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而這個時候,煙縷想起了妖魔神。
具衒說過,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月見則是曾經至高無上的存在,按時間順序來說,應是先有殞星石,而後才有妖魔神,莫非,具衒也是天地創生的?
可剛才聽了上古神話,卻沒出現過妖魔神,這是為什麼?是月見壓根不知道妖魔神的存在,還是,她故意隱瞞?
不管是哪種原因,凸坺氏與水龍王都未提到他,即表示妖魔神的存在無人知曉。
想到這裡,煙縷下意識看向月見,又看到月見朝自己露出詭異的笑容。
『..…?!』
不對,月見一定知道具衒的存在。
煙縷瞇細眼,看著月見,用唇語說:『妳是會讀心術嗎?』
月見笑著搖搖頭,同樣回以唇語:『我知道妳在想什麼。』
『...…。』煙縷頓時無語。
宣藍的言論,讓川茴嗤之以鼻。
『凡人之軀何以能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她早就不是當年的殞星石了。』
『是啊,我已不是當年的殞星石了,但,要對付王神還是綽綽有餘。』月見說完,朝川茴俏皮地眨眨眼。
川茴握緊手中的水太,努力克制想砍了月見的衝動。
『從殞星石到凡人,這中間妳發生了什麼事?』陽東士認真問道。
月見才剛開口,就聽到川茴說:『他殺了我兄長,而我的母神殺了她。』
『啥?』陽東士愕然。
月見笑著,但笑容裡卻透著一股冷寒。
川茴繼續說:『所以她死了,現在又活了。你們能想像原本化為塵埃的神識,歷經幾千年,最後重合,再從凡人的肚子裡生出來嗎?』
『里月見殺過王神?』
川茴咬牙切齒地說:『你們都被月見的外表給騙了,她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看看我,她讓凸坺氏把我騙到人界,甚至封印我的神力,為的就是將我拘在此,你們居然還傻傻相信她!』
『她說的是真的嗎?』陽東士好不容易願意相信月見不是為惡之人,聽到川茴說的話,陽東士的內心動搖了。
『川茴妹妹,妳傻呀,我明知妳是怎樣的人,還把妳帶回來,當然是不怕妳亂說話,不過有句話妳說的沒錯,他…』月見指著陽東士,『確實是個愚蠢的人,我相信此刻,他內心動搖了。』
伏惑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月見,若這人這麼容易受川茴幾句話影響,那妳也不用留了。』
陽東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對方可是水界王神,她說的話能不信嗎?
『不錯,川茴說的是事實,三千多年前,我殺了黑龍王,害死母神,所以才落得神識殞滅的下場,不過,這也不代表川茴說的話就完全可信,若不是她暗地裡陷害我,黑龍王也不會想殺我,我的一切行為只是出於自保罷了。』
『妳!』
川茴氣得說不出話,她也無法辯駁,畢竟這是事實。
『川茴雖是水界王神,但你們可以將她當尋常人看待,她的神力被我封印,也做不出什麼事來,至於我為何要將她拘於此,單純是想教她如何做人。』月見摸了摸川茴的頭說,『她的脾氣太大了,若不改,可是會吃虧的,就如現在,遇上我,吃大虧了吧。』
伏惑看了,笑得上氣接不接下氣:『哈哈哈哈,神界的神侍若知道有人治得了水龍王,肯定感恩戴德。』
川茴甩開月見的手,立即去踹伏惑的腳:『閉上你的蛇嘴!』
伏惑痛得縮起腳:『唉唷!』
『水龍王的真身是什麼樣?』煙縷突然開口問了這一句。
『水狀透明的龍身唷。』月見說道。
『水狀透明?龍還能是這個樣子啊,若換作是人界的妖,那可是誰都想要的夢幻妖物。』
川茴指著煙縷罵道:『妳這下作的妖物憑什麼跟我比!』
煙縷冷笑道:『月見說的沒錯,身為神的妳脾氣確實太大了,封印妳的神力剛好而已。』
川茴緊抓著水太:『一旦我恢復神力,首要之事就是殺了妳!』
月見像拎小兔子般,拎起川茴後頸的衣領:『好了,好了。別吵了,川茴妹妹,妳真的得改改妳的脾氣,再這樣下去,我就把妳丟回水界,不讓妳知道雲沃的神識在何處,也不解除妳神力的封印喔。』
川茴轉向後方,除了狠狠瞪著月見,確實什麼也不能做。
月見放開手,說:『妳就跟伏惑住在我的主院吧。』
伏惑舉手抗議:『我既已幫妳將人帶來人界,照理要讓我回止戊山吧,為什麼要待在妳這呢?』
『川茴妹妹需要人照顧,人選自然是你囉,這裡可沒有人受得了川茴的脾氣。』
『我就受得了?』
月見笑得可愛:『當然。』
伏惑抱頭長嘆,一副生無可戀。
『所以,我們這裡住著神、人、妖囉。』宣藍一臉興奮地說道。
『正是。你們沒事不要來主院啊,這裡有個脾氣特大的神,小心被她打喔。』月見開玩笑道。
『我們沒事絕對不會去主院。』
剛才的一番情景,嚇得里蔚不敢靠近伏惑與川茴,他從沒見過妖,月見讓他見了,他從沒見過神,月見也讓他見了。里蔚不禁暗道,跟在里月見身邊簡直大開眼界,處處充滿驚奇。
———
貢竺國,位於上亞大陸西方,首都為夷朔城。
在於貢竺國西北方,有座靠海的城港,名為漳華城。
漳華城雖是一座小城港,卻是貢竺人文族群最多元的城市,因其靠海,同時亦是各國往來重要的樞紐,也造就了漳華城豐富多元的文化色彩。
港口雜工裡,有名年約二十初的青年,叫缺遂。他平日裡就在港口做工,休息時間,就會去城郊一處小院學習,學的正是貢竺獨有的秘術,而成為秘術師,是缺遂此生的夢想。
缺遂三歲時失去了父親,十歲時失去了母親,沒了依靠,從此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他常在港口邊徘徊,學著乞丐拿破碗乞討,因著港口來往族群繁雜,小小年紀的他便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懂得人情世故,原本目不識丁的他,幸運遇到一位商人,那名商人看缺遂年紀小又可憐,便將其收歸在府裡當書僮,陪他的小兒子伴讀,原本以為找到好人家,能夠安穩度日,殊不知這樣的日子才過了四年多,某日夜晚,商人一家遭逢巨難,一家老小全被仇人殺盡,好在缺遂機靈,躲在院子裡的水塘才能避過殺禍。
這一年的缺遂發誓,要為商人一家報仇。
在缺遂當書僮的四年間,他意外得知貢竺有一種很厲害的職業,名為秘術師。後來輾轉獲得秘術師的書,但其術法難練,再加上他不知道該從何去尋找秘術師拜師,只能暫且將這件事擱著。
十四歲的缺遂又來到港口,他想著,難道自己還要過著從前乞討的生活嗎?
在人來人往的碼頭邊坐著,不知不覺已是落日晚霞,缺遂摸著自己咕嚕叫的肚子,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了。
看著旁邊跪坐行乞的男子,缺遂不由得唉嘆一聲。然後,缺遂將目光移到海上那一抹霞輝。
我能做什麼?
就這樣直到陽光消失,缺遂仍盯著前方黯淡的大海。
『小孩啊,晚上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缺遂抬頭看向聲音處,是一名衣著怪異,看不出年紀的男子。
『我沒有家。』
『那…你是在行乞囉?』
缺遂搖搖頭,落寞地說:『我看起來很像乞丐嗎?』
男子聞言,笑了笑,說:『你在這裡坐了一整日,我以為是乞丐呢,不過瞧你衣衫還算乾淨…嗯,應該不是乞丐。』
缺遂又看了男子一眼,他雙目微斂,低頭看著地上,心情已經夠糟了,這個陌生人還來添油。
男子看眼前的男孩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於是說:『沒有家,也不是乞丐,不如跟著我吧。』
聽到這句,缺遂立即抬頭看向男子,眼裡閃爍光亮,就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男子大笑幾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缺遂。』
『缺遂?好奇特的名字啊,可有姓?』
『…沒有。』
『你隨我姓吧,我姓南,南蒙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