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釵，江湖一代傳奇

德禎老師

葉小釵，江湖人稱「刀狂劍癡」，是霹靂布袋戲1989年《霹靂至尊》第一集就出場的人物，活躍超過1000多集，到今天仍是觀眾很喜愛的角色。

我之所以認識葉小釵，要從他的一首詩說起。有一次我在夢時代霹靂布袋戲旗艦店，看到好多高大逼真的布袋戲人偶，像素還真、忘殘年、秦假仙...，這些人偶漂亮極了，我很想買一個回家典藏，不過很貴，只好買一個Q版的葉小釵。走出店門，回首看到牆上有一幅仿瘦金體寫的葉小釵吟的詩，覺得很觸動，便抄了下來。

我的Q版葉小釵，白髮有刀痕

回家讀了葉小釵的生平故事，也看了一些他的布袋戲。葉小釵少年之時，父親為報答恩人之情，將十多歲的他送給恩人做侍者。他卻在恩人府上認識了心儀的女孩，兩人感情很要好。沒想到恩人也愛慕這個少女，於是一刀劈向葉小釵的臉頰，將他逐出府門，並約他兩年後決鬥。他努力拜師學藝，沒想到恩人竟偷偷將他多位授業師暗殺。最後葉小釵找到一位兵器大師教他武功，師父也的確賞識他，把畢生絕學交給他。但師父出了一個考題問他，何謂「隻手之聲」？他苦思不得其解，幸遇高人提示「隻手之聲」就是「無聲之聲」，因為他的師父認為，聖者之道就是沉靜不張揚，於是他割舌棄聲。師父贈他一對精心煉製的刀劍，上面提著「刀狂劍癡」四字，從此他身揹這對刀劍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這時他的初戀愛人已為他生下一子，母子前來找他，但他在心境上已大為轉變，心如止水，不為情慾所動，所以沒有跟妻兒團聚。後來妻子早逝，兒子變成孤兒，這個孩子長大後一直挑釁葉小釵，總是跟他作對。有一次兒子在與他人打鬥中遇到危險，葉小釵冒著艱難救回孩子，但兒子已命在旦夕，他跟兒子最後相處時在心裡跟兒子說，我只希望你健康快樂，而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呢？兒子好像看出他的心意說，我希望你陪我到最後，那就夠了。他點點頭，為兒子拭去面頰上的淚珠，陪伴著兒子直到逝去。

他的一生耿直專一，守信重諾，但遭遇卻心酸坎坷。後來藉著努力修練，做到「心如止水、肢似枯木、形同岩石、氣似川流」的禪定功夫，希望了悟佛法大義。

我抄下的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征衣紅塵化雲煙,江湖落拓不知年;劍癡刀狂世紛云,今將衣缽卸雙肩.

踏盡千山無人識,當初枉受盛名牽;東風吹醒英雄夢,笑對青山萬重天.

我對這首詩的詮釋是：

   我在江湖漂泊已經不知多少年，連戰袍也耗損殆盡，宛如過眼雲煙。當年人稱我為「刀狂劍癡」，但今天我將把雙肩的負擔全部放下。想當年我曾經得過世人的讚譽，也曾被盛名所累，如今踏盡千山萬水已無人認得我。東風吹拂過我的臉龐，吹醒了胸中的英雄夢；但是仰天笑看青山常在，藍天一重一重，無邊無際。我覺得這首詩一半寫他自己平生所做所為，一半寫內心的感悟。他的一生曾經那麼認真努力，想著要對這個江湖貢獻力量，主持正義；也曾經失敗受傷，歷盡各種滄桑，如今英雄夢醒，心裡完全放下毀譽，放下使命任務。這時抬眼看到身邊青山常在，仰頭看到寬闊的蒼穹，達到「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空靈透徹的心境。他的詩多麼引人共鳴！

東風吹醒英雄夢，笑對青山萬重天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在他的存在哲學大作《存在與時間》裡說：「語言是存在的家」，他非常肯定語言就是存在。葉小釵大半生多不能發聲，然而我卻覺得他說得極好，因為與其發出庸言俗語，不如用詩歌這樣純粹的語言，把觀眾的思想和感情從粗糙凌亂的現實世界，引導到超凡脫俗的境界。葉小釵因口不能言，反而把心中塊壘凝煉成詩的語言，用文字書寫表達，以此彰顯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更顯出語言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