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曾被稱作「東方好萊塢」尤其盛產動作片,所以武打動作之於這部電影就像寶萊塢的歌舞場面,浩浩蕩蕩給懷舊的重溫,給初見的新眼界。
導演鄭保瑞和動作指導谷垣健治讓每一個主要演員都打,而且盡可能將過往武俠作品中的兵器重現。如同金庸世界裡每個角色都起碼有一招半式。洪金寶耍一根拖把變長棍,像在使少林齊眉棍,直抵古天樂的喉;劉俊謙如同騎著駿馬出場,專長使用蝴蝶刀;胡子彤則是長短刀左右開攻;林峯有揮雙鐮刀也有操長棍,另外還見剪刀變飛刀,吊豬肉的鐵勾也是一把利器。
《九龍》的武打設計不像谷垣健治曾經指導過的《殺破狼》那種趨近真實,而是更加華麗更誇張,帶著古裝武俠或漫畫的奇想。最激賞王九的護體硬氣功,根本是幾乎無敵的「金鐘罩鐵布衫」。有強大的敵人才能激化主角們的團結意志。也包括古天樂給林峯一拳,不是只震退兩步那種,直接爆飛出去,撞上鐵花窗才墜下,彈飛過程甚至騰空旋轉,凸顯高人內功之深厚;再例如古天樂首戰林峯時,耍了一招空中倒立取香菸,看得目瞪口呆。
盡管招式眼花瞭亂,鄭保瑞所講的內核與主角內功一樣厚實。陳洛軍的角色是論及了身分歸屬問題。「九龍城寨」從清朝建立至1994年拆除,形同見證了香港百年以來的歸屬一直變來變去,即便它如今已經消失,但香港人長久追尋歸屬的隱性不安全感尚未根除。就像闖入城寨的陳洛軍,「走或不走」,他究竟是外來抑或返來。
好比電影裡出現3次的風箏,有時擱在地面,有時飄在空中。但世事終究今非昔比,「九龍城寨」已經消失,電影裡仿真地重建,以小窺大指涉這顆東方之珠,像用力喚醒世界的集體記憶,是告訴城裡城外的人,這裡曾經聚光熱鬧,無論是銀幕上的香港電影,或者現實裡的這片土地。
「城寨四少」英雄般地集結出現,衝進象徵解救苦難中的鬼魂的盂蘭節慶典裡,他們要救城寨,同時血脈賁張地,試圖重振香港電影。
陳洛軍一角承擔著父債子償,既是呼應喬峰這般武俠人物的典型設定,更如香港背負的時代命運。傳承可以是恩怨責任,更可以是滾燙的俠義精神,當然還有最原始的生存能量。城寨人的交替,就是香港電影人的世代相傳,如同片中的古天樂之於劉俊謙,黃德斌之於胡子彤。最最最畫龍點睛是尾聲捲起的那一道龍捲風,是前輩給予後代的神來之手,既熱血又奇幻又意義非凡。
鄭保瑞能把大型商業動作片操盤得有聲有色,言之有物,他中心思想明確,許多環節都緊扣著情感核心,譬如四少湊在一起的嗜好是打麻將,圍城,圍繞守著那一座他們被託付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