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情滋味（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寢室聯誼

四月第二週，氣溫漸漸回暖，下不完的春雨，文理大道、陽光草坪、月光草坪上接連好幾天都是濕漉漉的一片，太陽已經一週不露臉，處處都快要長出了香菇。除了上下課的時間之外，入了夜沒有什麼人願意在外面撐傘談戀愛，室外到處也找不著一塊乾燥的地方可以坐下談心。

  男舍裡大家沒地方去，都窩在寢室裡看彭于彥（大二轉到了國貿系）帶來的一套三十五集的漫畫「城市獵人」。漫畫在各寢室之間傳閱，沒看到的還得排隊等。回到寢室之後除非洗澡、上廁所，否則一律窩在上舖、綽號「有巢」的學長床位上就擺了幾本。和學長們住同一寢室、來自嘉義的江景文叼根煙、穿條四角內褲斜坐在椅子上，看到好笑的地方哈哈大笑，嘴裡的煙掉到了內褲上，趕緊拍掉，免得鳥被燙熟。

  傅彥平的寢室裡，林紹良與葉文正兩位法律系的同學還是孜孜不倦的讀書，兩人都早早立志一生一手拿天平，一手拿劍，獻身法律專業。大哥徐能貴到樓下串門子，經常不在，年長幾歲的他看事情總是多了幾份成熟世故。小胖子周友惇完全是個頽廢風，凌亂的桌上老擱著一碗吃完沒丟的泡麪，幾包開了封的零食、撲克牌和美女寫真集，跟人講起話來總是帶著三分假，高談闊論彷彿天下事不出其彀中，又愛炫耀自己高中時把過幾個馬子，鬼扯判別處男的方法就是壓他鼻尖：如果是硬的就還是處男，如果軟軟的就是已經有過性經驗。陳慶彰是班上的奇葩，是個見解自成一格的書癡，愛談宇宙、人生、相對論，有時天真到有些不通世務，但是個沒有心機的好好先生。

  這寢室裡只有傅彥平一個凡人——一個不太惹人注意的凡人。，

  期中考過後大家需要一些活動來調劑，寢室聯誼便流行了起來。周友惇天天厚臉皮纏著系上學姊，請她們幫忙約約看女舍裡有沒有漂亮一點的女生。學姊們看著他那付油嘴滑舌的模樣，實在並不熱衷牽線，不過看在其他人面子上，勉為其難，最後終於配對了一間社工系的大一女生。

  小雨總是不斷，能不受時間限制的聚會地方其實也就是男舍。男生自然是不能進女舍，但女生到男舍來則不禁止。約好了晚上六點半，寢室1325 已經挪開了桌椅，擺好了借來的電磁爐、超市買來的火鍋料（又是火鍋，對，難不成還能又煎又炸嗎？），堪堪等到了快七點，淑女們撐著花花綠綠的傘，珊珊來遲。

  男生不善於裝飾，能維持寢室的乾淨就算不錯了。「歡迎！請進。」徐能貴以沈穩厚重的嗓音表達了熱忱。這時大家有徐大哥在場就像是小船抛了定錨，風浪再大也翻不了船。平時嘻皮笑臉的周友惇這時也知趣，在這群初次見面的女生面前不可造次失了風度、壞了印象。數數對方六人只來了四人，另外兩人有事不克前來。四位女生同樣的長衫牛仔褲，進門朝著眾人微微點了點頭，拘謹地席地而坐。

  「友惇自我介紹啊！你是聯誼發起人，快點說兩句。」徐能貴發話了。周友惇被點名之後，清了清喉嚨：「呃......很高興我們今天請到社工系四大美女......」四位女生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周友惇開始插科打諢。小胖子雖然平時散漫邋遢，這時有他在倒也能帶些氣氛。每個人輪流介紹了一圈，介紹到傅彥平時，其中有個女生問：「咦，我見過你。你好像常到女舍門口站崗？」傅彥平被問得不好意思：「呃，對。有時候會去那裡等人。」周友惇手裡拿著湯勺攪動著鍋裡：「啊～他死會了啦。他女朋友經濟系的。」那女生笑道：「死會了還聯誼？」傅彥平下不了台，只好說：「啊不然我要去哪裡？這是我寢室。」後來有人提議玩說故事接龍，說到無趣了，剛好火鍋吃完，便改玩大老二（步步高升）和接龍，直到九點方散。

  這一學期以來，傅彥平沒再常見宋絮菲，英文課下課後，因為還要趕別的課，也不會刻意彼此等待，尤其最近，算來已有將近十天沒再見面。這十天裡有時傅彥平反問自己，似乎不是這麼熱切地渴望與她相見，反而因為見面少了，自己難得的恢復了昔日的自由。有時遠遠望見了她與朋友走在一起，也不會想要走過去打招呼。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自己說不上。他始終好像感覺到自己對她是一種責任，一種虧欠，但並沒有一種不可或缺的迷戀。（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