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唯指了指掛在牆上的梯子:「在於人會使用工具。」
阮綿這才意識到,段唯這是在奚落她呢。
她神情惱怒:「如果需要幫助的是阮桃姐姐,你也會這麼說嗎?」
「當然不會。」
阮綿不甘心地問:「那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桃桃是我女朋友,至於你……」
段唯那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身上,隨即輕笑了一聲。
那聲音裏,是淡淡的嘲弄。
阮綿是個十分敏感的人,又怎麼會聽不出他的嘲弄。
她氣鼓鼓地道:「算了,我自己來。」
正當我以爲她對段唯死心的時候,她就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她還能搞出更多的幺蛾子。
她站在了梯子上,剛打開櫃子門,她就佯裝腳崴了,朝段唯的方向摔去。
沒有意外的話,段唯將會及時接住阮綿,兩人四目相對,噼裏啪啦,火花四濺,眼神拉絲,暗生情愫。
哦,搞錯了,這是阮綿韓劇看多了,腦補出來的浪漫劇情。
而實際的情況,段唯看到阮綿倒向他的瞬間,他就往後退了一步。
伴隨着阮綿的驚聲尖叫,她「砰」的一聲,紮紮實實地摔倒在了地上。
阮綿疼得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
最先趕來的是宋豔,她無比惱怒,她質問我和段唯:「你們又把我們家綿綿怎麼了?」
我聳了聳肩:「這可不關我們倆的事情,是她自己摔的。」
阮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一次,她面對油鹽不進的段唯,是真的生氣了。
阮綿沒有再維持她那溫柔無害的模樣,朝着段唯大吼道:「段唯,你他媽明明能接住我的。」
段唯淡定道:「你知道的,我有潔癖。被你碰了,我比死了還難受。」
他看向阮綿的目光裏,透露着淡淡的嫌惡,彷彿她是什麼噁心的髒東西。
我點點頭:「沒錯,阮綿,你不能道德綁架段唯。你與其怪段唯,還不如怪你自己,是你沒有站穩腳跟,自己摔了下來。」
「可是,是段唯讓我用梯子的。」
「段唯可沒讓你從梯子上摔下去,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問題,就別推卸責任了。」
段唯朝我搖了搖頭:「桃桃,你別跟她理論了,她這人就會胡攪蠻纏。」
阮綿被我倆的你一言我一語,給氣哭了。
宋豔見了,正要向我發難,就看到我爸走了進來。
她那眼淚說來就來:「大伯,你可要爲綿綿做主啊。」
我爸見到宋豔哭了,立馬就心疼上了,他抬手就要去擦宋豔臉頰上的眼淚。
他那手剛碰到宋豔的臉,突然意識到還有我在場,他又訕訕地放下了手。
他倆的小互動,都落到了我的眼裏。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爸和這宋豔的關係,絕對不尋常。
我爸清了清嗓子,問道:「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阮綿在梯子上摔了下來,段唯明明能接住她的,他卻避開了,肯定是阮桃指使的。我看段唯是個好孩子,就是阮桃和綿綿一向不對付。他肯定是聽了阮桃的枕邊風,才見死不救的。」
我的心裏緩緩打出三個問號,這都能怪到我頭上?
至於段唯看向我的目光中,夾雜着淡淡的同情,他算是知道宋豔母女有多胡攪蠻纏了。
我這人,還真不是她倆的對手,平時肯定喫了不少虧。
宋豔母女齊齊看向了我爸,一副讓我爸爲阮綿做主的模樣。
她倆看向我和段唯的眼神中,則充滿了幸災樂禍,無聲地說着:我爸來給她倆做主了,我就等着挨批吧。
誰知,我爸竟然別開了眼睛,不以爲意道:「就這點小事啊。阮綿,你要怪只能怪你不小心,怎麼能怪段唯和阮桃呢。」
「可是……」
阮綿還想說些什麼,我爸瞥了她一眼:「行了,就這樣吧。阮綿,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人,別幹出不懂事的事情。」
我驚訝於我爸對阮綿那嚴厲的態度。
我記得自從阮綿來了我家後,我每次跟阮綿鬧矛盾,不管對錯,他都是向着阮綿的。
段唯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湊到我的耳邊,跟我說了幾句,我才明白,我爸爲什麼會向着我了。
不是因爲他突然良心發現,父愛氾濫了,而是他想跟段唯家的公司合作,利字當頭,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阮綿還想說些什麼,可看到我爸那嚴厲的眼神,她還是委屈巴巴地閉上嘴巴。
可她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無聲地哭了起來。
阮綿哭了,我卻想笑。
還記得以前,阮綿爲了獲得大人的注意力與憐愛,總是會在身上製造一些小傷口出來,然後陷害給我和我姐。
我和我姐免不了大人的一頓責罵,阮綿就不一樣,大人會買許多她喜歡的玩具,用來哄她開心。
我們長大了。
她用的小伎倆依舊沒什麼變化。
可惜啊,在利益面前,她的小伎倆就不怎麼管用了。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阮綿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喫癟。
我看到這一幕,心裏是說不出的痛快,滿腦子都只有這麼一個想法,阮綿,你也有這麼一天啊。
12.
最後上桌喫飯的時候,宋豔和阮綿母女沒有過來。
阮綿的腿似乎是摔傷了,宋豔陪她去看了醫生。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該。
只是阮綿不在,不代表其他人就不會爲難我了。
我剛夾起一塊肉,我弟就低吼道:「喫喫喫,就知道喫。綿綿姐都生病了,你怎麼還有臉喫?」
我笑了:「她是腿受傷了,又不是快死了。難不成,我們還得喫齋唸佛,祈禱她快快好起來嗎?」
話音剛落,我奶奶就猛拍桌子:「行了,阮桃。有你這麼當姐姐的嗎?綿綿都去醫院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說風涼話。」
她瞥了我媽一眼:「秀英,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我媽一臉失望地看着我:「桃桃,快向你奶奶道歉。都這麼大了,怎麼一點都不懂事啊。」
段唯聽不下去了,他嘴角彎着,仔細看,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他淡淡道:「差不多得了,叫我們來喫飯的是你們,喫塊肉都要念叨半天的也是你們,有必要嗎?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阮家連肉都喫不起,所以喫塊肉都要斤斤計較到這種地步。」
他牽起我的手,朝門口走去,聲音溫柔得就像是哄小孩似的:「桃子,我們回家,我讓劉阿姨給你做大餐,你想喫什麼就喫什麼,絕對沒有人會因爲你喫塊肉,就對你指手畫腳的。」
這還是第一次,在家人的輪流指責下,有人站出來爲我說話。
那些猙獰的面孔,冷酷的目光,刻薄的話語,都如白霧一般淡去。
迷霧之中,漸漸顯露出來的是段唯那張俊美的臉龐,他的聲音溫柔而又堅定,對我說:別怕,有他陪着我。
我的鼻子微酸,反手握緊了段唯的手:「好,我們走。」
久久沒出聲的我爸,突然站了起來,擋在了我們面前,笑着道:「這飯還沒喫呢,走什麼走。這件事是阮城不懂事,我讓他跟你們道歉。」他瞥了阮城一眼,「你這臭小子,沒大沒小的,還不趕緊向你姐道歉。」
我弟驚訝極了,那嘴巴張得都能塞下雞蛋了:「爸,你瘋了嗎?你讓我向阮桃道歉?」
我爸強調道:「什麼阮桃,那是你姐。」
「呵,我只有阮綿一個姐姐。你也別給我裝什麼好爸爸了,你平時不都叫她死丫頭嗎?」我弟冷笑,「這會兒想跟阮桃的男朋友公司合作了,就知道阮桃是你女兒了?爸,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舔啊!」
我弟這人,因爲是家裏的獨子,從小被家人寵着長大的。
這也就養成我弟無法無天,口無遮攔的性子。
可我爸是一家之主,他一向好面子,他還沒當着外人的面,被我弟這麼指着鼻子罵過,面子裏子都丟光了。
我爸惱羞成怒,鐵青着臉,直接給了我弟一個巴掌:「你這混賬小子,趕緊給你姐道歉。」
我弟紅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我奶奶和我媽看到這一幕,坐不住了,心疼道:「孩子還小,你好好教育就完事了,你打他幹什麼啊。」
我爸吼道:「你們還有臉說,就是你們慣壞了阮城。」
話音剛落,我弟就踹翻了凳子,嚷嚷道:「你愛當舔狗就當舔狗,我不喫了,總行了吧。」
他氣沖沖地上了樓,我媽和我奶奶見了,連忙跟了上去。
看着這一場鬧劇,我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阮城,我的親弟弟,也是阮綿的最忠誠的走狗。
在阮綿陷害我和我姐的時候,他不知道跟着踩了我和我姐多少次。
我都沒想到,阮城還有被我爸教訓的一天。
我在心裏嘖了一聲,阮城這就受不了了。
因爲他和阮綿,我和我姐都不知道捱了多少頓揍呢。
隨着阮城他們的離去,這一場鬧劇終於落下了帷幕。
「段唯,我沒教育好孩子,讓你看笑話了。」我爸腆着臉,邀請我和段唯重新落座,「我們繼續喫。」
我很清楚,我爸會爲我出頭,是對段唯有所圖,而且他圖得還不小。
否則,他可捨不得動他的寶貝兒子。
我不假思索地拒絕了:「算了吧。」
「怎麼能算了呢。」我爸有些急了,「今天爲了歡迎段唯過來,我特地叮囑保姆做了一大桌好喫的。」
就在這時,外面雷聲轟鳴,磅礴大雨傾盆而下。
這下好了,這麼大的雨,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和段唯再次答應了我爸的邀請,重新坐下喫飯。
喫飯期間,我爸跟段唯大談生意經。
面對我爸提出要跟他合作的項目,段唯沒答應下來,也沒拒絕,只是認真聽着,適時露出一個笑。
我爸看段唯這樣子,就覺得這次合作有戲,對段唯更加熱情了。
我爸談到興頭上,就開始喝酒,也勸段唯喝酒。
段唯酒量並不好,可我爸實在是太熱情了,段唯禮貌性地喝了三杯,就醉了。
最後,是我把段唯扶到了客房休息。
13.
我從小就怕打雷。
半夜的時候,我被雷聲驚醒,翻來覆去睡不着。
我想起了段唯,有他在身邊,我總能一覺到天明,也不會做噩夢。
於是,我就抱着枕頭,去找了段唯。
我和我家人住在二樓,客房在三樓。
我走到樓梯拐角處,就聽到了樓梯上方傳來了阮綿和我爸的聲音。
「伯伯,你也支持我跟段唯在一起?」
「你不是喜歡段唯嗎?從小到大,你喜歡的東西,我們哪一樣沒有給你爭取到手。」
「可是這樣做,阮桃會很生氣吧。」
「阮桃生氣就生氣,她這孩子從小就叛逆,不讓人省心。今天晚上喫飯的時候,我跟段唯談合作,她就知道喫,也不知道替我說兩句好話。她跟段唯在一起,肯定不能幫襯到家裏。」
我爸的語氣愈發和藹:「你就不一樣了,乖巧懂事。如果是你跟段唯在一起,一定能幫襯到家裏的。」
阮綿聲音激動:「沒錯,我會的。」
那一瞬間,我的喉嚨像喫了蒼蠅一樣噁心。
我的家人真是好樣的,從小到大,給不了我關心與愛護就算了,還要處處算計我。
我爸鼓勵道:「快去吧。」
「好。」
說着,我爸就下了樓,我連忙躲在了樓梯下面。
等他走遠了,我才重新上了三樓。
我一到三樓,就看到阮綿進了段唯的房間,我連忙跟了上去。
14.
門沒有鎖,我很輕鬆就打開了。
我家的客房很大。
首先映入眼簾的洗手間,往前得走過兩米,才能見到段唯睡的大牀。
所以,我悄悄進去的時候,阮綿並沒有發現這個房間多了一個人。
我一進門,就聽到了阮綿的聲音:「段唯,我想要你,你給我好不好。」
阮綿刻意壓低了聲音,音色清冷,不似以前,嬌滴滴得要命。
她這是在模仿我的聲音。
我捏緊了手裏的棒球棍。
我的拳頭硬了。
阮綿這人,就知道搶我和我姐身邊的東西。
現在,她也該喫點教訓了。
我的手摸到了旁邊的開關,正準備開燈,就聽到段唯說話了:「你真的想要?」
那語氣懶散,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我的動作一頓。
我意識到,此時的段唯,大概率是清醒的。
我突然想知道,此時此刻,段唯面對阮綿的勾引會怎麼做。
阮綿聽到段唯的回應,聲音裏多了些激動:「我要!」
「嘔……」
下一秒,房間裏就傳來了阮綿崩潰的驚聲尖叫聲。
我大致猜到了目前的情況,段唯吐了,並且還吐了她一身。
門在這時被打開,宋豔和我爸衝了進來,還順手把燈打開了。
他倆大概是不放心阮綿吧,所以她進門沒多久,他們就在門口候着了。
如果她遇到了什麼意外,他們也能及時過來幫她。
下面的場景,就有些尷尬了。
他們兩個人沒料到我也在房間裏,正大光明地聽着阮綿勾引段唯。
我爸乾笑着,尷尬心虛得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好巧啊,桃桃你也在這裏啊。」
我反問:「巧嗎?」
宋豔碰了碰我爸的胳膊:「先別管阮桃了,先去看看綿綿有沒有有事吧。」
「對了,綿綿!」
兩人擠開了我,往裏面走去,我也跟了進去。
就看到阮綿崩潰地坐在地上,頭上,臉上,胸前都是段唯吐的污穢。
她是存心來勾引段唯的,那衣服薄得像紗。
那污穢透過那薄薄的一層紗,沾到了她的皮膚上。
她一向愛乾淨,也難怪她會這麼崩潰了。
宋豔看到阮綿這樣子,別提多心疼了。
她瞪了還坐在牀上的段唯一眼:「段唯,你怎麼能這麼糟踐我們家綿綿。」
段唯一臉無辜:「她一股狐騷味,真的很反胃啊。」
「你……」
宋豔憤憤地看了段唯一眼,卻被他這句話,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暗地裏,段唯朝我眨了眨眼睛,問我他幹得漂不漂亮。
我忍住笑,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段唯勾了勾脣,看向阮綿和宋豔母女的目光,冷冽似冰:「所以,誰來解釋一下。大半夜的,這位阮小姐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來我的房間。」
「我……」阮綿咬了咬脣,無措地道,「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看你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對,就是這樣的。」
說到最後,阮綿自己都相信了。
段唯冷笑一聲:「阮小姐的照顧,是指大半夜的,也不開燈,穿着這一身什麼都遮不住的衣服,噴了桃桃同一款香水,溜進了我的房間,不知廉恥地大喊段唯,我要你嗎?阮小姐,你這照顧夠特別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從事什麼特殊行業呢?」
段唯說話直白又辛辣,是半點面子都不給阮綿。
阮綿的臉就像是捱了幾個巴掌一樣,火辣辣地疼。
「我……」
阮綿還想解釋什麼。
我爸厲聲喝止了:「行了,你今天還不嫌丟人嗎?趕緊滾回你的房間去。」
阮綿詫異於我爸的態度。
外人這麼罵她就算了,我爸怎麼也這麼對她?
那是因爲我爸也不敢得罪得段唯太徹底,他還想跟段唯合作生意呢。
最後還是宋豔勸走了阮綿:「綿綿走吧,瞧瞧你身上都成什麼樣了,趕緊去清理一下。」
「好。」
阮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離開了房間。
離開房間前,阮綿瞪了我一眼,目光裏滿是不甘心與怨懟,大有捲土重來的趨勢。
我朝她比了箇中指,無聲地說了個「滾」字。
等阮綿和宋豔走後,我爸又跟段唯道了歉:「不好意思啊,段唯。阮綿會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都怪我沒有教導好她。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會好好教育她的。」
真是虛僞!
阮綿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分明就是我爸教得好。
段唯神情冷淡:「我累了。」
我爸也知道因爲這件事,段唯現在有些不待見他,就沒再礙他的眼,惺惺作態地說了句你早點休息,就離開了房間。
等我爸一走,段唯眉眼間冰雪瞬間就消融了,他可憐巴巴地看向我:「桃桃,好難受,屋子裏都是你堂妹濃烈的香水味。」
他那雙桃花眼,泛着破碎璀璨的光,看着可憐又可愛。
段唯這人,面對別人,客氣中藏着淡淡的疏離。
特別是面對他厭惡的人,甚至還有些乖戾。
可面對我,段唯就像只小刺蝟一樣,把渾身的刺都收起來,只露出柔軟可愛的小肚皮。
面對這樣的他,我的心軟得不像話。
「你回我的屋睡吧。」
「好。」
段唯早就在等我點頭了,我一鬆口,他立馬就下了牀。
他說:「怎麼辦,桃桃,我離不開你了。你不在身邊,我一直沒睡着。」
語氣苦惱,眼裏卻帶笑,似乎離不開我,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眼中含笑:「現在你可以睡個好覺。」
我也有些離不開他了,不然,也不會大半夜抱着個枕頭過來找他。
15.
回到房間之後,我們兩人都沒什麼睡意,乾脆蓋着被子開始聊起了天。
段唯說:「桃桃,你的家人對你堂妹是不是過於偏愛了,特別是你奶奶,還有你弟弟。」
「因爲我堂妹對他倆有恩。」
小時候,我們幾個堂姐妹出去玩。
阮綿讓我和我姐去買棉花糖,而她則留下來照看我弟。
沒想到,我弟失足掉進了水裏,最後是阮綿救了他。
因爲這件事,阮綿就成了我全家的大恩人。
至於我和我姐,被我家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什麼就知道喫喫喫,差點害死弟弟都不知道。
還有一次,我奶奶帶我們去餐廳喫飯,她誤食了花生醬,哮喘犯了,但就是那麼巧,她往常一直攜帶的治療哮喘的藥,就那一次沒有帶。
幸好,阮綿這個貼心小棉襖,一直惦記着奶奶的病,給她備着哮喘藥。
可以說,奶奶的那條命,是她救回來的。
這兩件事之後,阮綿就徹底成了我家的團寵。
段唯皺着眉:「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你家人一有事,她就像個救星一樣出現了。」
「確實挺巧的,但過去太久了,想追究也無從追究了。」
我和我姐曾經懷疑過,我弟弟和我奶奶會出事,都是阮綿的手筆,爲的就是得到全家人的寵愛,以及把我和我姐排擠成家裏的邊緣人物。
可我們那個時候年紀還小,想調查也調查不出真相,把這猜測說給家人聽,捱罵不說,還有可能挨一頓打。
至於阮綿爲什麼會這麼做,我和我姐早就猜到了,她嫉妒我和我姐有個相對完滿的家庭,也嫉妒我倆有健康的身體。
因爲嫉妒,她要把我們在意的東西都通通給奪走。
只要我們痛苦,她就高興。
她是個相當惡劣的人,明明是她的問題,不是我和我姐造成的,她卻把我們當成了撒氣桶。
段唯給了我一個擁抱,語氣悶悶的,鄭重地許諾道:「都過去了,我不會再讓阮綿欺負你。」
「是啊,都過去了。」
我和我姐早就不是那個被阮綿陷害,就百口莫辯,沒有一點反擊之力的小孩。
當年,我姐再次面對家人的區別對待時,無比堅決地跟家裏人決裂了,臨走前,還揍了阮綿一頓。
現在她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有了自己的家庭,過得十分幸福。
至於我,擁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擁有了彌足珍貴,阮綿無論如何也搶不走的感情。
面對自私自利的家人們,也敢勇敢地進行反抗。
我和段唯一大早就回去了。
後來我家人還打了幾個電話過來,說是上次的事情,是他們做得不對。他們希望請我和段唯喫一頓飯,用來賠罪。
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
我爸賠罪是假,想跟段唯達成合作關係是真。
那次回去後,我爸邀請了段唯好幾次,一起談合作,段唯都以沒興趣,不合適合作爲由給拒絕了。
他們就想通過我,再跟段唯見一面。
跟我想的一樣,我拒絕了幾次後。
我家人就開始原形畢露,對我破口大罵,說我沒有良心,一點也不知道幫襯家裏,真的是一點都比不上阮綿。
我的內心毫無波動,掛了電話。
這之後,我和我的家人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交集。
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意識到我的家人們,已經爛到了骨子裏。
16.
那兩天天氣突然降溫,我得了感冒。
段唯不放心,親自送我去了醫院看病。
在等門診的時候,我看到我爸陪着宋豔進了婦產科,我爸對待宋豔要多珍視有多珍視,彷彿她是什麼珍貴易碎的大寶貝。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心頭浮現了一個荒謬又合理的猜測。
「要去看看嗎?」
段唯也看到了我爸和宋豔,詢問着我的意見。
我們倆到了婦產科門口,醫生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恭喜你,你懷孕了,目前來看,胎兒很健康。不過你是大齡產婦,平時要多注意身體。」
宋豔欣喜若狂:「阮莫,這麼多年了,我終於懷上了你的孩子。」
我爸愛憐地摸了摸宋豔的肚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懷上的。」
剩下的話,我沒有再聽下去。
我多年的困惑,好像終於有了一個解釋。
我爸和宋豔有一腿,他愛屋及烏,格外偏愛宋豔的孩子阮綿。
阮綿救過我弟和我奶奶的命,我媽,我弟和我奶奶都格外感激她,憐愛她。
至於我和我姐,就成了爹不疼媽不愛的存在。
他們清楚地知道他們是偏心的,但我姐和我不是男孩,也沒有幫過家裏人大忙,就這麼成爲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沒有價值的人,即使活得再怎麼糟糕,都沒有人在意。
我的這個家真的是爛透了。
回去的路上,段唯問我打算怎麼辦。
我早就想明白了,既然我那個家爛透了,我不介意把它維持的表面美好的假象給撕破,露出發爛流膿的傷口。
剛剛我在門口的時候,已經錄下了我爸,宋豔還有跟醫生的對話。
但我還沒得及去找我家人,他們自己就找上了門。
17.
從醫院出來後,段唯公司有事,先去上班。
我一個人回到了住處,就發現我媽、我弟、還有阮綿在我家門口等着。
我擰着眉:「你們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我媽抱怨道:「誰讓你電話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我們只好自己找過來了。」
我弟怒氣衝衝道:「阮桃,你還有良心嗎,虧我媽對你這麼好,你眼裏還有我媽嗎?」
我反問:「你倒是說說,她怎麼對我好了?我上大學之後,她有給我一分錢嗎?這幾年來,她又主動給我打過幾個電話?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哪裏上班吧。」
說來可笑,我家開公司的,並不缺錢,可他們對我和我姐卻尤爲吝嗇。
我們考上大學後,他們沒有給我倆一點錢。
美其名曰,我倆長大了,他們是時候放手,該讓我們倆開始學着獨立了,所以他們一點學費生活費也不給我們,讓我們去社會上鍛鍊自己,也就是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可他們的本意是什麼,我和我姐都知道。
他們不愛我和我姐,也覺得我倆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就是個累贅,負擔,他們不願意在我們身上花太多的心血。
我和我姐的大學生活一開始過得相當拮据,困頓,幸好,我們都熬過來了。
我姐和大學同學合夥開了家遊戲公司,她出技術,她同學出錢。
一點實力,再加上十足的運氣,他們開發的一個小遊戲,讓他們賺了大錢。
這種成功難以複製。
我爸當時見了,別提有多眼紅了,還說要投資支持我姐的公司,我姐會答應纔怪。
我姐一開始創業的時候,不是沒有拉過我爸的投資,結果被我家裏人臭罵了一頓,他們說女孩子創什麼業啊,肯定會賠錢。
他們讓我姐考個公務員,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別當個敗家女,就會霍霍家裏的錢。
我姐就是被我家裏人的無情行爲,一步步搞得對他們徹底死心的。
而我現在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一幅畫能賣不少錢。
說起來,我和段唯就是在一家畫廊認識的。
那個時候,我還沒什麼名氣,我經常在畫廊寄賣我的畫,而他經常來買我的畫,說是我的畫能讓他感到很平靜。
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了,漸漸成爲了好朋友,最後發展成了一對情侶。
我媽見我這麼不留情面地嗆她,面色訕訕的:「我也是爲了你好,你看你,還有你姐,現在過得多好啊,就因爲我們的放養政策。」
離開家之後,我和我姐確實變得更好了,但我們倆的成功,和家裏人沒有太大的關係。
如果他們願意給我們提供學費,生活費,我們也能成功。
只不過我們在大學的時候,不會活得那麼艱難,可以參加各種社團,可以和好朋友出去玩,而不是每天都在打工做兼職,忙着爲生計奔波。
我譏諷道:「那你怎麼不對我弟,還有阮綿好一點呢。」
他倆上大學後,家裏人每個月生活費一萬一萬地給。
家裏人還怕他們過不慣集體宿舍生活,也喫不慣學校的飯菜,直接就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房子給他們住,還特地僱了一個保姆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
我媽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麼,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