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遊戲 — 第三章、舞影

「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李白 《月下獨酌四首·其一》

「 我有酒，妳有故事嗎？ 」

Ms. Z 關掉電視，走出辦公室。

跨步走向電梯的同時，周遭的人急忙閃開，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即便拿下政府最多的補助，卻還是無法趕上 SSMC 的腳步。

「輸了。」Ms. Z 心灰意冷的走出 LETNI 總部大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明明已經模仿 SSMC 的營運模式，在過去幾年專注在先進技術的開發，結果 1nm 的搶旗競賽終究還是不敵遠在太平洋彼端的那個島國。

「算了。」今晚找個地方喝個痛快吧！Ms. Z 心想。

好久沒有漫步在這座人造城市，上次走在這條街上似乎是好幾個世紀以前的事了，結果茫然的東張西望了十五分鐘卻還是找不到一間酒吧。

「工程師下班後都去哪裡喝酒啊？」Ms. Z 感到非常困惑。

為了集中所有的資源開發最先進技術，LETNI 集團總裁將所有的公司成員遷移到這座人造城，並將所有的工程師都遷移到總部大樓工作。

但 Ms. Z 身後的這棟摩天大樓，沒有無塵室，也沒有晶圓廠。

LETNI 已經不再需要科學家像多年前一樣，穿著無塵衣在無塵室手舞足蹈的拍著 CPU 廣告；世界三大半導體巨頭：SSMC、七星半導體、LETNI Semiconductor Inc.，都已經開發出遠端遙控技術，利用先進的虛擬實境裝置，操控蓋在沙漠裡工廠的機器人進行半導體的生產或開發。

忽然間眼前街口的轉角，一個詭異的箭頭招牌懸吊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指著通往地下室的方向。Ms. Z 走近一看，只見漆黑一片，但隱約可見牆壁上潦草的粉刷上幾個大字：「睡眠實驗室」。

「公司附近怎麼會有這種地方？」不解卻掩蓋不住好奇，Ms. Z 走下樓梯決定一探究竟，即便向下的階梯深不可測。

不知左彎右拐了幾回，終於探底，是一道自動門。

「請進。」門後傳來一個低沈的嗓音。

門打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與一般的酒吧無異：吧檯、吧檯後面的酒櫃，以及吧檯後方站著的人。

酒櫃上沒有酒，吧檯前也沒有人，那位身穿襯衫背心站著的應該是調酒師？怎麼手上也沒有酒杯？

酒櫃上放著一頂又一頂的ＶＲ頭盔，Ms. Z 對這個裝置再熟悉不過了，LETNI 的工程師就是透過這個行動裝置，遠端操控無塵室裡的機器人，但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以及，調酒師的手上？

男人拿著白色絲絨布輕輕地擦拭著手上的 VR 裝置鏡面，就像任何一間酒吧的服務生一樣，只是手中握的不是水晶透明的酒杯。

「您好，可以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久仰了，百聞不如一見，您公司裡的工程師們是這裡的常客。」

「這裡是？睡眠實驗室？」

調酒師輕輕的點點頭，將手中的ＶＲ頭盔遞過來，同時伴隨著一股酒香。

「我的確想要喝一杯，可是這裡的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樣！」

「請試試這杯大馬士革玫瑰特調。」調酒師示意要她戴上頭盔。

Ms. Z 立刻就明白，原來這不僅只是一般的視覺裝置，而是包含了嗅覺、味覺，結合了最新的電子鼻與電子舌技術所開發出來的虛擬實境頭盔。

「就像真的在啜飲一杯調酒的感覺，對吧？」

太真實了！真實到不可思議。像掉進玫瑰花叢一樣，滑順的口感包藏了幾種烈酒精心調和的味道，絕對是一杯酒精濃度高卻又不經意讓人輕鬆嚥下每一口的上乘之作。但這明明就不是酒。

「這是什麼？」

「它可以讓 貴公司的員工們，好好放鬆睡一覺；當他們疲憊過頭了產生睡眠障礙，而且已經沒有任何身心科的藥物可以幫助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來這裡。他們除了睡不著，看起來好像也很寂寞，所以我會聽他們說話。」

「妳看起來好像也很需要來一杯。」男子接著說。

她終於連結起他的嗓音，就好像那位總是扮演著慈祥長者的資深演員，即便口中說著最平淡無奇的腳本內容，但那富有磁性的低沈音調，無論說什麼，聽起來都像是令人安心的故事。

「 我有酒，妳有故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