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情滋味(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四維路

從電梯華廈的後門轉出來，再向前走約一百公尺的巷口，便是溫州大餛飩麪店。小小的一間店面，折疊餐桌都擺到了騎樓外面來。幾盞白熾燈泡懸在樑下，金黃色的燈光給寒冷的冬夜添加了一些溫暖。傅、宋兩人坐了一張鋁桌，叫了兩碗餛飩麪、兩盤小菜，呼著湯麪的熱氣吃了起來。

  「瞧，我家人都很和氣吧？根本沒什麼好緊張的。」宋絮菲順手夾了一塊油豆腐入口。傅彥平點點頭：「嗯，還好沒宰了我。咦，對了，我們在客廳說話，你沒來幫我護航，怎麼還消失了？」宋絮菲抬起頭來望了傅彥平一眼，低了頭又說：「我把我妹拉進去問話啊。我問她：我男朋友帥不帥？」  「哦？結果她怎麼說？」  「她居然面有難色，說也還好。」  傅彥平差點噴出嘴裡的食，赧顏道：「她說得沒錯，我本來就不怎麼樣，又呆。」「欸，拜託，你是我看上的，能不能拜託你對自己有自信一點？」傅彥平口裡嚼個沒停，只是一雙眼抓正了宋絮菲瞧著。宋絮菲苦笑著：「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謙遜了些，有時過度謙遜也不是件好事，知道嗎？」傅彥平細細地品味著她這話的含意。寒風吹著路樹，騎樓裡盡是熙來攘往的行人與高談闊論的食客。

  分開後傅彥平搭著公車，照著地址找到了姊姊在四維路的住處。他在樓下撳了門鈴，對講機裡傳來老姊洪雪麗的話聲。啪的一聲門鎖自動開了。傅彥平入內拾級而上，這是一棟四樓老公寓，洪雪麗在附近的建設公司上班，因便與其他室友分租下了這棟樓頂樓加蓋的三間房間以及共享的一間小客廳。

  「你來啦彥平？」洪雪麗開了門讓進了傅彥平。洪雪麗身裁纖瘦，皮膚白晳，大傅彥平六歳，與傅不同姓，背後是一堆說來話長的，親戚之間的收養故事。因為傅彥平之母從來不對幾個兒子談及此事，只說大姊從小跟了遠房親戚的姓，所以姓氏不同。實則兩人並無血緣關係，但從小卻是一個家庭裡長大的手足。

  「咦，明晚不是要請客了嗎？怎麼家裡佈置看來都很平常，一點也沒有結婚喜慶的樣子？」傅彥平問。洪雪麗說：「這裡只是個租屋處啊，又不是真的家，弄那麼漂亮幹嘛？明天一早我就要到飯店裡準備，大約中午的時候你姊夫明哥會來，然後晚上直接在飯店請客。爸、媽現在已經在飯店裡了，明天你不用跟我早起，晚點自己到飯店去跟他們見面。」傅彥平：「那你們以後不住一起？」洪雪麗手上拿著剛剛收下來的衣服：「明哥的單位在台中。這裡我可能再做個半年就會離職，去台中後再找新工作。這期間也剛好給明哥一點時間找合適地點，我們暫時還是先租房子。」

  「晚上吃過了？」洪雪麗問。「嗯，跟宋絮菲在她家樓下吃的。」「明晚她會來嗎？」「會。」「太好了，剛好也給爸媽看看。他們知道你才剛大一就交女朋友，都擔心得不得了，你這個毛頭小子什麼都不懂，這麼早談什麼戀愛？」年紀大上六歲的老姊永遠有資格說他兩句。

  傅彥平環顧了一下四坪不到的房間，問道：「這麼小，晚上我怎麼睡？」「打地舖啊，放心啦，這種塑膠拼接地板睡起來一點也不冷。被子夠，還有墊子給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