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行者保羅》(Dream Scenario)-尼可拉斯凱吉的瘋癲之作

《夢行者保羅》（Dream Scenario）是一部由尼可拉斯凱吉主演於2023年上映的超現實主義喜(?)劇片，如果照英文的片名直譯的話就是"夢境場景"，也是整部戲的主軸內容，一名在美國大學擔任教授的平凡大叔，突然間出現在所有包含不認識的人的夢境中...

以下有雷，不喜誤入

劇情題材經典、諷刺時下爆紅現象

有關以夢境為主題的電影、電視劇其實早已有不少作品問世，從最經典的《全面啟動》到台劇《罪夢者》等，都有很多探討夢境、淺意識充滿想像力的各式創作。而《夢行者保羅》從一開始很單純的，主角因為不明原因出現在大家夢境，接著原本平庸枯燥的人生開始嚐到爆紅的滋味和甜頭，再轉變到後來，因為夢境變成惡夢成為人人喊打的老鼠，最後甚至因為精神崩潰而導致妻離子散。

特別的是，本片並不解釋為何會產生這樣的夢境，而將劇情的重點放在主角人生及心態的轉變，也諷刺時下迷因圖的盛行、網紅爆紅以及網路霸凌等現象。

首先談到迷因圖，網路迷因（Internet meme），簡稱梗，是一種通過網際網路傳播的文化集合；迷因圖除了有趣以外，有時候甚至帶點歧視、諷刺或是地域梗。而主角保羅因為出現在大家的夢境之後，配合一些媒體訪談、直播，也逐漸變成網路紅人，進而製作成迷因圖供大家討論，當然在這個流量就等於一切的網路世界，我們都可以從很多已經發生的事件，推測到爆紅之後所帶來的後果。從一開始可能找上門的各種商業利益、巴結的人們，再到後來因為成名之後各種難以預測的人、事、物隨之而來，所謂名利就是一把雙面刃，他同時可以迅速得將你捧得很高，也可以瞬間讓你重重摔落。

再來談到網路霸凌，國內在2012年時也有一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BBS鄉民的正義》，其中還流傳了一句很經典的台詞:「我要他們永遠記得，他們曾經用BBS殺死一個女孩子」，相信那時候許多人在欣賞完這部電影後，也暗自反省過是否曾經隨意在網路上匿名留言而造成其他人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痛。而在本片中，許多人因為夢到自己遭主角保羅各種凌虐、施暴轉而變成畏懼、厭惡他，不僅是在網路上，真實世界的人們甚至在無法容忍跟保羅待在同一間餐廳，進而對他吐痰、暴力相向。這也如同我們在網路世界中，也許根本不清楚事情的全貌，甚至也未被傷害到，就逕自跟著群眾朝被霸凌者丟石頭。他在明，你在暗，對於被霸凌的對象來說，加害者的臉是模糊的、沒有代碼的，然而傷害卻是切切實實的。

名利帶來的影響---探究保羅的個人特質

20世紀最有名的藝術家之一安迪‧沃荷（Andy Warhol）曾說：「在未來，每個人都會聞名於世15分鐘。」

一輩子庸庸碌碌又平凡無趣的保羅教授對於其突如而來的爆紅，在最初其實是欣然接受的，沒什麼人氣的課堂一系之間爆滿、老婆小孩也因為他的人氣高漲在工作環境及學校裡受惠、廣告商願意幫忙出書，一切看起來暫時很美好，但(But)，電影總是需要轉折，落入老套轉折的觀眾也馬上感受到保羅十分缺乏危機意識。

雖然編劇給了保羅一條活路，並未讓他接受雪碧的代言，反而保持身為教授的格調，堅持要出其專業領域的書，但保羅看似專業、有原則的形象並沒有維持很久，他無趣、不懂閱讀空氣，一直嚮往參加大學同學的上流社會聚會，然而其實只是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柄。爆紅對保羅來講是個契機，讓他有機會在懷才不遇的怨懟中，抓緊翻轉人生的樂透，很顯然保羅就是不甘於此卻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平庸。

本片的結尾，導演判給了保羅人生這盤局的死期，保羅自私、丟臉的崩潰自清影片成了老婆和女兒離開他、失去信任的最後一根稻草。保羅最終也失去了原則，對於遭到超譯書名的新書妥協，穿上滑稽的服裝配合宣傳，在灰暗、破爛的地下室裡進行簽書會活動，懸在保羅頭上搖搖欲墜的燈管最終還是砸在了他的額頭上，如同他於本片中後段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相呼應。

夢境代表的意義為何?供觀眾自行想像

在本片前段時，主角保羅出現在其他人的夢境中總是以一個奇怪的旁觀者身分站在一旁，無論大家的夢境為何，被巨人追殺、飄浮在空中、大地震...等，保羅總是彷彿置身事外的靜靜旁觀，也不會受夢境所影響。而本片並未針對夢境的產生、夢境的意義、與現實的連結做任何解釋。

其中，保羅甚至在某個女生的夢境裡開始有春夢的情節，進而發展出一段在現實生活中短暫出軌的小插曲；然而是不是就是這個轉變造成後續的所有崩壞起點，電影也並未點明。畢竟，對於觀眾而言，夢，就是一個睡眠時大腦的運作機制，雖然有很多研究、方法論試圖解析，但夢終究是難以科學方法解釋的，只被認作是與潛意識溝通的管道。所以本片也沒有將夢境與現實刻意作連結，只能靠觀眾自行想像，保羅出現在所有人的夢境中使否是巧合?所有人夢境突然轉變是否與保羅的行為改變有關?抑或是作夢者本身的潛意識?

1990年代早期的許多著作中闡述了夢的理論和解釋。而心理學家佛洛伊德也在1899年時出版了《夢的解析》，他將夢解釋為人們深處的欲望和焦慮的表現，通常會和被壓抑的童年記憶或者欲望有關，並在該書中發展了一套解釋夢的心理技術，設計了許多規則來解釋夢中出現的符號和主題。觀眾看的時候應該都有自己對於夢境的各種解讀方式，但其實主角(尼可拉斯凱吉)自己在詮釋這個角色時就提到:「我們真正關注的是人們如何陷入這種現象，而不是反思夢境的實質意義或根本原因。( 原文:Watching Dream Scenario, there's this really fascinating focus on how people get swept up in the phenomenon rather than reflecting on the actual substance or root causes of their dreams.) 」，比起夢境的意義，他認為他更想透過這個角色傳達，你希望人們離開夢境時反思什麼？

尼可拉斯凱吉的迷因風暴、《夢行者保羅》會是收官之作?

由於本片主角保羅是一名平凡無趣的大學教授，而飾演保羅的尼可拉斯凱吉又是辨識度極高的影帝級明星，觀眾一看到尼可拉斯凱吉很難不想起1997年最經典的電影-《變臉》（Face/Off）。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這部美國經典動作片是由香港導演吳宇森所執導的，而這齣電影的劇情背景當初還是設定在100年後，就是怕世人難以接受"換臉"這種新穎的科技；而這齣戲也在當年創下了2.45億美元的成功票房，成為尼可拉斯凱吉和約翰屈伏塔的代表作之一。

而《夢行者保羅》這部電影，其實相當程度也是尼可拉斯凱吉自己與其明星關係的反思作品，在某段訪談中尼可拉斯凱吉也提到:「雖然他的目標始終是挖掘他所描繪的角色的一些基本事實，但在《夢行者保羅》中，他看到了一個機會，讓觀眾可以更深入了解他腦中所有微妙的複雜性。」

國內的觀眾可能不清楚尼可拉斯凱吉近年來其往年電影裡的演出畫面，常被國外熱情影迷做成大量梗圖或 GIF 檔在網上流傳，因為其演出時常有較為生動的表情，像是其在《吸血鬼之吻》中的經典表情，就是第一代被迷因化的圖片。

在這篇部落格的文章中，就有詳細的解析尼可拉斯凱吉是如何成為活生生的迷因:

宣傳主演新片《夢行者保羅》（Dream Scenario）的凱吉，在接受《衛報》（The Guardian）採訪時表示：「我可能是第一個被迷因化的演員，有人特地從不同的電影裡挑出我詮釋情緒崩潰的片段，但卻毫無思考過這些角色為何會表現出那些情緒。我對此感到灰心，因為我不知道除了迷因以外，人們還從電影裡獲取到什麼。」

儘管現在網路世界、如同病毒般迅速傳播的流行文化，可能對凱吉造成一些影響，也是他在這部片想要傳達給眾人的反思，他最後認為他在電影裡所作的嘗試已經足夠了。

「我可以說再見。我想我已經做得足夠多，做出了自己的貢獻，我希望我能在《夢行者保羅》中說再見，因為我非常喜歡這部電影，我想轟轟烈烈地出去。我現在還不能，但我可以改變格式。我不必繼續拍電影。我可以試試百老匯。我可以試試電視。(原文:But I'm okay with saying adios. I think I've done enough and made my contribution, and I wish I could say adios on Dream Scenario because I love this movie so much, and I want to go out with a bang. I can't just yet, but I'm okay changing formats. I don't have to keep making movies. I can try Broadway. I can try television.)」

訪談原文內容來自:

對於我來說《夢行者保羅》是一部適合在週間晚上欣賞的小品，你沒辦法感到很放鬆，但可以透過這部片，黑色幽默的敘事手法反思很多社會現象，推薦給喜歡批判型探討社會議題又帶點天馬行空創意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