出悶聲。黃始木手指沾灰,卻彈得如癡如醉。

在破曉之前,黃始木把琴推到屋外,把琴蓋打開的那刻,揚起的灰讓他忍不住咳了好幾下,他揮手,看著裡頭被陳舊的信塞滿。

他點了根菸,那包菸是昨晚他與徐東載爭執後,他在離去前塞進給他披著的那件西裝口袋內的。

這是包Davidoff的經典款,雖然身為上流社會裡徐家小少爺的鋼琴家教,拿著豐厚優渥的薪水,但他從來沒給自己買包稍微貴點的菸,總是揣著那包最普通有著紅色外盒的萬寶路在口袋裡,他並不是什麼老菸槍,不過就是會在閒得發慌的時候抽一根。

再後來,他抽的次數多了,為了解自己的思念之情。他限制自己只能在抽煙時盡情思念徐東載,在彈琴時想到這首歌應該可以教他時抽一根、看到不錯的書想推薦給他的時候抽兩根、在夜裡夢見他的時候抽五根。

應該是那一次吧?因為徐東載早上的日程推遲而使得按照指定時間到達的黃始木只好先等著,他在徐東載家的花園裡抽著菸,因為這時他正在想他。而這樣的場景恰巧被剛回來的男孩看見,當時黃始木29歲,徐東載19歲,那是他們暗中交往的第四年。

「我從來沒看過你抽煙,為什麼要抽?」

「你回來了。」

「所以為什麼?」

「沒為什麼。」

「我爸也會抽煙,你跟他抽的是同一款嗎?」

「你覺得呢?」

黃始木難得的笑了,果然是不諳世故的小少爺啊,連菸的價格差異也不知道嗎?

「我買不起你爸抽的那款,太貴了。」

「可是你的薪水應該很多吧?」

「但我都拿去買樂譜了。」

這倒是事實,雖然也有不捨得的成分,但他更多的是因為用了太多的薪水去買樂譜和書。每次拿到薪水前都想著是時候幫自己買包貴一點的煙了,但沒有一次記得。

「那我幫哥買吧,我有錢啊。」

「不用,走吧,去上課。」

他用有些褪色磨損的皮鞋踩熄香煙,準備向前走時被徐東載拉扯了一把,已經比黃始木高出半個頭的徐東載吻上了眼前的男人,沒過多久就被黃始木一把推開,臉上的慌張顯而易見。

「徐東載,注意一點!」

他咬緊牙關,壓低聲音對著徐東載警告,但對方只是露出笑容,絲毫不對剛剛的作為有任何的歉意或懊悔。

「哥,吻我之前都抽根菸吧,我很喜歡呢。」

黃始木沒有回答,只是抓著讓自己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向琴房走去,暗暗祈禱著沒人看見,但卻悄悄記住了徐東載的話。

他搖搖頭,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他不知不覺抽完了那包徐東載給他的菸,沒想到Davidoff這樣高單價的香煙也不怎麼樣,焦油的苦味充斥著口腔。

還是那其實是因為憶起過去的自己,內心苦澀的滋味呢?

他將燒完的菸隨意丟在琴蓋上,接著用打火機點燃了琴身,木製的鋼琴隨著火焰盡情燃燒,像徐東載的華爾滋舞步一樣華麗,倒映在他眼簾之下,當信也被火焰吞噬的剎那,他彷彿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那全是他想寄卻寄不出去的、自己的心意。

他沒有辦法寄信給他,因為他知道徐家的規矩,所有的來信都必須經過管家過濾,確認沒有問題才會交到他們手中。

黃始木雖然不在乎罵名,但是他不想毀了徐東載,他不敢想像要是徐東載與自己的事情被他人、被大眾所知後,會有些什麼樣的後果。

或許會被媒體添油加醋的報導出去,會被無法接受同性戀的民眾大罵敗壞風氣,甚至徐東載將會被父母唾棄、被朋友恥笑。所以他只好把想說的話寫好後塞進鋼琴裡,當自己已經寄出。

他看著眼前的烈火,想著與這團火焰一樣、熱烈又溫暖的徐東載,想著今夜與他爭吵時噙滿淚珠的眼眸,他應該是再也看不見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決定讓鋼琴與信被火焰吞噬、同時也讓自己的念想如灰燼隨風而去的同一日,徐東載也命人將今天宴會上才被搬出來彈奏的、那架老舊生灰的鋼琴搬到花園。他拿著高爾夫球桿,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在上頭,就算木屑飛起、整台琴面目全非、甚至高爾夫球竿都斷裂也沒有停止。

下人們都竊竊私語的猜測著那時小少爺與黃始木究竟有著多大的恩怨,才會在他辭職後不再彈奏鋼琴,甚至在10年後再次遇到昔日恩師的當晚決定砸毀他彈過的琴,可是沒人看到徐東載淚流滿面的表情。

那一晚,大家睡去,徐東載在書房獨自跳了一夜的舞,配樂是那個別離的日子裡,徐東載和黃始木相擁共舞的《月光》。




【一些作者的話】

大家好,這是我在方格子發布的第一篇文章,因為還不太熟悉方格子的運作方式,所以如有任何不周請多多見諒。另外,這是之前完成的文章,因為當時正在看熱播的《財閥家的小兒子》這部韓劇,所以就將一些設定放到了文中。最後,十分感謝您的閱讀~^^

Moonlight_Luna的沙龍~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