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中寫有一段故事:
遠古時代的黃帝有一名史臣,名為倉頡,傳說他生有雙瞳,擁有四隻眼睛,能夠洞察事物,聰慧非常。某日,他蹲在地上,看見鳥獸的腳印,遂研究了起來,從中悟出造字的方法,創造了文字。有了文字之後,人們懂得記錄與閱讀,因而有了歷史,歷史於此一代代地流傳下去;而因有了文字,人們也開始懂得藉由文字進行各種宣揚與掩飾。
文字使一切將無所遁形,也使一切能藏形匿影,如此,教眾鬼神感到不安,於是鬼開始在夜間嚎哭。
「天雨粟,鬼夜哭。」
文字的力量在這段話語裡面展露無疑,一個懂得「用字」的人,手中掌握的力量是如斯巨大,文字的使用,妥當與否,影響的不僅是寫下這些字的人,更能觸動他者的心,甚或是震撼一個時代。
「字」擁有世上最靜默卻最巨碩的力量。
歷史是從有文字開始的,文字記載前的故事不是歷史,而是傳說。
這些年,香港歷經了諸多運動,在新聞與事件的眾聲喧嘩過後,留下的依然是香港人的民生。民生的底蘊是細節且瑣碎的,生活疊過生活,日子疊過日子,無論哪個年代,人們皆活在時代的陰影裡,感受惶惶的威脅,可人依舊一步接著一步地走著,兢兢業業地活著。
在時代的陰影裡,許多人藉由「字」的可能與力量,震撼著這個時代,避免時代流於暗影,成了無光的所在。許多文學作品記錄了這些新聞與事件,有的寫成了紀事,有的寫成了故事,有的則寫下新聞與事件後的人生與人心。
張愛玲曾於<自己的文章>中寫著:「文學史上素樸地歌詠人生的安穩的作品很少,倒是強調人生的飛揚的作品多,但好的作品,還是在於它是以人生的安穩做底子來描寫人生的飛揚的。沒有這底子,飛揚只能是浮沫,許多強有力的作品只予人以興奮,不能予人以啟示,就是失敗在不知道把握這底子。」
年初,讀了一部香港詩人的作品,他的作品寫的是事件後的人生與人心,是素樸的歌詠,是飛揚的底子,是參差的對照,在他的字裡,他寫日子,寫生活,寫情感,寫理想與夢想,寫過去與未來,寫現實的倉皇,寫夢境的荒涼,寫人性的勇敢與悲悽,更多的,他寫時代下的自己。
由己及人,由人到己。
他的詩,直指人心,溫暖人心,更撫慰人心。
「他」是青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