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北韓旅遊時,遇見過來自秘魯的王家衛粉絲,以及北韓本地的梁朝偉粉絲,然後我們一起偶然闖入當地的電影院裡,與北韓大眾一起觀看了一套梁朝偉的喜劇。
這件事時至今日對我而言,甚至仍然比觀看萬人的阿里郎匯演還深刻,
時值2019年9月,香港的名字依然佔據著各大國際報章的版面。在高鐵職員和海關人員仍未戴上口罩的面孔前,我感受到香港人的身份開始有些微妙的轉變。比起興奮和期待,我對這已是第二次到北韓的旅行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還能有什麼新的體驗,有什麼跟上次比,變得不一樣了。
從北京到丹東再過境北韓的火車得駛上兩日一夜,於是我們僅有五人,還被領隊臨時因告病而拋棄的團員便聚在一起聊天。話題無可避免由自我介紹開始。
「我來自香港。」
「太棒了!我可喜歡王家衛的電影了。」那留著絡腮鬍的秘魯團友的眼神閃過一絲狂熱。
他一部部的把他看過的王家衛電影名字數出來,然後述說他理想中的香港,說他有一天一定會到訪香港一趟,還點名必定要進重慶大廈裡面看看。
「哈哈那很好,可日常的香港該沒王家衛電影裡拍得那麼美吧。而且現在還很亂。」那時的我雖然還沒有如現在對王家衛的電影那般瘋狂著迷,但還是按捺不住為在海外遇到同好而激動。
因此,即使內向如我,潛藏的張國榮粉絲本能仍使我禁不住跟他分享:每年四一,榮迷依舊會風雨不改的聚到文華東方酒店面前,獻花悼念這位巨星的慣例。
他有點不以為然,扭開瓶蓋喝了一口從車站便利店買來的二鍋頭,用力吞下,過了幾秒後徐徐的道:「我前幾天看了套挺好看的八十年代香港電影,是Tony Leung主演的, 不是王家衛電影經常出現的那個,是另外一個年長一點的。」
我壓下我一閃而過的沮喪,努力的詢問他更多那部電影的細節,試圖忘掉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或許是我英文水平太差,他才聽不懂我說些什麼吧。
我同時黯然安慰自己,作為電影愛好者,他沒有太多興趣也屬正常。他因喜歡王家衛電影而樂意去探索其他香港電影,已是難能可貴了。喜歡跟熱愛不一樣,正如喜歡吃一隻雞蛋,不代表要了解背後下蛋的雞。
火車搖搖擺擺的駛著,窗外仍舊是千篇一律的農田景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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