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收到一位從未聯絡的記者的短訊並相約見面,他說一位昔日曾替我爸爸工作的前輩想跟我見面,雖然只有短短幾行字,亦不知道爸爸是否曾有過這位員工,但完全沒有覺得這是騙案,既知道這位屬於體育版記者的「大名」,也一下子便提到我爸離世的事,若騙徒夠膽以此「不吉利的」方式作切入點,倒更要看他如何把故事編下去。
曾經也想認識這位記者,因為他在我爸離世的時候曾在他的專欄中撰文悼念我爸,他對我爸的尊敬令我由衷要向他表達感謝,只是用了好些方法卻一直未能跟他聯繫到,誰知現在他又會這樣「自投羅網」。至於他想介紹給我認識的前輩都有些來歷,雖然我當年可能因太年幼而對她沒有印象,但只是她曾替我爸打工這項「履歷」,就足夠叫我有興趣去認識她了。
這位前輩的畢生事業以翻譯工作為主,她有過一些風光事跡,在香港回歸祖國的歷史洪流中作過貢獻,她在相聚中卻鮮有提及,反而一而再地感激我爸當日給予她的機會,因為當時她到我爸爸的雜誌社應徵工作的時候才十五、十六歲,但卻因為這個機會令她在翻譯工作上多了很多實踐機會,似乎為她日後的事業奠定重要基礎,終於她的工作一做直到退休,所以她對我爸的提携感激不盡。雖然和這位重情義的前輩在某個交叉點曾經相遇,但在當時可能只得三、四歲的我其實全沒印象,甚至她提起那最早期的辦公室我也沒有記憶。儘管我和她的人生軌跡在當年未算得上真正的叠上,但可幸最終都沒有錯過。
這次短聚,有關她如何替我爸爸工作及翻譯文章只佔少數的篇幅,大家反而多說到老香港和舊社會,好像前舖後居的商業模式、比今日容易得多的創業夢、昔日紙媒的威力、簡單及有人情味的社會等,想不到我已經開始和退休人士一起緬懷老香港了。這次短聚包括了那位昔日曾替我爸打工的前輩,一位體育記者,並我和我太太,發現我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或多或少都曾經和語言連上,前輩昔日從事翻譯工作,甚至現在還為興趣出版屬於自己的書;記者朋友繼續以文字工作為事業,在報館打工寫專欄;我也出版過屬於自己的書,到今日仍有寫網誌和日記;即使我太太在這個相聚好像只是「掹車邊」而來到,但她可是本港頭號大學學府如假包換的語言系畢業生,也許是這個原因,即使大家素未謀面,仍是說得好不投契,也許這就叫物以類聚了。
很驚訝前輩問我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這應該是我自從小學要被迫寫週記以來第一次被人這樣問起,而前輩恐怕亦不會見人就問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她似乎相信我真的保留了我爸的基因,就算沒有把語言和文字變成事業,仍會在一定程度上繼續利用文字在我的生活中。的確,在這世代尤其在香港,繼續寫日記、寫網誌、自資出書、睇報紙,甚至把有意思的文章剪下來保存實在是食古不化,也許上一輩還有人保留這些習慣,但向我的同輩說我早上還會拿一份免費報紙看,我也會怕被他們取笑。
所以這次相聚是輕鬆舒服,大家說得投契,我也不諱言說起我「太遲」去認識我的家父,不知道他有過的影響力並曾經抓住過香港的輝煌歲月,他們也給我安慰,這些事情也不是人人聽得懂。相聚時間也就不知不覺便渡過,想不到我爸離世已經七年多,我仍發掘到他留給我的瑰寶。
(22.05.24)